趙羿吃完早飯沒多久，許長史就拿著一份請帖過來。
    “裴天麟邀請我中午吃飯。”趙羿看完請帖，跟許長史說明了一下。
    許長史眉頭一蹙，“祥國公為何找您吃飯？”
    “去了不就知道。”
    中午。
    趙羿如約來到醉銘軒。
    包廂裏，裴天麟就不用說了，禮部尚書丁元庸，兵部尚書周明毅，以及鴻臚寺卿許茂，幾位負責議和的官員全都在場。
    眾人互相打招呼後，裴天麟招呼眾人落座。
    一開始，眾人互相寒暄敬酒。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後，終於進入了正題。
    裴天麟率先開口：“王爺，不知道您如何看待北翼割地之事？”
    這個問題一拋出來，趙羿就感受到一雙雙期待的眼神，都落在自己臉上。
    微微一滯，趙羿立刻明白這頓飯的意思。
    想來他們經過討論，還是拿不定主意，才來詢問自己的意見。
    若自己的意見正好跟他們一致，他們便以自己馬首是瞻。
    以後，有人質疑的時候，割地的罵名就落在自己身上了。
    想找自己背黑鍋！
    這幫老狐狸，真是狡猾！
    趙羿心裏苦笑一聲。
    皇帝利用自己，這幫臣子也想利用自己。
    自己怎麽就成了香餑餑。
    不就一個議和，所有人都在勾心鬥角，爾虞我詐。
    就沒有人真正做些該做的事情！
    按理說，這趟渾水肯定不能蹚。
    可自從早上見過路鬆，答應幫他救兄長後，趙羿便改變主意了。
    他需要一定的話語權，才能在談判桌上提出議和條件。
    現在，便是拿到話語權的好機會。
    “本王覺得……”趙羿一開口，那幾雙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趙羿略微沉吟了一下，道出想法：“實在沒辦法就退一步。”
    “反正割讓的是月喬國的土地，又不是我大雍的土地。”
    此言一出，裴天麟眼底閃過一抹驚喜。
    他立刻拱手道：“王爺所言極是！”
    其他人紛紛點頭附和。
    “王爺之言甚為中肯！”
    “我等與王爺想法不謀而合！”
    “一切就遵照王爺的想法行事。”
    趙羿看著這幫老狐狸，心中暗暗鄙視，不過麵上還是笑著，虛與委蛇。
    幾個人一番談論後，決定以兩萬匹戰馬換一個州作為談判的底線。
    裴天麟遣人把這份決議送到了禦書房。
    可回來的人卻說，陛下把這份決議退了回來，說一切交由裴天麟等人處置，他不過問。
    裴天麟得知後，忍不住搖了搖頭。
    皇帝這是想把自己撇得幹幹淨淨！
    裴天麟猜得沒錯，皇帝明明看過決議，卻故意說沒看過。
    正是想讓自己置身事外。
    此時的永兆皇帝火氣很大。
    “裴天麟這個老東西！”
    “陛下息怒，切勿傷了龍體。”曹岩在一旁勸道。
    “哼！”永兆皇帝鼻孔重重地噴出一道冷氣，胸口起伏不定，“這老狐狸竟然唆使老八站出來挑頭。”
    皺了皺鼻翼，永兆皇帝又歎了口氣，“老八還是太嫩了！”
    “被這老狐狸賣了，還在幫他數錢！”
    曹岩心中略微斟酌，擠出一抹笑容，說道：“陛下，擎王殿下年輕，豈能鬥得過官場上的老油子。”
    永兆皇帝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眉心一沉，無奈道：“看來這次恐怕得委屈老八了。”
    事已至此，永兆皇帝也不可能改變什麽。
    隻能讓擎王來扛這個罵名了。
    大雍決定讓步後，很快派人去通知了北翼，雙方決定後天重啟議和。
    這個消息很快不脛而走。
    ……
    次日，朝堂上。
    朝會開始後，文官隊列靠前的位置，有一位官員便站了出來。
    矛頭直指裴天麟。
    “祥國公，下官聽聞我大雍議和使團，已向北翼讓步，答應割讓月喬國國土作為談判重啟的條件，不知可有此事。”
    裴天麟麵色凝重地點了點頭，“確有此事。”
    “祥國公，不知是何人決意讓步？”
    裴天麟提了一口氣，沉聲道：“此事我等皆不知如何抉擇，便征詢擎王殿下的意見，殿下覺得可以讓步。”
    “我等思來想去，亦覺得實在無計可施，隻能如此。”
    “荒謬！荒謬啊！”那位官員痛心疾首地大呼了兩聲，然後朝永兆皇帝一揖，“陛下，割地乃敗國之策。”
    “我大雍與北翼乃平等議和。”
    “若答應割地，有損我大雍的國威，有損陛下的聖明！”
    “實乃奇恥大辱啊！”
    言畢，另一個官員立刻站了出來，義憤填膺道：“陛下，擎王殿下身為皇子，未曾開疆擴土，卻也應當守護國土，禦敵於外！”
    “可如今，他竟將陛下好不容易打下的土地，割讓給敵國。”
    “此等行徑，無異於數典忘祖，大逆不道啊！”
    話音剛落，另一個官員無縫銜接，“陛下，擎王殿下此舉，離經叛道，辱國殄民，人神共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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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懇請陛下，嚴罰擎王殿下，懲前毖後，以正國威！”
    “臣附議！”
    “臣附議！”
    ……
    十幾個人站出來，火力全部對準趙羿，場麵十分凶殘。
    趙羿第一次體會到惹眾怒的下場。
    朝堂之上，能說會道是鬥爭必備的技能。
    隻要你能站在道德的製高點，或者抓住政敵的把柄，你便可以火力全開。
    即便對方是皇子，也無所畏懼。
    更何況，對方隻是一個在朝堂上毫無根基的皇子。
    那就根本沒必要留手。
    這是上位和證明自己價值的絕佳機會。
    趙羿對於這種局麵早有心理準備。
    但他沒有急著去跟這些官員爭辯。
    作為背鍋的“受害者”，趙羿知道，肯定有人會替自己出手的。
    趙羿料得沒錯。
    裴天麟雖然把鍋甩給了趙羿，可他還是負責議和的人。
    他可以不管趙羿，但他必須站出來維護割地的決議。
    否則，皇帝陛下可不會答應。
    “你們都給老夫閉嘴！”
    裴天麟中氣十足的聲音，響徹眾人耳畔。
    眾人都安靜下來，把目光落在他身上。
    裴天麟這才朗聲說道：“爾等口口聲聲說擎王殿下數典忘祖，大逆不道，你們可知眼下議和形勢？”
    “此次議和，我大雍本就沒有優勢，加上六皇子被刺殺，我們更陷被動！”
    “談判已僵持數日，我等未做絲毫讓步。”
    “北翼已經沒有耐心，他們限時三日，若我等再不退讓，議和一事必定半途而廢！”
    “各位，若不退讓，爾等可有良策？”
    一聲喝問，讓眾人麵麵相覷，交頭接耳。
    可愣是沒有人敢站出來，回應裴天麟的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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