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忠扶著舒窈慢悠悠的走在禦花園裏，瞧遠處小宮女們行色匆匆，舒窈眯了眯眼睛。“聽說金答應剛剛生了十一阿哥，想來她的位份也該提一提了，隻是不知啟祥宮另外兩個會不會從中作梗。”
    進忠摟著她的肩膀微微低頭，小聲說道，“按規矩。這宮裏麵的低位嬪妃生下皇子公主，是要交給主位娘娘撫養的。
    這啟祥宮的三位都是從李朝來的，那這十一阿哥理應交由喜嬪或福嬪撫養，或者皇上一高興，叫她們共同撫養也不是不行。
    無論如何，金答應想借著這個孩子重回高位怕是不成了，她之前做的事兒啊，皇上心裏忌諱著呢，不會輕易提她的位份。
    再者說，宮裏容不下三位同樣從李朝來的高位嬪妃。”
    瞧見前麵的涼亭旁邊幾株玉蘭花開的正好，進忠便扶著舒窈走了過去。
    進忠剝了顆荔枝，送到收舒窈唇邊，“這是廣東那邊新進的荔枝，之前我著人往廣東那邊走了一趟，與這一批荔枝一起采買了幾棵荔枝樹，如今已種到了小湯山那邊的莊子上。
    京城地處北方，也不知這荔枝樹能不能種活，若是僥幸能活。日後您再想吃荔枝，也不用等著廣東那邊再跋山涉水的往京城送，咱們自己莊子上就有。
    而且，若是這荔枝樹能種活，我便吩咐人再去各地走一走，撿你愛吃的果子，咱們把果樹都采買回來，種在莊子上。日後想吃哪個，咱們到莊子上自己摘去。”
    舒窈聞言，眼睛便是一亮，“那敢情好，莫說是有了這些果樹，就是沒有這些果樹，我也想去莊子上玩兒。
    我早就知道小湯山那邊有溫泉，你我也都有莊子在那。隻是從前，皇阿瑪不準我自己去，後來皇兄也不讓。如今你我都這個年歲了，皇兄總不能還把我拘在皇宮裏。”
    進忠眯了眯眼睛，低聲說道，“今年怕是不成了，說是想去，咱們等明年再看看。”
    進忠眯了眯眼睛，低聲說道。“去年九月，一份假借工部尚書兼大學士孫嘉淦名義撰寫的奏疏開始在各地廣泛流傳。
    折子上列舉了皇上執政多年以來的錯處，如勞民傷財的巡視、隨意處死大臣、以及彈劾重臣等。
    如今那折子已經擺在了皇上的禦案上，前兩日我也是瞧過的，言辭犀利，極盡惡毒，直指皇上是一個追求名利、貪圖財富、沉迷美色、且嗜血成性的昏庸君主。
    此前倒也有過類似的折子流傳，可那不過是針對朝廷中的權貴，皇上仁厚往往寬容以待。
    可這一次的奏疏直接指向皇上，皇上看後勃然大怒，因此這段日子陰晴不定的，每日大小朝會發作了不少人。”
    舒窈皺了皺眉，歎了口氣，“皇兄為帝多年以來對臣民寬厚仁慈，為了做一代賢明君王忍耐良多。可如今，卻換來了如此詆毀，想來皇兄是要傷心了。”
    進忠一邊說一邊繼續給舒窈投喂荔枝，“的確如此，皇上震怒，便下令徹查此事。隻是這份折子已經流傳許久，怕是很難查出源頭。”
    舒窈哼笑一聲，“皇兄下令徹查此事，也未必是要查出源頭，不過是想用雷霆手段震懾臣民罷了。
    各地官員、大清百姓在皇兄的寬容之下，卻蠢蠢欲動，既然懷柔不行，那便用雷霆手段狠狠鎮壓。
    這樣查下去，這折子的源頭能不能查出來且放在一邊，那些地方官員若是做了什麽觸犯律法的事兒，亦或是屁股底下沒擦幹淨，怕是這一回都要被揪出來了。
    正好皇兄心裏有氣，總要泄出去才好。”
    進忠笑著點頭，“果然是叫您說中了，自從皇上下令徹查到現在不過一個月的時間，已經有巡撫上奏查出地方官員有的屈打成招，有的徇私舞弊，還有的敷衍塞責，皇上大怒，狠狠地處置了幾個。
    原本我以為出了這樣的事兒，這徹查也就到此為止了，隻是如今我看著皇上的意思，這事兒怕是不能善了。”
    舒窈想了想，垂眸拿起一顆荔枝，動手剝了起來。“當年皇阿瑪在位時，馭下手段恩威並重。
    對忠心的臣子，皇阿瑪極其溫柔和善，便是臣子患一場小小的風寒，皇阿瑪也會叮囑其好好養身。
    可對那些不爭不孝，觸犯律法的朝臣，皇阿瑪便用雷霆手段處置他們，有時看起來確實嚴厲苛刻。
    這也就是在皇阿瑪的這種手段之下，才能壓服朝臣，叫他們不敢僭越。
    進忠，你且想想，當年滿清入關，各族大姓皆出兵出力，這大清的天下可不隻是愛新覺羅的天下，若沒有皇瑪法與皇阿瑪的雷霆手段，咱們愛新覺羅氏又怎麽可能坐穩這天下呢？
    皇兄自幼長在圓明園裏，不像三哥，從小就被皇阿瑪帶在身邊教導，他不懂何為帝王心術，也不懂如何為帝。
    因此，他對天下臣民，對如何做一個帝王心有幻想，也實屬正常。
    想來經曆了這一件事兒，皇兄便真的成長為真正的帝王了。”
    皇上在前朝受的委屈，可不是砍幾個貪官汙吏，就能把這股火泄出去的。
    金答應產下皇十一子，一時間自得起來，便想借著此子重新爬上高位。
    皇上確實喜歡她在床笫之上熱情奔放，能放得開伺候，可也忌憚她戕害皇子的手段，畢竟，先烏拉那拉皇後那位打胎小能手，可一直是橫亙在皇上心中的一根刺。
    他舍不得將金答應打入冷宮，卻也絕不會叫她再坐上高位。在皇上心裏，隻要金玉妍膝下有皇子，她便會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因此，還不等她出月子，皇上便一旨皇令，將十一皇子永瑆送去了斜方殿教養。
    金玉妍瞧著擷芳殿的嬤嬤將她的十一阿哥硬生生的抱走，她又急又氣，竟硬生生的嘔出一口血來。
    這事兒傳到皇上跟前兒，皇上並沒以為金玉妍是慈母之心不舍孩子，反而認為是他下令將十一阿哥抱走之後，金玉妍在向他表達不滿。
    因此，第二道皇令便將十一阿哥永瑆記在了喜嬪的名下。
    喜嬪與福嬪這對雙生姐妹突然白得了一個兒子，自然歡天喜地，啟祥宮主殿之內，張燈結彩日日歡聲笑語。
    而住著金玉妍的偏殿則淒淒慘慘冷冷清清，如同冰洞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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