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邊，進忠騎在馬上，緊緊跟在皇上身後。跑出去不過兩刻鍾，他就遠遠看到設有機關的那處密林。
    進忠立刻警惕的看向四周，陷阱就在那兒是不會動的，若要把皇上引過去，須得有個誘餌才行。昨夜富察傅恒已命人將野馬群遠遠的引開。
    沒了那匹頭馬，進忠猜不到四阿哥會用什麽辦法將皇上引過去？
    如果是他自己出手，未免太過流於表麵，幾乎一眼就會被皇上拆穿。四阿哥年紀雖小，卻頗有心計，不會做這樣的蠢事。
    一定還有什麽其他的誘餌是他沒有發現的，如此想著，進忠便越發的警惕起來。
    舒窈煩躁極了，要不是怕被皇阿瑪罵不敬長輩，他都想親自動手捶大伯幾拳。
    “大伯，和救駕之功比自然是進忠比較重要，若是叫他用受傷來換一個功勞，我才不要，你怎麽能給他出這樣的餿主意？”
    胤褆嘿嘿笑著說道。“餿主意嗎？不見得吧。我看進忠意動的很。好啦好啦，別在地上來回走了。你就算急得火上房，也飛不到他身邊去啊，穩穩當當的坐下來，等著他們回來吧。”
    舒窈都要氣哭了，她一屁股坐在軟榻上，咬牙切齒的說道。“進忠從小進宮吃了不少苦。自從我見到他把他留在身邊兒後，我便是打定了主意，再不叫他受半點兒委屈的。
    如今可倒好，為了一個救駕之功，難不成就要他用命去擋？要是隻傷了油皮倒還好說，可若傷到要緊的地方可怎麽好？”
    舒窈竟被自己的擔心嚇得不行，眼瞧著眼圈兒都紅了。
    胤褆可不敢讓這小姑奶奶哭，這回他可是千求萬求，皇阿瑪才肯放他出來，若是把這小姑奶奶惹哭了，回去她一告狀，日後少不得他要被皇阿瑪關在奉仙殿裏，再想出來玩兒可就難了。
    因此胤褆連忙說道。“哎呦，小舒窈，你可千萬別哭，你忘了，昨兒晚上咱們可是一起去的那處林子。
    那兩個機關設在哪裏，進忠知道的一清二楚，況且我都教他演練多遍了。會不會受傷，或是能受多重的傷，全在他自己把握。
    我知道你心疼他，可你不了解男子，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就算他淨了身是個太監，他定是也想為你撐起一片天呀。
    好男兒建功立業，封妻蔭子，那是刻在骨子裏的。我相信，若是他這輩子都被你仔細的嗬護著，他不會不高興。
    進忠是個知恩圖報的人，他又是真心愛慕你，此生他能被你放在心尖兒上寵著，他定是欣喜的。
    可作為男子，他能沒有遺憾嗎？小舒窈，你想想，他是你的額駙，難道他就不想細心的嗬護你，保護你嗎？他不可能一輩子都待在小四的後宮裏吧。
    小舒窈，在皇城裏。現在的進忠能去哪兒啊？除了養心殿，毓慶宮、奉仙殿，壽康宮，還有禦花園。他既不能往東西六宮走，又不能往前朝去。難道你願意讓他後半輩子就困在那方寸之地裏嗎？”
    舒窈瞬間沉默了，她從沒想過這一點。若他和自己沒有成婚，他依然是皇上身邊的副總管太監。他身後站著自己，他可以把六宮嬪妃都捏在手裏邊。
    如果說太監也是一種職業，如此看來，那樣的進忠又怎麽能算不上是一種成功呢？
    可現在，進忠跟她成婚了，雖皇兄封了他正一品內侍的官職，又賜了他一個辰寧的封號。可正如大伯所說，他既不能繼續行使內侍的職權，又算不到前朝的官員。
    就算能代皇兄批折子，可也不能插手的政務。
    進忠真的開心嗎？
    胤褆坐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查看著舒窈的臉色。見她沉默不語，又似恍然大悟，眼瞧著是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胤褆才繼續說道。“小舒瑤，這文臣的政事兒，可不是看了幾年折子就能學會的。進忠他沒做過地方官，他也不是科舉出身，他更不了解地方官場，就算是小四當真讓他批那些政務折子，給了他批紅的權利，他也是紙上談兵啊。
    我為什麽早早的就教他練刀習武，武將唯有軍功是一刀一槍打出來的。小舒窈，你應該知道，準噶爾可是皇阿瑪和四弟兩任帝王的心頭大患。
    當年我跟隨皇阿瑪兩次征戰準噶爾，如今準噶爾依舊對大清一直虎視眈眈，我斷定咱們大清與準噶爾早晚會有一戰。
    進忠可是你的額駙，這次救駕之功就是一個起點，隻要皇上認可了他的本事，出戰準噶爾，隻要稍加運作，皇上必定會同意叫他前去。”
    舒窈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大伯，您是叫他上戰場殺敵嗎？那怎麽行？就算進忠和你學了武藝學了騎射，他也和那些兵將不一樣……殺人和殺人也不一樣！”
    胤褆瞬間就明白了舒窈最後一句話的意思。作為皇上身邊的副總管太監，日常處置些犯錯的太監宮女，或是做些後宮陰私之事，殺一兩個人也是常有的事兒。
    可那些不過是賜個毒酒，白綾，匕首讓那些人自裁，或是隨意把人往哪條暗河裏、井裏頭一扔也就完了。可上戰場殺敵，那是真的要拿著兵器砍在敵人身上。
    耳邊聽著的是敵人和同伴的慘叫，濺在身上的是敵人和同伴炙熱的血，同樣是殺人，可又怎麽能一樣？
    胤褆瞬間嘖了一聲。“嘖！就算你想讓進忠上戰場殺敵，小四還不敢呢。他要是真出了事兒，他怎麽跟你交代？他怎麽跟四弟還有皇阿瑪交代？他要是敢讓你守了寡，四弟就能把他皮扒了。
    我說武將的官職是一刀一槍打出來的，可不是說讓進忠上戰場殺敵博軍功去。他又不是個大頭兵，他博那份軍功幹什麽？若是進忠想往朝堂上站，那須得有點功勞，才能站得穩。
    你是不是忘了，朝堂上有一個叫倉場總督的官職。這個官職全稱叫做倉場總督戶部侍郎，雖隸屬於戶部，卻管著戰時的糧草運輸調配。
    進忠可不是個武將，若他上了戰場，小四十有八九會叫他任這個官職，隨軍調配糧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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