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格溫接過娜娜莫的簡曆來，先是饒有興味的看著。
    看過一陣，突然眉頭緊鎖，而後萬分驚訝道：
    “擂台賽二十四連勝，就在昨天嗎？”
    娜娜莫歪歪頭，回道：
    “僥幸罷了，沒有更強者來挑戰我。”
    “不，這等實力，哼哼。”蒙格溫的眉頭舒展開，點點頭，“龐頓這家夥......算了，那麽，老朽這個老院長，謹代表艾拉托斯歡迎您的到來，莫莫娜·威廉姆斯教授。”
    說著，蒙格溫簡單行了一個鞠躬禮，又開口道：
    “感謝你選擇了艾拉托斯。”
    “過禮了，院長。”娜娜莫說出了提前準備的說詞，“我的到來不值得稱讚，若要稱讚，便稱讚艾拉托斯那源遠流長的發展史吧。”
    蒙格溫聽到這話，自然受用，但卻突然想起了什麽，微微一驚：
    “您對艾拉托斯的讚美之情，我感受到了，教授。不過，老朽在龐頓的引薦信裏看到，您似乎不太熟悉...... 風暴帝國的文字？”
    “是是是，”娜娜莫點點頭，“說來慚愧，我是大陸南方，海曼出身，從沒正式學習過文字。此行到艾拉托斯的目的之一，便是想要學習與書麵有關的事物。”
    “啊呀，是一些基礎都沒有嗎？”
    “如果不把掌握其它語言認作是語言學習的基礎的話，是的。”
    “這樣啊，那老朽找來的這個老師，未必合適你......不過，也請先見他一麵吧。”
    蒙格溫捋了捋胡子，說道。
    “隻要是您的安排，就沒有問題。”
    蒙格溫點點頭，下一秒，場景一換。
    這次的場景，變成了一處花園。
    花園百花叢生，地麵結著綿軟的草被。
    而在花園的中央，端坐著一位滿臉皺紋，眼戴花鏡的老人。
    他的周圍，散落著遍地稿紙，上麵密密麻麻做滿了批注。
    見到蒙格溫與娜娜莫前來，他開口：
    “蒙格溫院長，這位就是您說的，對風暴帝國文學感興趣的南方魔法教授？”
    “嗬嗬，貌似和預想中的有些不一樣。”蒙格溫露出一副為難的樣子，“她似乎對文字......掌握的不是非常精熟。”
    “這樣啊。”那老人點點頭，搖了搖頭，似乎失去了興致，“那麽需要我做些什麽呢？”
    “簡單的教她一些文字吧。”
    “不教。”那老人回答的幹脆利落。
    “這......”蒙格溫露出苦笑，無奈的望向娜娜莫，擺了擺手。
    “老朋友，戲弄人也需要注意分寸。”那老人望向蒙格溫，相當穩重的開口：
    “你跟我說，她隻不過不熟悉帝國的風土人情，卻是對南方諸國十分了解——
    我道是可以了解南方諸國最真實的風貌，便答應了與她交流探討文學。
    然而，眼下你又說，她目不識丁，我怎的不會感到生氣？”
    “哈哈，見諒，見諒嘛。”
    蒙格溫在打圓場，娜娜莫卻是緩慢的走到了那老人的身前。
    娜娜莫向前擎出右手，一隻冰質的毛筆杆就如此的浮現在她的手中。
    接著，生命奔流沿著毛筆杆向下傳播。
    一隻巨大的毛筆，片刻間便形成在娜娜莫的手中。
    兩人看到這畫麵，皆是微微一驚。
    製作出毛筆，娜娜莫閉眼。
    她迅速地調動大腦裏見過的，公園老大爺用水毛筆寫字的場景。
    娜娜莫深知，老人不願意教授自己文字，是因為自己不能給她帶來文學層次的價值。
    既然對方是個文學大家，那麽極有可能，他會被毛筆書寫這種優美的形式所吸引。
    而娜娜莫，不需要會寫毛筆字。
    她隻需要比比劃劃做出書寫的動作。
    然後用生命奔流凝結成想象中優美的字跡便是了。
    就這樣，娜娜莫在地上，緩緩寫下八個楷體大字：
    【海納百川】。
    【有教無類】。
    八個大字閃著璀璨的金光，常人見到，便會忍不住駐足遐想。
    更何況，是位對文字敏感的大師呢？
    那大師長久的凝視著這八個大字。
    雖然他看不懂這八個字。
    但單憑那遒勁的筆畫，與隱隱透露章法的結構。
    大師便連連點頭。
    “我可以很自豪的說，或許這世道從沒有人能見過這種文字。”
    娜娜莫笑道。
    “這是我們村落所特有的一種文字，無論如何追根溯源，也再難找到它的起源，但是，這種語言的文字，有關這些文字的典故，已經被我牢牢記載了腦海之中。”
    “真是稀罕事。而且這文字單從審美意蘊來說，確實很好。”那大師喃喃一句。
    娜娜莫一看有戲，便接著道：
    “不止是審美，其中的文化意蘊也相當美好。”
    娜娜莫說著，指向了【海納百川】四字。
    “這四字，用帝國的話語來念，便是海納百川。”
    “海納百川，海納百川......嗬嗬，無垠的海洋將大陸環擁，確實是非常有意蘊的話語，其中音律的美感，讓人單是念去就會想象那種畫麵。”大師點點頭，讚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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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不但如此啊。”娜娜莫這時卻擺了擺手，“這個海納百川，實際上出自我們流傳的典故之中。
    典故早已遺失，然而其中的文字，故鄉的人們早已爛熟於心。
    全文是，‘海納百川，有容乃大’。
    因此，在語境中，海納百川指的並不單單是盛景。
    它在我們的語境中，還用做形容人的心胸寬廣。”
    那大師瞪大眼，張開嘴巴驚訝一陣，然後緩緩道：
    “在你的故鄉，用這種提前承載了人們認知的，無靈的詞語，去形容人的靈動，這種程度有張力的比喻——是常有的嗎？”
    “是的。”
    “了不起，真了不起。”那大師喃喃道，“這樣的種族，這樣的文化，怎麽可能會流傳不下去呢？......”
    “接下來這句有教無類，背後還有一個相當有意思的故事。”娜娜莫眼珠一轉，開始吊起了大師的胃口。
    “你快，講來聽聽。”
    蒙格溫在一旁聽著這次對話，暗自咂舌。
    能讓自己這位對文學頗有建樹的好朋友，產生如此濃厚的興趣。
    而且全憑隨機應變。
    這莫莫娜·威廉姆斯。
    相當不簡單啊！
    蒙格溫這邊想著，娜娜莫也開始解說起了【有教無類】。
    “有教無類的含義，是一種觀點。
    說這句話的人認為，教育一事不分高低貴賤，隻要是人才，教育時，對哪類人都應該一視同仁。
    而說這句話的人，桃李滿園——啊，桃李滿園就是弟子很多很優秀的意思——
    他的弟子有的是貧賤出身，也有貴族出身的。在這一層麵上，他可以說是做到了有教無類這一點。”
    “好啊，很好啊......”那大師讚不絕口，“有教無類，嗬嗬，這四個字，真該給那幫勢利眼的小子知道知道。”
    “那麽——雖然我不認識文字，但是大師，你對我所了解的這些事物，感興趣嗎？”
    那大師毫不猶豫的站起身來，向前伸手：
    “之前是我失禮了，莫莫娜教授，鄙人名叫莫幹，希望接下來的時日能夠與您交流文學。”
    “樂意至極。”娜娜莫握了握莫幹的手，這事也就這麽定了下來。
    “你啊你，”莫幹突然轉向了蒙格溫，笑盈盈的看著他，“果然是在戲弄我，差點讓我錯過這麽好一位教授，哎！”
    蒙格溫很無奈，莫名其妙被數落了一頓。
    還好，事情的結尾是好的，蒙格溫攤了攤手，接受了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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