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兩座衣冠塚都安置妥當後，已經是午後了。
    眾人圍在兩座新墳前燒了些紙錢，灰燼散去，眾人也久久不願離去。
    “李胖子，你先開車帶著大夥先回去休息，我想在山裏走走。”
    白洪羽輕聲說道，語氣似乎有些悲傷。
    見對方情緒低沉，李聖龍追問道：
    “你要去哪兒？”
    “翻過山到對麵有一座一千五百年前建造的靈佛寺，從小就聽說很靈驗，我想過去拜一下，給丁潔他們求個超度。”
    李聖龍聞言緊接著回複道：
    “雖然我是個信基督的，但既然你信，我陪你一起去吧！那兩個妹子就先帶叔叔阿姨們回去休息吧！”
    見白洪羽沒有反對，李聖龍便將車鑰匙交給關祺，白父叮囑兩人注意安全後，便帶著一行婦孺老小先行離開了。
    ……
    進了山之後，兩人尋山問水，在山間穿梭，這一路的風景令李聖龍讚歎不已。
    隻見無數山丘鬱鬱蔥蔥，連綿不絕，山澗的小河瀑布川流不息，小河中隱隱約約可以看見小魚遊過。
    樹木伸出來的枝枝杈杈上纏繞著一些紅紅綠綠的野果，向著山峰望去，偶爾可以看見幾戶青磚瓦屋，兩人沉醉其中，不多時竟然迷了路……
    “完蛋了！這路怎麽走來著？”
    白洪羽和李聖龍剛走到一片竹林，前後的路白洪羽都感到了極不熟悉，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拿出手機也沒有信號。
    “導航軟件怎麽也打不開了？我記得我裝了高德來著。”
    “不管了，我聽老人講過，上了山不知道怎麽回去就一直朝著山下走就行，到了平地自然知道路怎麽走了。”
    “有道理！那走吧！”
    兩人走了一會兒，卻見前方有一座巨大複古建築，青磚瓦頂，好似古時候大戶人家的宅子。
    心生好奇，於是大步向前，走到近了些這才看清房頂有一塊牌匾，牌匾上用鎏金字寫著三個大字—“野山觀”。
    再走得近些，門口有一塊石碑，石碑上書：
    “野山觀始建於公元1643年，曆盡無數戰火。
    道觀於前朝本有道士五十餘人，倭奴入侵東國，道士下山抗敵，傷亡慘重，十不存一，為東國之獨立做出了不朽的貢獻。
    東國領袖念其功德，於建國後四十年重建，召回當年抗敵幸存道士，再造野山觀。
    本道觀是國家一級保護單位，觀內請注意言行。”
    “臥槽，我在這縣裏長大，竟然不知道此地有這般了不起的道觀！走！進去看看！”
    白洪羽一邊感歎一邊就不由分說地拉著李聖龍進到了道觀。
    道觀裏冷冷清清，沒有一個行人。
    走入內院，這才看到一個身穿道袍的人躺在躺椅上，用拂塵蓋著眼睛，正在呼呼大睡。
    這人身旁放著一張小桌子，桌子上用木盤子裝著一盤拳頭大小的桃子。
    兩人緩緩走上前，白洪羽小心翼翼地喊了一聲道長，這道人這才驚坐而起。
    兩人看清道人相貌，白須過胸，仙風道骨，像是電影裏得道高人的形象。
    道人見了兩人，起身做了個拱手禮，隨即用手指了身後的大殿說道：
    “那裏就是拜三清的地方，香紙蠟燭哪兒都有，自己點了拜吧，但要小心火燭！功德箱就在門口，要給錢就放裏麵。”
    白洪羽聞言，帶著李聖龍進了大殿，道人帶著有些不情願的表情跟在身後。
    一進門就看見了三尊神像，也不管對方是誰，白洪羽跪下便拜。
    磕了幾個頭後，拉了拉還在站著的李聖龍的衣角道：
    “來都來了，你也拜拜！”
    “多信仰則無信仰，我從小跟著父母信仰基督，哪有拜三清的道理？”
    說罷僅僅鞠了個躬表示尊敬，道人見狀，哈哈一笑道：
    “這道觀幾百年了，還是第一回有景僧來！心存邪僻任爾燒香無點益，持身正大見吾不拜又何妨！這位小友看起來一身正氣，不拜就不拜了。”
    李聖龍聞言，連忙對道人也鞠了一躬以示尊敬，道人還了一個拱手禮。
    白洪羽見兩人一來一往，心裏認定這道士有些道行，連忙起身對道人問道：
    “道長，我有一事，還麻煩您指點。”
    “從你進門能看出你有事，往西走有座菩薩廟，去那裏試試，我這裏不行。”
    “道長，我還沒說呢！你怎麽知道這裏不行呢？”
    白洪羽連忙問道，道人抬頭看了對方一眼，笑了笑道：
    “無非就是求子問財，保佑平安，還有什麽婚喪嫁娶看日子。國家定的法定節假日都是好日子，生男生女全看男子的xy染色體哪個先到！平安咯、財富咯都是天注定了的，你出門不看紅綠燈就算神仙保佑也要被車撞。而且就算給你麵前的三清燒一噸紙錢，也換不來半點錢財，不然一燒香就有錢的話那人間不得通貨膨脹呀？所以這些事情我怎麽幫你呢？”
    “道長還知道xy？”
    “當然，要相信科學呐！畢竟我也是有碩士學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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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如此……可是我是想問的是其他事情。”
    “請便！”
    “我們是從雲省椿城裏逃出來的，一路上和喪屍拚命戰鬥，這才保了條命，可路上我妻子和好友相繼遇害，連日來被愧疚和傷感折磨，還請道長指點迷津。”
    道人看了看麵前跪倒在地的白洪羽，麵色凝重地歎了口氣，緩緩地開口問道：
    “那他們是以人的身份離開這人間的還是以其他的呢？”
    “這……有什麽區別嗎？”
    “如果是以人的身份的話，那就是一種造化咯！喪屍是這人間厲鬼，沒心沒肺，死了也要禍亂人間！而作為人的身份死去，在當時的世道下，不也是件奢侈和美好的事情嗎？人有心，隻要心還不死，身後必有回響，隻要你們沒有忘記他們，他們就還活在你們的心中，幾同未死。”
    白洪羽聞言，隻感覺眼前這道人猶如這山中的仙人，道人繼續說道：
    “而你還活著，以人的身份活在這宇宙奧妙當中，若心如灰燼，幾同已死，非活人之道！你的夫人和摯友存於這樣心裏，也如同又死了一道。要心向光明！已故之人都活於心中！”
    白洪羽聞言頓覺豁然開朗，連忙點頭稱是。
    隨即起身拜謝，三人走出大殿。
    白洪羽摸了摸身上，取了些紙幣當作香火錢丟入功德箱中，轉身就要離去。
    道人揮手示意送別二人，走到躺椅處，白洪羽突然想到了什麽，回身對道人問道：
    “道長，我還有一件事情請道長指點。”
    “哦，請便！”
    “如果喪屍蔓延到這個縣城，道長去哪兒？”
    “妖魔當世，我又無能為力，無非是關閉山門，羽化在三清麵前便是了。”
    道人一臉平靜對白洪羽說道。
    白洪羽低下頭沉思片刻，隨即抬頭繼續問道：
    “羽化對道長而言是成仙去了，可我們這些凡人又到何處去呢？是繼續往北逃竄還是留在家中呢？”
    “隨心而為！心若想去，便自去也。心若要留，便自留下。”
    “可我的心也不知道該走還是留啊！”
    白洪羽帶著一絲絕望的聲音對道人說道，表情上看著充滿了迷茫和痛苦。
    道人皺著眉頭看著白洪羽，神情堅定，緩緩地走到兩人麵前。
    撣了撣手中的拂塵，一隻手拿起了盤中的一個桃子，在兩人的眼前晃了晃後緩緩地說道：
    “桃爛手不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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