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花觀殘瓦上的冰霜突然炸成齏粉，韓衝腕間的歸藏紋纏住射向林半夏眉心的鎏金步搖。暗金紋路與翡翠寒光碰撞的刹那，七百具浮屍眼中突然淌出血淚——那些血珠落地即凝成七玄門藥園的桃瓣形狀。
    "你的血還是這麽燙。"蘇綰綰指尖拂過被歸藏紋灼傷的鎖骨，百年前雷劫留下的疤痕突然滲出黑血，"當年在寒潭邊，你說要替我改命......"
    林半夏的璿璣針突然刺入冰麵，三千冰蠶撕咬著蘇綰綰的裙擺，卻避開了她腰間的舊傷。針尖帶起的寒氣中，她看見十五歲那年的自己——雜役弟子蹲在藥園角落，偷看韓衝為昏迷的紫衣女子運功療傷。少年後背戒鞭傷痕滲出的血，正滴滴答答落在她剛曬好的藥草上。
    阿措的苗刀劈碎第三具禦醫屍傀時，玉骰碎片中突然滾出半枚銀鐲。那是嶺南少女七年前跌進捕獸陷阱時遺失的物件，此刻正卡在屍傀曲池穴的銀針末端。刀刃突然凝滯，川西漢子想起瘴氣林中背著的垂死師父——老人枯手攥著的，正是他當年送給師妹的定親信物。
    "日你個仙人板板！"刀鋒突然爆出苗疆巫祝的熒光，劈開的不是屍傀而是記憶裏的焚屍爐。四十年前太醫院慘案的哭嚎聲中，陳穩婆的棗木杖突然穿透冰層，杖頭掛著的虎頭鞋撞上玉骰碎片，迸出的火星裏浮現孫兒被扔進爐膛前的笑臉。
    地脈巨目完全睜開的刹那，韓衝懷中的雙魚玉佩突然裂開細紋。七玄門祖師殿地窖裏的青銅陣盤殘片正在轟鳴，黑血順著地脈湧入揚州城——那血線途經的每個穴位，正是當年他在林半夏體內種下的續命針法。少女雜役在柴房高燒瀕死時，他用歸藏紋繪製的保命陣圖，此刻竟與瘟絡殺陣完美重疊。
    "寅時三刻，該還債了。"蘇綰綰的笑聲裹著冰碴，鎏金步搖突然化作九頭蛇簪。她指尖點在韓衝膻中穴，百年前雷劫留下的疤痕突然遊出青黑經絡："師兄可知，當年你在寒潭邊輸給我的半身精血......"
    林半夏的璿璣針突然刺穿冰蠶絲網，針尖點在蘇綰綰腕間舊傷——正是當年韓衝為救她割破的血管位置。三道身影在冰麵上投射出的影子，竟與七玄門禁地壁畫上的三生咒印完全吻合。
    運河冰層轟然炸裂，九百禦醫屍傀的銀針結成九宮殺陣。韓衝的歸藏紋突然纏住林半夏腰間的藥囊——那裏裝著七玄門藥園最後一批止血草。暗金紋路中浮現的畫麵讓蘇綰綰瞳孔驟縮：雷雨夜的寒潭邊，少年韓衝將半塊玉佩塞進昏迷的紫衣女子掌心，自己卻抱著重傷的雜役弟子奔向醫廬。
    "原來你早就......"蘇綰綰的蛇簪突然轉向，九頭蛇首咬住自己咽喉。噴出的黑血在空中凝成三生咒印，每個符文中都裹著當年韓衝輸給她的半身精血。林半夏的璿璣針在此刻突破第十九境"窺真"，針尖牽引的星髓裏浮現驚世畫麵——七玄門禁地的青銅陣盤上，赫然刻著她與韓衝的命盤糾纏之相。
    阿措的苗刀劈開最後具屍傀時，玉骰碎片中突然傳來師妹的歌聲。嶺南少女的禁步殘片刺入他肩井穴，瓊州話混著血腥味："呆子！四十年前太醫院焚屍爐裏......"她扯開衣襟，鎖骨下的燙傷正是當年晉商烙下的火簽。陳穩婆的棗木杖突然爆出青光，杖頭虎頭鞋化作流光沒入地脈巨目——那瞳孔深處浮現的，竟是所有瘟疫死者生前最珍視的記憶碎片。
    韓衝的歸藏紋突然纏住蘇綰綰與林半夏的手腕，暗金紋路中浮現七玄門藥園的桃樹虛影。雙魚玉佩在此刻完全碎裂，迸出的青光裏浮現祖師手劄殘頁——"三生咒印，需以摯愛之人心頭血為引......"
    地脈巨目突然淌出血淚，揚州城七十二口古井同時噴出青銅陣盤殘片。林半夏的璿璣針尖凝出冰晶，卻遲遲無法刺向蘇綰綰心口——她看見冰晶裏映出的，是韓衝當年為救自己剜出半顆金丹的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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