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老夫人隻是擔心她們太過喜形於色，被人瞧出了端倪。
    賀家出事，讓她們看清了這世上的牛鬼蛇神何其多。
    人心有時又是何等的涼薄。
    賈成隻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拿上賀老夫人和楊月的信，便離開了臨安。
    四天後，人就已經站在了通州的大梁軍營。
    賀雲臻這幾天幾乎度日如年，在看到遠處飛奔而來的黑影時，立即就衝了過去。
    賈成將信交到了他手上。
    沒有人知道信上寫了什麽。
    隻知道，那天雲臻將軍一人坐在河岸邊，望著對麵的北晉，坐到了天明。
    第二天，大梁新帝顧星成來信，若淩宴拿來的幽冥鬼葵為真，四十萬大軍撤離。
    若淩宴敢糊弄或是使什麽絆子，再增兵二十萬，必踏平北晉！
    日子很快就到了第十天。
    這幾天，李雙晚表麵上似乎無事，可唯有顧星言知道，她有多焦慮。
    一大早，她便守在河對岸了。
    天氣越發的寒冷，已經進入真正意義上的寒冬了。
    顧星言解下身上的大氅，披到姑娘身上。
    “我讓莫林和賈成在這裏守著，一有消息就通知你，好不好？這裏太冷了，你瞧你的手都凍僵了。”
    李雙晚搖頭，攏緊了那件帶著顧星言體溫的大氅：“我要第一時間見到藥。”
    “這裏太冷了，河麵都積冰了。琰琰，你若凍壞了，我會心疼的。”
    李雙晚轉過身，看著顧星言的眼睛：“讓我在這裏守著，好嗎？”
    顧星言有些無奈：“我陪你。”
    ……
    而此時此刻的楚州知守府，卻是劍拔弩張。
    藥是今天一大早就已經到了淩宴手上的。
    但隨之一起來的，還有景章帝的聖旨。
    先是把淩宴斥責了一頓，說他蠢，沒有抓住這麽好的機會，竟然拱手要把救命藥給對手送過去。
    北晉若交到他手上，遲早得亡！
    又命淩宴務必用幽冥鬼葵換李淮英和李元喬父子二人。
    能做到，幽冥鬼葵給顧星言也無妨。
    做不到，那株救命藥，命淩宴當場銷毀。
    淩宴收到聖旨，氣得一把砸在了楚州知守的臉上：“說，是不是你幹的好事！”
    知守趕緊雙手接過，嚇出一臉的菜色，他還不是為五殿下考慮。
    “五殿下，老臣勸過您啊。”
    “本皇子和你說過什麽！你若敢使什麽幺蛾子，本皇子要你九族的命！”淩宴指著他的鼻子大罵蠢貨。
    “五殿下，您不能放虎歸山啊，老臣也是為了咱北晉考慮。顧星言一死，對咱北晉百利而無一害啊。可他要是活著，那才是後患無窮啊，五殿下！”
    雖然五殿下十天前警告過他，但如今的北晉，還是皇上說了算。
    因為他的告密，皇上給了他一塊免死金牌。
    除非像謀逆這樣的大罪，否則，誰也不能殺他，更不要說滅他九族了。
    為此，他說話時也有了三分底氣：“五殿下，您是皇子，也是北晉未來之主，不能憑意氣用事啊，您得三思！”
    “於光深，你放肆，放肆！”淩宴氣得原地轉圈圈。
    現在的他，不隻擔心父皇要顧星言拿李大將軍父子二人的命換顧星言的命。
    他還擔心這株草藥會不會被父皇動了手腳。
    盡管他在匣子上加了好幾道鎖。
    如被大梁帝知道，北晉才真的要亡國了。
    父皇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顧星言是那種為了自己活命，就能舍棄他人性命的小人嗎！
    不要說李大將軍父子是李雙琰的父兄，是他心愛姑娘的家人， 就是其他人，顧星言也絕做不到。
    光從他不顧性命救林木森就能看得出來。
    他們淩家人自私涼薄，便把天下人也這麽想。
    怎麽辦，怎麽辦呢！
    淩宴大步朝府外走去。
    於光深伸手攔住：“五殿下，皇上的聖旨，您不能違抗！”
    淩宴怒瞪著他：“你要攔本皇子！”
    “聖命在此，老臣得罪了。來人，請五殿下回府！”
    呼啦啦圍上來一大群府兵，將淩宴團團圍住。
    “於光深，你要造反不成！”
    “老臣不敢，老臣也隻是奉命行事。五殿下若是遵旨，老臣這便隨您一道去河岸線，與大梁九王爺談一談。若是不能，請恕老臣不敬之罪！”
    “老臣這便代五殿下，走這一遭！”
    “於光深，你瘋了嗎！本皇子勸你，考慮好了，否則，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淩宴被關在楚州知守府，眼看著太陽西斜，月亮爬上枝頭，他急得團團轉。
    瘋了瘋了，都瘋了！
    父皇和這個於光深，他們當真以為，拿住了顧星言的命，就拿住了大梁的命脈了嗎！
    ……
    通州河岸線。
    月亮升起來，營地裏火把通明。
    幾乎所有人都從天明等到了天黑。
    那株救命草藥遲遲未到。
    此刻，整個營地，嚴陣以待，隻待九王爺一聲令下，他們便跨過這條分界河，蕩平楚州，往盛京城一路挺進！
    將北晉這個兩百餘年的老王朝覆滅！
    李雙晚的心一點點往下沉去。
    她相信，那天淩宴沒有騙她。
    但她不知道發生了何事，說好的十天，眼看著夜色一點點將月光也要吞噬。
    這十天，顧星言身上的毒已經減為一天一發作。
    楊洛的麵色越來越凝重。
    再晚，就算等到了幽冥鬼葵，藥效也要減半。
    往後餘生，都將伴隨病痛。
    何況，還沒藥。
    一眾人圍在顧星言身側：“九王爺，那個淩宴就是個騙子！”
    “對，就是給他逃回盛京爭取時間！這個時候怕不是早就在盛京城了！”
    “淩家人沒一個好東西！”
    “九王爺，打吧！”
    “殿下，您看，那是什麽？”
    顧星言和李雙晚並排站在一起，遠處密密麻麻的火把自河對岸一點點往這邊移動。
    有人狂喜：“淩宴來送藥了！”
    不對！
    火把越來越多，如一條蜿蜒向他們遊來的長龍。
    是整支大軍！
    有人氣得牙癢癢：“瞧吧，這就是他們北晉人的嘴臉！一邊誆騙殿下有解藥，一邊又集結大軍，可惡！”
    “弓箭手準備！”梁老將軍年紀雖大，但聲音依舊如洪。
    一道命令下去，河岸眾將士“謔”的一聲，整整齊齊，直衝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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