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落花時節又逢君2）
    戴冬來走在馬路對麵，腳步有些失魂落魄的。
    他也在思考葉晶晶的話——
    他的名字在文新麵前提起就會讓她難受嗎？
    隻是提了他的名字就會讓文新心裏很難受嗎？
    是吧。
    文新的病可不就是因為他的原因才被誘導出來的嗎？
    原來他真的是一個很可惡的人。
    對文新，他做了很壞的事。
    在她十八歲時，他就急於向她表白，很有心機的想要早早的占據她的心。那樣做了以後，卻又沒了後來，讓文新不得不在自己的心上一下又一下的剝離掉他這個人。
    天知道她用了什麽鈍器，得有多疼痛。
    而且，無人可替她承受。
    文新病了，得了一種永遠都不會康複的“感冒”。
    不會要她的命，隻會反反複複的身體不舒服……
    整個人常常會很難受。
    是他這樣一個口口聲聲說喜歡她的人，讓她得了如此可怕的病。
    這麽細想來，他真的很混蛋。
    而且，是一個不能被原諒的混蛋。
    ……
    “戴冬來。”葉晶晶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戴冬來停下腳步，轉身回頭。
    不遠處，路燈下，葉晶晶手揣在口袋裏，大大的眼睛裏帶著幾分困倦，語氣也有點不耐。
    她也矛盾的很，怎麽就不小心看到這個落寞的身影，伶仃的讓人心頭一軟。
    葉晶晶撓撓頭，輕呼一口氣，話說，這哥們兒她也不咋熟識呀！
    要不？尬聊！
    因為先入為主的偏見占據著，葉晶晶猶記得，之前倆人的見麵會談並不融洽的。
    葉晶晶冷冷淡淡的語氣：“聊會兒。”
    戴冬來向葉晶晶走近了幾步，低聲道：“好。”
    心裏大概也猜到了，她應該還是要再次警告他，離文新遠一點。
    戴冬來沒什麽表情，但也禮貌的看著葉晶晶。
    即使這樣，葉晶晶還是感到有一種壓迫感——
    那種天生貴公子的氣息，在周圍的空氣中磅礴的湧動著。
    真煩人，憑什麽？這些人都怎麽回事？
    一個個都長的高高大大的，一說話都得是她仰頭看人。
    下次聊天必須找個凳子坐下才行。
    平起不行，但能平坐。
    本來就不好的心情，更有點煩躁了，但葉晶晶沒忘，她本意是出門來發善心的。
    ……哎，主要是，她希望文新能好起來。
    心情好，身體好。
    那是不是就需要有份美好的愛情來滋養一下文新？
    葉晶晶解釋了一句：“文新說，你比她大一歲，所以，咱倆是同歲，我就直呼你名了。”
    戴冬來點點頭，嗓子悶悶的“嗯。”了一聲。
    他不介意這個。
    葉晶晶說正事：“我八歲的時候第一次見文新，當時就很驚喜，這不就是我整天纏著我媽要的妹妹嗎? ”葉晶晶回憶起來小時候的文新，忍不住揚起了笑容，“那一次是在胡同口遇見了她，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的家住哪一戶。我很想再見到她，就經常去那個胡同轉悠，很像人販子派出去踩點的。”這句話說完，葉晶晶聽見戴冬來笑了一聲。
    光線不明，她沒看清他的表情。
    反正葉晶晶也沒有特意看，就抬眼瞄了戴冬來一眼，又繼續說，“終於有一次，路過一家院子的時候，向裏邊看過去，發現了文新。她蹲在那裏小小的，紮兩個辮子，穿碎花的裙子，在院子裏鏟土。她家的院子裏種了很多漂亮的花，還有一些薄荷，牆角還種了一片草莓，另外還有葡萄架。我被她家吸引了，站在那裏不願意離開，我看著她笑，就那種討好的笑，她呢，就看了看我，覺得有點奇怪，沒有對我笑，卻也沒趕我走。”葉晶晶撇撇嘴，往事不堪回首。
    “找”妹妹之艱辛一言難盡啊。
    戴冬來的思緒飄遠，被葉晶晶的講述帶回了文新的童年。仿佛他也看到了那個紮兩個辮子，穿碎花小裙子的小女孩。
    她一定漂亮可愛極了。
    葉晶晶沉浸在往事中，一兩句話說不完，“她不笑，我就很尷尬啊，我背著手在她旁邊轉來轉去的，在她家晃來晃去的不舍得走，她還是不理我，又不趕我走，我待了很久之後，最後很沒趣的回家了。回家的路上我猜測她可能是個啞巴，所以她不理我，我決定不怪她。”葉晶晶停頓了一下，“隔天我又去找她，我也拿個鏟子過去，她看見我手裏拿個鏟子，瞬間就笑了，不過，她還是沒說話，隻是往旁邊挪了挪，讓出一小片地方。我陪著她鏟了一下午的土，我要回家的時候，她移了一株花給我，而且還開口說話了……”葉晶晶笑著回憶。
    戴冬來聽的很投入，很好奇漂亮的小文新說了什麽話，他下意識的猜道：“她是不是告訴你，要記得給花澆水？”
    戴冬來滿眼的笑意。
    葉晶晶驚訝：“你怎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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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會是文新給他講過這個事吧？
    戴冬來搖搖頭：“我猜她應該會這麽說。”
    葉晶晶點頭：“文新說，花送給我，要記得給花澆水和曬太陽。”還有，“明年的時候要我還給她兩株花苗。”
    聽到這裏，戴冬來笑了起來。
    葉晶晶撇嘴，笑不出來，她正色道：“我沒收文新的花，因為我不敢保證明年能不能還給她兩株花。”葉晶晶仰頭直視著戴冬來。
    眼前的男人瞬間的呆愣了，臉上的笑容在夜色的籠罩下也重新變得模糊不清。
    葉晶晶講了這麽一大段，也不差麻煩點做個總結：“文新覺得我好，喜歡我願意和我做朋友，很大方的把心愛的東西送給我。”葉晶晶微微笑著說，“但是，她會要求回報的，而且會強製我對那花負責，小小年紀的文新，會很直白的表達自己的心思。”
    葉晶晶不動聲色的觀察著戴冬來，她問：“和文新做朋友，條件似乎有些麻煩，對吧？”
    戴冬來沉默了，他認識的長大後的文新，沒有這樣那樣的要求過別人。
    葉晶晶自問自答：“我怕我做不到，會讓文新失望，沒要那花。後來我還是會找文新玩，她也喜歡和我玩，她總是想送給我東西，都是她自己很喜歡很寶貝的，但她也會忍不住會要求我，她希望有連本帶息的回報，這就是小時候的文新。”
    不知道，話說到了這裏，眼前這個男人是不是已經聽懂？
    葉晶晶抬眸直直的看著戴冬來。
    戴冬來苦澀的笑了，“所以，我讓她失望了。”
    他明白了。
    十八歲的文新，對他送出過自己珍貴的東西，她給過他甜甜的親吻，給過他真情的擁抱，給過他溫暖的陪伴……
    她對他，毫不吝嗇。
    文新是想要回報的，而且還是想要雙倍的……她期待過的，熱切的期待過的。
    可惜，他讓她等到的是失望。
    失望還不足以形容，直接是幻滅。
    文新無疑是傷心的，難過的……
    不僅如此，在那漫長的一段時間裏，文新的內心是非常焦灼和痛苦的。
    因為，對她喜歡的人，她滿懷著期待。
    戴冬來的心口像被一支箭射穿了，心髒猛的劇痛，寒風也趁機從中刮過，冷透了他的血液和筋脈。
    他低聲悶悶的說不完整一句：“文新，她……”
    很喜歡我，對嗎？
    某處神經崩斷，男人像失了盾牌，沒了武裝，肩膀塌下，在寒風中，身體有些顫抖。
    他早知道自己做錯了，卻不願承認自己有這麽可惡。
    葉晶晶歎氣，她不是這個意思，不是要責怪這個男人什麽，而是想讓他明白，“你真的懂文新嗎？她不是你心中善良單純的女孩，說白了，她就是個嬌氣的小公主，她要被人寵著，慣著，一輩子像個寶貝一樣捧在手心裏。”說的更明白點就是，“她一身的公主病，而且她的輸出很少，最開始就會表達自己的心意，送出點自己認為很好的東西，然後就會像放高利貸一樣的向你回收本息，她甚至有點貪得無厭。你如果做不到，她就會很難過，她不會對你怎麽樣，但會自己難過到生病，她的性格是有很大缺陷的，不然她也不會得這個病的。”
    葉晶晶像是自曝孩子缺點的家長。
    沒辦法，醜話要說在前頭。
    言盡於此，再多說一句話，就該暴露了。
    她其實是來搞促銷的。
    葉晶晶收住情緒，想收尾，“要不，就算了吧，文新確實長的美，論外貌來講是有很多男人喜歡她。但是她的性格缺點一大堆，這樣的女朋友絕對不會是誰的理想型。”葉晶晶語氣很篤定，“就算是你現在很喜歡她，戴冬來，有一天，你會受不了她的，到那時候，你打算再拋棄她一次嗎？如果會，那文新真的會死。”
    這話聽著瘮人，葉晶晶卻不是在嚇唬人。
    活死人確實也好不到哪裏去。
    “還是趁早算了吧，你倆都別糾結了，文新現在每晚都睡不著覺，她就剩那點東西了，還琢磨著都送給你，你還不起她的。”葉晶晶自說自話，不走心不過腦的禿嚕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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