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落花時節又逢君4）
    文爸沒再多說什麽，緩緩把車開走了。
    明顯默許了讓戴冬來陪著女兒去醫院換藥的事。
    見家人都去忙事情了，文新也鬆了一口氣。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她越長大越覺得自己成了家中最柔弱的一名成員，總是被他們小心翼翼的嗬護著。
    連弟弟文傑都好像在扮演哥哥的角色。
    這種感覺並不好，甚至讓她覺得有點自責。
    文新不想給別人造成負擔，哪怕是自己最親近的家人。
    戴冬來的手伸出去一半，又折回，不動聲色的揣進大衣口袋裏，他的聲音依舊溫和：“走吧，不是還約了徐醫生嗎？”
    文新眼珠轉動了一下，沒敢直視戴冬來的眼睛，她點頭“嗯”了一聲，先坐進了出租車後排座位上。
    戴冬來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快步走到副駕駛的車門旁，開車門上了車。
    司機師傅今天有點懵逼了。
    這對小情侶不對勁！
    文新咬了咬下唇，轉頭看著車窗外。
    上班早高峰時間。
    出租車在市區的交通要道上緩緩移動著。
    車裏安靜的讓人心慌。
    文新降下來一小半的車窗，風瞬間灌進了車裏。文新眯起眼睛，頭發被風吹開，露出額角的紗布還帶著暗紅色的幹血跡。
    戴冬來在中控後視鏡裏看著文新。
    文新額角上的紅紗布像是刺到了戴冬來的眼睛。
    他轉頭移開視線，悄然深呼吸一下。
    喉結滾了滾，戴冬來無奈的認命，忍不住提醒：“文新，有傷口，別吹冷風了。”又對司機說，“師傅，暖風關了吧。”
    司機應聲快：“好。”隨即關了車裏暖風 。
    文新看了看前麵熟悉的後腦勺，把車窗玻璃升了上去。
    心裏吐槽戴冬來：真像個愛操心的小老頭。
    今天醫院裏好像車多人多的，前麵的車都在緩慢的在環形車道上流動，跟車駛出醫院，停車場看上去幾乎沒有空的停車位。
    考慮到就診等候和結束的時間不確定，戴冬來沒有讓出租車司機等在醫院。
    那天急診值班的外科醫生，今天在坐門診，給文新換藥的工作，他交代給了跟著自己實習的醫生。
    換藥室裏。
    文新坐在一張凳子上，微微仰著頭。
    實習醫生是個年輕男人，動作輕手輕腳的，很有耐心，他帶著口罩，隻露出一雙清亮的眼睛，聲音在口罩裏傳出來，低沉又不失溫和，“你這傷口沾水了？”醫生問文新，卻抬頭看戴冬來。
    這話裏，有一點輕微責怪為什麽不小心照顧著的意思。
    戴冬來一時不知怎麽替自己解釋。
    社恐人士文新，低著眼睛看自己的腳，兩片小蒲扇似的睫毛不停顫動著，無不表示她的局促。
    她在想，怎麽對醫生解釋她昨天必須要從頭到腳洗刷自己，才能緩解自己糟糕的心情。
    她有這個怪毛病。
    有不得不洗澡的苦衷。
    這時戴冬來的聲音傳來：“在家不小心碰了一下，又流了點血，洗漱的時候也沾了一點水，是不是嚴重了？”
    戴冬來已經蹲下身，湊近文新的額頭看，文新抬眸對上他的眼睛……
    那眼睛裏滿是擔憂又心疼。
    文新心口一頓，呼吸幾乎滯住。
    她很快低下眼睛。
    醫生說：“紅腫的挺厲害，今天換了藥，後天再來，這中間不要觸碰到傷口，盡可能不要沾水。”
    醫生手上的動作沒停，碘伏沾過傷口，又涼又痛，換上的紗布貼在上麵，文新額角開始霍霍的疼。
    文新蹙著眉，輕聲應醫生的囑咐：“好。”
    戴冬來看在眼裏，心疼的不想張口說話。
    向醫生道了謝，走出換藥室，文新對戴冬來說：“徐醫生給我打電話，讓我去找她一趟，那比較耽誤時間，我自己去就可以。”
    言外之意是讓他先回去。
    萬一他還有別的事情要忙，她也不想耽誤他太多時間。
    戴冬來點頭，聽懂了文新的意思。
    他知道徐醫生給文新打電話的事。
    “我今天沒有別的事情做，和你一起……”
    戴冬來心裏是很願意這樣，語氣卻不敢太強硬，文新若真不願意讓他陪著，他也不能隻顧隨自己心意，執意留在這也許她會不高興。
    文新低著頭走路，沒再看戴冬來，就說：“那走吧，徐醫生在門診室。”
    文新掛了號，前邊等待就診的還有三位。
    綜合醫院的門診部，這一層樓除了心理科還有其他科的診室。走廊裏，兩旁都是門診診療室，光線也不太明亮，人來人往的氣氛有些低沉。
    導醫台那邊站著幾個人不知在谘詢什麽。
    等待候診區的座位上剛好有人站起來去走廊裏的診療室，空出了一個座位，加上旁邊本來就有一個空位置，就是兩個空座位了。
    文新看了看冬來，想說過去坐著等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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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冬來早看見了文新的眼睛，她視線所及的地方，他也看到了。
    對於戴冬來而言，文新的眼睛會說話。
    戴冬來說：“我們去那坐一會吧。”
    文新點頭。
    心想：又是心又有靈犀嗎?
    文新先走過去坐下，留了靠外麵的位置給戴冬來。
    她看向滾動的叫號顯示屏，其他科室的就診名單密密麻麻的排長龍。
    心理科的就診名單剛又排上了一位，加上前麵的三位，和正在就診的一位，一共也才六個人。
    這麽看來，有心理疾病的人還是占很少數的。
    文新不再看著屏幕，而是低頭看自己的膝蓋，她莫名的把手放在膝蓋上搓了搓，不知道是手冷還是膝蓋不舒服，就是想摩擦力起熱，找回些肢體上的感覺，不想讓自己再胡思亂想。
    她不覺得自己的病有什麽，也不想讓自己感到自卑。
    文新很要強，所以，她其實不太誠實。
    戴冬來很想去握著那雙手，他的眼神出賣了他。
    昨天葉晶晶的話，幾乎讓他思考了一夜，文新的心意讓他竊喜，但也很忐忑。
    隻要文新願意向他送出什麽，無論什麽，隻要是文新想要的，他可以回報她雙倍，甚至百倍千倍。
    但，前提是文新得行動起來。
    就算他再迫切的想要關於文新的一切，不管是好的還是不好的。
    不，文新那裏沒有不好的。
    可他不能也不敢太張揚的索要……
    就像現在，他想牽文新的手，非常想。但他不敢確定文新想不想讓他牽手？若文新不想，那他的行為一定會讓文新難受的。文新很善良，也許她並不會對他說一些不好聽的話。
    但，戴冬來已經懂得了，他不會再像年少時那樣，企圖心太明顯——不管不顧的表達自己的愛意，隨著自己的喜樂去靠近文新。
    曾經是年紀尚小，喜歡一個人，很難克製自己。如今，畢竟也長了幾歲，該懂得尊重自己所愛之人。
    尊重她的意願和選擇。
    即使他還是難以克製自己的情感。
    他在努力。
    ……
    心理科那位就診的患者，好像占用了很長的時間？
    叫號屏幕一動不動，也沒有溫婉的女聲提醒下一位患者就診。
    文新心裏犯了嘀咕，並著腳無聊的伸了伸腿。她輕抿著唇角，低垂著眼睛盯著大理石地板，兩隻腳丫有些焦躁的互相碰了碰。
    戴冬來的唇微不可察的扯動了一下。
    喜歡她，她不經意的小動作都會感到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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