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並不影響錢淩雲的目光，在圍觀的女人們臉上看一圈。
    女人的臉或者躲閃開，或者眼睛看向地麵，總之敢跟他對上視線的隻有林糯糯了。
    甚至林糯糯還頗為氣憤的加了把火：
    “錢師長，這個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女人能頂半邊天’這話可是主席說的，我聽說咱們軍區平時沒少搞各種思想教育活動，現在還有人這樣貶低女性，就太過分了吧！”
    說完錢糯糯放下懷裏掙紮的二妞，隻見小丫頭咧著嘴，哇哇哭著也抱了上去。錢師長就算想說什麽，現在也隻有一個頭兩個大了，哄了大的又哄小的。
    可惜他根本沒哄過孩子，他自己家的都是兒子，從小不聽話隻有挨揍的份，這抱著軟軟綿綿的小姑娘，他也狠不下心動手止哭啊。
    好在聽到消息的孫秀真回來了，她衝上來一把扯住大妞看了一圈，見孩子沒受傷，才鬆開緊繃的神經。都來不及問孩子去哪了，母女三個人就抱在一起痛哭起來。
    錢師長見狀就想腳底抹油離開。孩子已經找到了，剩下都是些家長裏短的糟亂事兒，他又不是婦女主任，他實在不想管啊。
    可惜林糯糯眼睛一直盯著他呢，敢給她扣帽子說她是資本家小姐，她今天一定要這個錢師長認識到流言的厲害，以後謹言慎行！
    “錢師長，您剛剛不是都答應了要幫大妞的嗎？怎麽要走啊？”
    錢淩雲臉色難看的盯了林糯糯一眼，腳步卻還是停住了，尤其是在大妞疑惑的眼光看過來的時候，他的臉上甚至閃過一抹心虛。
    哎呀，他真不是騙小孩子啊，就是哄哄孩子，不想讓她哭自己一身眼淚鼻涕罷了。
    錢淩雲咳嗽兩聲，隻能硬著頭皮問下去：
    “那你知道都有誰說了那些話嗎？不知道也沒關係，你年紀小，可能記不住。要不就下次你想起來再說吧！”
    大妞不懂錢師長的暗示，她伸出手一一指過去，“她，她，她們都說過。嗯～這裏隻有林阿姨沒說過我媽媽！”
    孫秀真來的晚，還不知道女兒跟師長在說什麽，她隻是本能的畏懼當官的，有些緊張的抓緊了女兒的胳膊，小聲的問她：“你在說什麽？”
    曾嬸兒是來喊錢師長回家吃飯的，正好碰見孩子找到，她就等在一邊了。聽到現在，她已經知道這事兒不簡單，見大妞連自己也指認上了，頓時就忍不住站了出來，有些生氣的質問：
    “你這孩子認識人嗎？知道我是誰嗎？小小年紀就隨口胡說，你這是要一棍子打死一群人啊。我說你家這孩子可得好好管管。”
    曾嬸兒可能以為自己說了這話，就沒人會再找她的麻煩。可惜她忘了，今天她碰見的是個八歲的小女孩，還不知道什麽叫畏懼，滿心都是要保護自己媽媽的勇敢小女孩。
    隻聽見大妞清脆的聲音緊跟著響起：“我知道你是誰，你是軍區大官家裏的老巫婆，天天就會欺負別人，還搶過我媽媽買的大腸！”
    曾嬸兒負責師長家的夥食，買菜做飯都是本職工作，可是她有時候出門晚了，就買不到好菜，而且她本來就喜歡占便宜，仗著家屬院的婦女都知道她是師長家的，經常在路上“借”別人買好的菜。
    不巧，孫秀真也被借過，而且正好被大妞撞見了。即使是營長家，吃頓葷腥也算的上是稀罕事兒了，這頓大腸被“借”走後，孫秀真可惜了好幾天，大妞也牢牢的記在了心裏。
    此刻這句話像一把利劍，指向了曾嬸兒和上麵的錢淩雲。
    沒辦法，要是自己保姆在家屬院欺負軍嫂，他這個師長也要負責任的！所以錢淩雲的目光立刻嚴肅起來：
    “曾嬸兒，她說的是真的嗎？你搶了她家的東西？”
    曾嬸兒哪裏敢承認，立刻搖頭擺手，嘴上還要連著解釋：
    “我沒有，我怎麽會搶她的東西。家裏什麽都有，我才不稀罕搶她家的東西。
    就是有那麽一兩次我沒趕上肉攤，順便問她借了點大腸罷了！
    錢師長，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搶！”
    這一出戲，是林糯糯也預料不到的，她沒有想到，還沒解決流言，先把錢師長家的爛賬捅破了。
    不過她是相信大妞沒有說謊的，可惜此刻的曾嬸兒還真的給自己找到了借口，竟然理直氣壯的逼問孫秀真：
    “你自己說，我是不是問你借的，當時說好了的！”
    孫秀真看著局麵越來越僵硬，心裏也害怕得罪了師長一家，自家男人會被連累，於是緊跟著就承認了：
    “是的，當時曾嬸兒是說要‘借’的，我也答應了。”
    這裏的女人不是沒有被曾嬸兒‘借’過菜，可誰叫自家男人在人家手下工作，這話頭還真沒人敢提，今天被個小姑娘捅出來了，心裏大喊“痛快”的不在少數。
    可是卻沒有人敢站出來幫著孫秀真證明。
    大妞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她掙開媽媽的手，跑到錢淩雲麵前，稚嫩的嗓音擲地有聲的問：
    “師長叔叔，隻有‘借’，沒有‘還’，這跟搶有什麽區別？
    而且我見過不止一次她也問其他嬸嬸‘借過菜’，我想問問嬸子們，她還你們了嗎？”
    有人在孩子的目光下搖頭了，孫秀真沒有攔住孩子，此刻有些著急。那畢竟是師長家的人，他們少吃一頓葷腥，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要是攪黃了男人的工作，那他們全家都得喝西北風了。
    她想上去拉回來大妞，被林糯糯握住手攔住了。她慌的想掙開手，林糯糯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背，指給她看周圍的軍嫂，真心的勸道：
    “嫂子，你送大妞上學的目的是什麽？我覺得大妞現在做的很對，她誠實又勇敢，還非常愛你，小小年紀就會保護媽媽。
    你不要擔心，也不要攔她，隻要她沒有說謊，我相信，錢師長肯定會秉公處理。
    家屬區的軍嫂。雖然比外麵村裏的嫂子們生活好一些，但是整日提心吊膽，家裏有個男人，大多數時候卻也跟沒有沒什麽區別。
    如果這樣辛勤可愛的軍嫂，被欺負以後還不敢出聲，那我真的不知到咱們的軍人還能不能安心的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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