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喬怎麽也沒有想到，那次在巷子裏見爸爸成了他們之間最後一次見麵，成了她永遠不能彌補的缺憾。
    高二的暑假特別短，江城一高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高二升高三的學子們隻有十天的暑假生活。
    這十天時間，就是讓家長帶學生準備高三複習資料，以笑麵狐的說法，十天時間都有點多，最多一星期就夠了。
    所以 ，笑麵狐帶的高三理科實驗一班就放了七天假，高三的學習生活就開始了。
    粉筆灰在陽光裏浮沉，南喬望著窗外梧桐樹投在走廊的碎金，蟬鳴像張密匝匝的網罩下來。
    笑麵狐在黑板上寫字時總喜歡突然轉身，粉筆頭精準砸在左轉轉個不停的圓珠筆上。
    "某些同學再上我的課做數學題，我就把你焊在講台當人體教具。"老班推了推反光的金絲眼鏡，粉筆在指尖轉出殘影。
    慕瑾的筆尖在錯題本停頓半秒，又繼續寫下行雲流水的解題步驟，空調冷氣拂過額前垂落的碎發，在草稿紙上投下細密的影。
    高三重新排了座位，穆禾與沈旭陽空出來的位置撤了，沈旭陽回了老家桐城，而穆禾就像人間消失了一樣 ，再無消息。
    下課鈴撕破蟬鳴的瞬間，左傳已經躥到教室後排。"喬姐，冰鎮汽水要伐？"鋁罐上的水珠滾落在南喬手背，涼意滲進皮膚紋路。
    她轉頭時正撞見慕瑾合上燙金封麵的《費曼物理學解析》。
    走廊裏蒸騰著暑氣，南喬倚著欄杆看樓下香樟樹搖晃。
    某個恍惚的刹那，她似乎看見熟悉身影站在樹蔭裏，金色的警徽反射著七月的流光。
    蟬聲突然拔高成尖銳的蜂鳴，直到慕瑾身上薄荷香味的涼意漫過來，她才驚覺掌心被欄杆鏽跡硌出月牙痕。
    晚自習時暴雨驟至，粉筆與黑板摩擦聲混著雨打芭蕉的節奏。
    笑麵狐把牛頓第二定律講成懸疑推理，粉筆灰簌簌落在前排同學發梢。
    南喬在草稿本角落畫了警帽，隔窗一滴雨水正巧砸穿紙頁上的"爸爸"，兩個字立刻暈開一片墨藍！
    “星期六我們去找周怡然吧！或許他會知道一些你爸爸的情況！”慕瑾看了一眼南喬，發現此時的她狀態真的不好。
    自從那次胡同裏的事過之後，有關那些毒販和南喬爸爸突然就銷聲匿跡了，每次問起慕叔叔，他也隻是說不清楚。
    慕斯諾的公司也從昆陽撤了回來，秦雋以兩個孩子要高考的理由，經常不去公司，給慕瑾和南喬做飯，洗衣服。
    就連每周的大掃除也不讓慕瑾做了，一下子兩個孩子還真不適應。
    慕瑾經常催著媽媽讓她該幹嘛幹嘛去，他們會照顧好自個的。
    好在秦雋不喜歡約束他們，隻負責生活上的事情，對於學習與娛樂時間分配上，她一概不問不管。
    就像周末，隻要提前告訴她不要做他們的飯，任回來多晚都不會過問去幹嘛了！
    南喬和慕瑾站在江城警校的門口，夏日的陽光炙烤著大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燥熱。
    警校的大門緊閉，隻有門衛室裏傳來陣陣風扇的轉動聲。
    南喬握緊了手中的背包帶，心裏有些忐忑。
    她不知道周怡然會不會見她，也不知道這次見麵會不會有她想要的答案。
    “走吧，別愣著了。”慕瑾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語氣裏帶著一絲安慰。
    南喬點了點頭，跟著慕瑾走進了警校。
    校園裏靜悄悄的，偶爾有幾個穿著製服的學員匆匆走過，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裏回蕩。
    他們按照門衛的指示，找到了周怡然的宿舍樓。
    周怡然正坐在宿舍的床邊，手裏拿著一本書，目光卻有些遊離。
    聽到敲門聲，他抬起頭，看到南喬和慕瑾時，臉上閃過一絲驚訝，“你們怎麽來了？”周怡然站起身，筆挺的警服越發襯得他高挑挺拔，與高中時候的他完全不同了。
    南喬走進房間，目光在周怡然的臉上停留了片刻。
    她深吸了一口氣，突然意識到哪裏不對。
    慕瑾為什麽這樣篤定周怡然知道爸爸的去向，他根本不知道那個與毒販交易的男子是自己的爸爸啊！
    慕瑾則站在門口，雙手插在口袋裏，目光在兩人之間遊移，最後停留在周怡然臉上。
    “你們兩個怎麽了？有事嗎？好久不見了，我請你們吃飯！”周怡然放下手裏的書，換了一身運動休閑裝。
    “我想問一下你知道那天小巷子裏毒販的去向嗎？”三個人走出學校大門，南喬還是沒有忍住換了一個方式問道。。
    周怡然看向南喬的目光滿是狐疑，眼神有些複雜。
    “怎麽會這麽問，我現在還是警校未畢業的學生，並沒有參與那次行動！”
    過了幾秒，他才緩緩開口：“南喬，你是想問與毒販交易的那個男子吧？他是你爸爸？……”果真是刑偵科的高材生，推理聯想就是準確。
    南喬的心猛地一沉，眼眶有些發熱。
    她咬了咬嘴唇，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那……那你們警校有沒有聽說過什麽？……”
    周怡然搖了搖頭，打斷了她的追問：“南喬，這些事情很複雜，不是你能插手的。”
    南喬很懂得適可而止，既然他不願多說，再問也沒有必要。
    “你們警校已經放暑假了，你準備怎麽過這個暑假，我們是不可能陪你了，現在已經高三開學了！”慕瑾擰開一瓶蘇打水遞給南喬，兩個男孩子一人開了一罐啤酒。
    “我準備回深市，有件事不能再拖了！”
    周怡然開了啤酒並沒有喝，而是左手倒右手裏拿著。
    “你瘋了吧！剛徹底斷了與你那個變態養父的聯係，你一出現在深市，不就前功盡棄了嗎？”南喬被他的話驚得差點被嘴裏的蘇打水嗆死。
    “沒事，我不是以前的周怡然了，我能對付他！”
    慕瑾看了一眼周怡然，讚許地笑道：“現在氣場都不一樣了，有人民警察的威嚴模樣了！”
    他知道周怡然這次回深市為了什麽，慕瑾想起爸爸那天晚上焚燒的南伯伯照片，背後化工廠的名字應該叫“楚生化工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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