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聲音關掉......”秦雋的聲音像被掐住的琴弦，卻見沈硯顫抖著按下播放鍵。
    磁帶滋啦作響，突然有壓抑的嗚咽刺破電流雜音，那尾音帶著令人心悸的顫栗。
    畫麵突然變得模糊，鏡頭被什麽溫熱的液體濺到。
    光碟在此刻發出刺啦刺啦的噪音，秦雋突然狂扇自己耳光！她造的孽讓這個可憐的孩子來受。
    沈硯轉身抱住劇烈發抖的秦雋，她聞到他襯衫上的雪鬆香水混著鐵鏽味，“放心，咱兒子受到的侮辱我要加倍還給他。”
    當光碟終於在刺耳的嘯叫聲中停止轉動時，秦雋發現自己的眼淚早已浸濕了他肩頸。
    “周楚生......”沈硯的聲音從胸腔裏擠出來，帶著破碎的顫音，“他死定了......”後半句話被閣樓穿堂風卷走。
    窗外的鳳凰木正在暮色中簌簌發抖，飄落的花瓣像極了光碟裏那些無聲墜落的紐扣。
    周怡然躲在黑暗中，貼著二樓走廊的牆紙緩緩蹲下。
    月光從窗戶斜切進來，在他腳邊投出個菱形光斑。
    光斑裏漂浮的塵埃突然靜止，如同被按了暫停鍵的螢火蟲。
    他看見沈硯的影子在客廳壁爐前劇烈搖晃，那個男人就是他的親生父親，周楚生口中的黑桃k，境外的大毒梟。
    秦雋的珍珠耳釘在黑暗中劃出細碎，這個女人竟然是他的親生母親，慕瑾的媽媽，也是自己的媽媽！。
    多麽諷刺！多麽可笑！
    閣樓地板突然發出細微的吱呀聲，周怡然慌忙縮進三角楣飾的陰影裏。
    他摸到牆麵上凸起的雕花，是朵半開的玉蘭花，這些都是那麽熟悉，這裏是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
    樓下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沈硯壓抑的聲音："回江城！我非得做了他......"
    樓下傳來秦雋壓抑的哭聲，混著沈硯割破真皮沙發的刺啦聲。
    周怡然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突然聞到熟悉的陳皮混著檀香的氣味，那是周楚生每晚睡前必喝的藥湯味道。
    周怡然的喉嚨突然被無形的手扼住，她聽見自己的喘息聲在胸腔裏轟鳴，如同三年年前那個被按在床上的深夜。
    “也好，做了那個變態也好！為自己的兒子出氣他應該！”周怡然轉身從窗戶跳出去，攀到對麵牆頭，消失不見了。
    現在他知道了自己是誰了，他的親生父親叫沈硯，母親叫秦雋，是他們未婚先孕生下來，又被他們拋棄的孩子。
    周怡然走在燈紅酒綠的深市街頭，卻感覺到無盡的孤獨，像一葉漂浮在深海中的孤舟，困在海麵是原地打轉。
    這時候慕瑾的電話打過來了，能聽到南喬在一邊小聲說話：“先問他是不是那個地方不太好進去，讓他注意安全，別偷偷進去當賊被抓了。”
    而後才聽到慕瑾說話，“周怡然，你進去了嗎？注意安全！”
    “嗯！我已經出來了！明天準備回江城了！”周怡然聽到兩個人對自己的關心，忽然就有了方向，
    還是有人在乎自己的，比如慕瑾，他的弟弟，親弟弟。
    一想到自己有一個如此優秀的弟弟，周怡然就沒有那麽難受了，想現在就到他們身邊。
    “南喬給你訂了回來的機票！”慕瑾看了一眼身邊的人，“我出的錢，回來記得還我！”
    哎？難道慕瑾知道了他們兩個人之間有血緣關係？周怡然聽他這麽說話，心裏一驚。
    “慕瑾，為什麽……你對……我這麽好？”他有些激動，話都說不利索了。
    “你別多想，愛屋及烏嘛！南喬對你好，我才對你好！”慕瑾電話裏聽出來他有些不對勁，“你怎麽啦？”
    “沒什麽，電話裏說不清楚！”周怡然知道自己失態了，“回去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一個天大的秘密！”
    周怡然站在慕瑾家的鐵柵欄外，月光將爬滿月季花的拱門染成銀灰色。
    他攥著行李箱拉杆的手沁出汗來，直到門廊感應燈突然亮起。
    慕瑾抱著手臂倚在門框上："愣著幹什麽？進來啊！都等著你帶回來的秘密呢。"
    後花園的石桌被玫瑰藤蔓纏繞，周怡然接過著南喬遞來的冰橙汁，涼意順著指尖傳到身體裏，他不禁打了一個冷戰。
    “周怡然，你冷嗎？我給你換杯常溫的！”南喬有點抱歉地去接他手裏的杯子，被他製止，“沒事。我在周楚生家裏見到了秦雋阿姨和一個男人。"
    慕瑾正在切蘋果的刀頓了一下。
    "那個男人叫沈硯，周楚生的房子就是他拍下來的，我是沈硯和秦雋的私生子。"周怡然的聲音像浸了冰碴，"而你，是我同母異父的弟弟。"
    手裏的刀一頓，劃破慕瑾的指尖，血滴落在台麵上。
    慕瑾猛地站起身，木椅在石板上劃出刺耳聲響。
    周怡然以為他要離開，卻見對方走到他身邊，“讓我看一下你左肩，秦女士曾經告訴我，那個孩子肩頭有胎記！"
    慕瑾的喉結滾動，"我一直在替她找那個孩子，也替自己找回哥哥。"
    周怡然緩緩解開襯衫扣子，露出左肩，紅色胎印上卻有一個很深的咬痕。
    夜風卷起玫瑰花瓣，周怡然突然被拽進帶著雪鬆氣息的懷抱。
    慕瑾的手掌按在他後頸，力度大得像要把兩人的心跳揉成同頻："那個牙齒痕是不是周楚生弄得。"
    他的聲音悶悶的，"早知道我會弄死他。"周怡然埋在弟弟頸窩的眼睛驟然酸澀。
    “你準備與媽媽相認嗎？”慕瑾想到秦雋心裏一陣巨疼，“自從沈硯回來，她一直在找你！”
    周怡然從慕瑾懷裏坐回到原來的位置：“我不想認她，她想找我早在十八年前就去找了！為何要等到現在！”
    慕瑾和南喬同時一頓，設身處地的想想，他沒有錯。
    “我現在隻要與你相認，你不嫌棄我是你哥，就已經足夠了！”周怡然把手裏的那杯冰橙汁一飲而盡。
    “媽和我爸離婚就是因為她找你，與沈硯見麵，被我爸碰到，兩個人才離婚的！”慕瑾試著想替秦雋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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