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謝師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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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底,暑氣蒸人,窗外的蟬鳴密如織網,一聲緊似一聲,撞在玻璃窗上,恰似鹽粒簌簌而落,無端惹人心緒煩亂。
雲邸宮3801的屋內,空氣仿若凝住,蘇雨煙的目光牢牢黏在傅景爍的側臉上。他那修長的睫毛,投下的陰影恰似工筆畫裏細膩描繪的翎羽,輕柔地落在準考證號的數字鍵上。
老式座鍾的流金鍾擺悠悠晃著,“滴答,滴答”,似是在細數著這三百一十九個日夜,將往昔的晨昏都悄然揉碎在墨水瓶裏,暈染出一片濃稠的過往。
傅景爍的手指微微發顫,每鍵入一位身份證號,都好似在與過往的三百一十九個日子對話。
隨後,他的目光緊緊鎖住驗證碼,那看似無序的字符,此刻卻如命運的密碼。輸完最後一位,他停頓片刻,仿佛在積蓄勇氣,隨後毅然點擊“查詢”。
刹那間,屏幕光芒驟起,亮得驚心,仿若破曉的曙光,又似命運的閃電。傅景爍的喉結劇烈滾動,似有千言萬語哽在喉頭。
那七百零二分的藍光,冷冽而奪目,映在蘇雨煙月白的棉麻衫上,洇出的紋路恰似北宋汝窯瓷上的冰裂紋,透著絲絲寒意,卻又美得驚心動魄。
而那老式座鍾的鎏金鍾擺,依舊不慌不忙地晃著,仿若一位洞悉世事的智者,無聲見證著這決定命運的一刻。
“成了……”傅景爍的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哽咽,仿若破碎的古玉,每一絲裂紋都牽扯著往昔的艱辛與此刻的狂喜。
他將蘇雨煙緊緊擁入懷中,那力度,仿佛要將這三百一十九個懸著心的日夜,都融入彼此的靈魂深處,化作一生的羈絆。
蘇雨煙尚未回神,已被擁入浸透鬆煙墨香的懷抱,少年白襯衫袖口的鉑金扣硌得她發疼。淚是悄無聲落的,墜在她肩頭的棉麻衣衫上,晶瑩剔透,倒比傅家祠堂供著的夜明珠還亮堂。上一次見他落淚,還是二月的寒夜。
蘇城老宅的銅門環猶在眼前晃,他的發絲被肆虐的狂風肆意糾纏,淩亂地散落在額頭,護目鏡蒙著霧氣如隔世的琉璃盞,口罩被呼出的熱氣和淚水洇濕,未幹的淚痕在月光下泛著汝窯天青釉的幽光,卻執意用愛替她抵消現實的殘酷。
鎏金自鳴鍾擺晃碎滿室光影,那些秉燭的夜忽然鮮活如案頭未幹的墨跡:傅景爍披著月白杭綢寢衣在黃花梨書案前背誦《離騷》,案旁back ivory ffee的嫋嫋霧氣結成她發梢清瑩珠絡;蘇雨煙握著他贈的萬寶龍定製鋼筆,在曆年高考真題集批注間勾出連理枝似的紅痕;深夜台燈的暖光,在他們並肩的背影上投入並蒂蓮紋……
手機鈴聲驟然響起,瞬間撕破了這濃稠的寂靜。傅景爍正用蜀錦帕拭過眼尾。
接起電話的瞬間,他脊背陡然挺直,身姿如蒼鬆般挺拔堅毅,恰似多年前在擊劍比賽奪冠後,麵對鏡頭接受采訪時的傲然姿態,輕聲喚道:“母親。”
世家公子自幼被雕琢出的端方儀態,再度嚴絲合縫地嵌回他的骨縫之中。若不是那蜀錦帕上已然洇濕的蘭草圖案,任誰都難以察覺他方才那片刻的情緒失控。
傅太太那邊傳來翡翠鐲子碰擊紅木桌麵的脆響,“景爍啊……”尾音像浸了水的綢緞,沉甸甸地往下墜,背景音裏隱約有洗牌的嘩啦聲,想來是正與一眾太太們在牌局上聯絡感情。
“七百零二。”傅景爍的喉結動了動,望著蘇雨煙俯身拾蜀錦帕的側影,那側影恰似一幅婉約的工筆畫,美得讓他移不開眼。
聽筒裏傳來一聲細微的青瓷蓋碗輕叩的脆響,叮當的歡喜潑了一地,接著是衣料窸窣的摩擦聲——傅太太大概從牌桌起身走到了廊下。
蘇雨煙的視線落在傅景爍青筋微凸的手背上,陽光透過落地窗在他指節投下斑駁光影,骨節泛著缺氧般的青白——就像二月裏那個寒夜,他攥緊蘇城老宅的銅門環,無名指根處結的繭到現在還沒褪,在手機冷光下泛著粗糲的啞光。
“該續一續祠堂的萬世燈了。”傅太太的聲音浸著雨前龍井的溫潤,“你這孩子,倒比你父親當年還多考了十二分。”
暮色爬上博古架的間隙,兩團影子在波斯地毯上絞成解不開的同心結。
三天後,蟬聲漸歇時,傅老爺子派老管家送來沉香食盒。
掀開三層屜格:上層棗泥酥擺成太極陰陽,取《周易》“陰陽合德”之意,喻相輔相成;中層狼毫筆刻著“蟾宮折桂”,喻苦學圓夢,憑筆書章,展風華而耀門楣;底層竟有枚玉算珠——整整七十二顆,暗合七百零二分數,喻“地煞之數盡,天罡之道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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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淩嶽剛滿十八周歲的第二天,還在倒時差的謝燼夜,就開著輛改裝得酷炫十足的保時捷911,風馳電掣般衝進了校園,活像匹闖進幼兒園的野馬。保安抄起防暴叉,在車屁股後麵奪命狂奔,喇叭裏“家長請登記”的電子音都喊出了帕瓦羅蒂的顫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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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叫社會化實踐教學。”謝燼夜單手瀟灑地打著方向盤,靈活地避開了升旗台,另一隻手麻溜地從車載冰箱裏掏出一瓶礦泉水,猛灌一口,“知道為啥哥開911來接你不?”
還沒等葉淩嶽反應過來,他一腳地板油,把保安大叔遠遠甩在了身後,“因為這破車百公裏加速,比你上次背《仲夏夜之夢》經典獨白還快兩秒!就你那背書速度,可真得練練!”
“今晚帶你玩點刺激的。”話音剛落,謝燼夜就像拎小雞似的,把葉淩嶽拽進了一家神秘的會員製酒吧。
酒吧裏,水晶吊燈晃得葉淩嶽眼冒金星,感覺眼前的一切都在玩三體運動。而謝燼夜呢,正拿著開酒器玩起了空氣拋物線,那動作行雲流水,比數學老師在黑板上畫拋物線還絲滑。
“知道為啥哥選芝華士18年不?”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冰球上撞出一圈圈迷人的漣漪,“等你到了三十六歲就懂了,十八歲喝的酒,比三十六歲睡的覺還純!那時候你就知道,生活這玩意兒,遠比你想象的複雜!”
兩小時後,葉淩嶽抱著馬桶,扯著嗓子背誦《哈姆雷特》經典獨白醒酒的樣子,讓保潔阿姨誤以為遇見新型行為藝術。
隔壁卡座突然傳來一陣嬌笑,那聲音就像帶著鉤子,直直鑽進葉淩嶽的耳朵裏:“喲,謝少帶來的這隻小奶狗可真可愛~”
後來的故事被葉淩嶽列為“人生十大未解之謎”:自己是怎麽從酒吧轉移到酒店,又是怎麽在總統套房的絲綢床單上發現口紅印的。
隻記得當他揉著宿醉的腦袋從絲綢床單上驚醒時,發現左手粘著半片金箔麵膜,右手攥著本《劍橋雅思官方指南》。浴室鏡麵用口紅寫著“happy 18th”,落款畫了隻戴勞力士的卡通王八——謝燼夜的落款風格二十年如一日地欠揍。
晨光穿透窗簾時,謝燼夜拎著解酒湯推開門,頸側牙印新鮮得像剛出爐的糖畫。
“技術評分:c。”謝燼夜翻著客房服務賬單嘖嘖搖頭,“見過用枕頭砸碎香檳塔的,沒見過用枕頭搭巴比倫空中花園的。不過第一次能用枕頭大戰收場,也算清新脫俗。”
兩天後,葉淩嶽在書包夾層發現張黑金會員卡,背麵刻著謝燼夜龍飛鳳舞的贈言:“恭喜解鎖成人世界體驗卡,建議下次嚐試用《赤壁賦》搭配馬爹利藍帶——別問怎麽知道的。”
三個月後的雅思考場,葉淩嶽在寫作卷上描述“最難忘的夜晚”時,監考老師看著滿紙的“co fight”,露出了關愛智障的眼神。
五年後,當年叱吒風雲的浪子組合已然進化成2.0版本,在追求藝術院校女生這件事上,兩人堪稱當代孫武。
宴會廳水晶燈在香檳杯上折出金融街的霓虹,謝燼夜進場時,腕間寶珀表帶纏著根芭蕾舞緞帶——昨夜剛從小天鵝足尖解下的戰利品。
葉淩嶽隔著三個gui酒神包都能嗅到發小的騷氣,抬腳踹開身邊網紅遞來的骰盅,瑪瑙骰子滾進冰桶,驚醒了泡在巴黎之花裏的手機。
“謝哥現在改走文藝路線了?”葉淩嶽晃著山崎18年湊近,威士忌裏浮著他袖口新紋的條形碼——526,上周剛分手的女團門麵生日。
謝燼夜正給女伴調整梵克雅寶項圈,指尖殘留著京城芭蕾舞團的入場券熒光章。
“上周剛拒絕了個京大數院的姑娘,”他撫平襯衫第三顆紐扣,“這位置她解了四次才開。”
< brone三件套的女ceo認成代駕,對方用愛馬仕腰帶抽他的力道,比當年擊劍社教練還狠三分。
手機在葉淩嶽褲袋震出蜜蜂振翅的頻率。微信列表裏,669發來橫店應援車照片,701正在巴黎歌劇院打卡。他給謝燼夜展示最新戰績:某戲劇學院新生在對話框裏連發二十條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語錄。
“追藝術生要講究方法論。”謝燼夜劃開手機相冊,電影係女生的星巴克杯套印著分鏡腳本,音樂劇專業那位分享的維也納音樂會鏈接裏藏著摩斯密碼邀約。
兩人對著彼此的最新戰績笑出眼淚時,宴會廳突然響起《致愛麗絲》。
葉淩嶽如今看見鋼琴就想求導,這毛病從謝燼夜教他泡數學係女生時落下。謝燼夜的女伴在琴凳上腰肢輕擺,施坦威映出她足尖繃直的弧線——像極了當年被他氣跑的芭蕾選修課老師。
“你當年送我的打火機,”葉淩嶽摸向口袋,掏出謝燼夜當年送的打火機,上麵刻著歪歪扭扭的擊劍社最差生,“能換你脖子上的牙印消失術嗎?”
謝燼夜笑著解開兩粒襯衫扣,鎖骨下方浮出新鮮抓痕:“昨兒教小天鵝跳黑天鵝變奏,可比當年教你擊劍累多了。”
侍應生端著魚子醬路過時,聽見兩位大少為“藝術院校女生與數學係女生誰更記仇”打起賭來,賭注是對方微信裏所有帶編號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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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時分,雲頂瀾庭地下車庫的環氧地坪泛著冷冽的微光。八輛黑色邁巴赫如精密齒輪般依次泊入vip區,保安隊長手持軍用級測距儀,將車間距校準至100公分。骨傳導耳機傳來管弦樂試音的雜音:“二層已就位,鈴蘭濕度維持在65。”
雅頌廳內,十二名侍者托著的青花瓷餐盤上,冰雕天鵝在幹冰霧氣中緩緩旋轉,翅尖凝結的水珠墜落在愛馬仕橘色桌旗邊緣。
四十人座的金絲楠木圓桌,木質中散發的淡雅幽香,曆經三十年歲月沉澱愈發醇厚,與沈家掌舵人沈懷山腕間奇楠沉香手串的馥鬱香氣相互交融又各顯風姿。
傅振國手中青瓷勺輕輕在官燕盞中攪動,緩緩開口:“去年嘉德秋拍,那對黃花梨交椅可是出盡了風頭。聽聞沈老弟豁達大度,拱手讓與西山博物館,這般高義,實在令人欽佩。”說罷,他食指輕輕敲了敲宣紙手繪菜單,首道“清湯燕窩”的篆體字在兩家徽章交織處,被氤氳的熱氣模糊了輪廓。
沈懷山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不緊不慢地端起盞,腕間輕旋,盞中官燕也隨之靈動,他語氣平和卻暗藏玄機:“傅兄這消息網,果真是四通八達。不過,那對椅子並非黃花梨,而是萬曆年的鐵力木圈椅。”他刻意將黃花梨降格為鐵力木,看似輕描淡寫,實則話裏有話,“最終,跟著徐副館長一道捐給蘇城博物館了。不過是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傅振國聽聞,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玩味,輕輕放下青瓷勺,端起手邊的茶盞,淺抿一口後,悠然說道:“沈老弟過謙了,如此善舉,造福文化傳承,值得稱道。”青瓷盞底輕叩金絲楠木桌麵發出清響,眾人的目光隨之轉向圓桌另一端。
傅景爍應聲而起時,腰線在brioni西裝收腰剪裁中繃出克製的弧度。riede水晶杯折射著吊燈光暈在他指間流轉,西裝的戧駁領隨著舉杯動作微微起伏。
他特意側身朝向主位方向,執水晶杯的右手劃開四十五度扇形,杯口略低於領導麵前的茅台分酒器,目光在席位間精準流轉:“承蒙母校諸多照拂,一路成長,幸得諸位領導與師長悉心栽培,景爍沒齒難忘。”
身側,沈瑤一襲高定櫻花粉套裙,將她襯托得優雅動人。裙身的細膩褶皺似春日微風中輕搖的花瓣,隨著她的一舉一動,都散發著獨特的魅力。那枚 獵豹胸針靜靜棲於她的鎖骨間,鑽石與寶石交相輝映。
她朱唇輕啟,聲線溫婉:“特別感激張主任當年特批我參加模聯……”話語間,她恰到好處地停頓,眼波流轉,笑意盈盈,瞬間引來滿桌領導老師的會心一笑,整個席間的氛圍愈發融洽。
當酒杯第三次被斟滿時,傅景爍脖頸後沁出的薄汗浸透了襯衫的英國棉襯裏。52度醬香型白酒裹著冰鎮椰青水入喉時,起初,他尚未察覺異樣,隻覺酒液在喉間劃過一道熾熱又冰爽的奇異軌跡。
可隨著酒精的迅速蔓延,世界開始變得有些虛幻。恍惚間,沈瑤胸前的 cartier胸針在他視網膜上折射出三重光影,光影交錯,如夢似幻。
傅景爍修長的手指下意識地扣住金絲楠木透雕椅背,那精美的透雕花紋在他指尖摩挲,卻無法給他帶來一絲安定。他的指節因用力而泛起青白之色,仿若在與逐漸失控的身體抗衡。
盡管如此,他仍強撐著,努力讓自己的身形保持挺直。他聽見自己的聲音仿若隔著一層水幕傳來,有些模糊,卻又透著一股執拗的堅定:“這杯敬王校長。” 說罷,他舉起水晶杯,向著校長的方向微微前傾,酒杯相撞的瞬間,清脆的聲響在席間回蕩,濺出的酒液,在brioni西裝前襟洇出一片深色痕跡。
沈瑤眼波流轉,適時遞來的真絲帕子帶著冷冽的山茶花香,他卻錯手打翻了青花瓷醋碟,鎮江香醋混著十五年花雕酒在愛馬仕桌旗上漫成詭異的水墨。
“景爍哥嚐嚐雪梨燉官燕。”沈瑤舀起一勺琥珀色湯汁,青瓷勺沿精準抵住他發燙的下唇。
傅景爍本能後仰,後腦勺撞上金絲楠木透雕椅背的卷雲紋浮雕,鈍痛激得他短暫清醒。
傅太太垂眸瞥見沈瑤染著裸色甲油的手指正輕勾兒子西裝下擺,嘴角漾起克製的笑紋:“到底是沈先生教出來的女兒,這周全勁兒可比我們景爍強多了。”
“孩子們倒是投緣。”沈太太用吳語特有的糯音切割著京腔,青瓷勺沿突然轉向傅太太:“聽說景爍填報的經管誌願...倒是隨了傅先生年輕時的念想?”
“可不是麽,振國常說景爍比他當年有魄力……”她尾音消融在青瓷勺與杯沿的輕碰聲中。
當侍者第六次斟滿茅台時,傅景爍的視野開始產生同心圓狀漣漪。他試圖聚焦於王校長的領帶夾,視網膜上卻浮現出蘇雨煙解數學題時的側臉,少女握著的萬寶龍鋼筆尾端正抵住下唇,這個習慣性動作此刻被酒精扭曲成水晶吊燈上晃動的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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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能地去摸西褲口袋裏的手機,指尖在西裝褲口袋邊緣打滑三次後,終於勾住沈瑤的裙褶。意大利塔夫綢特有的脆響在喧囂宴席中幾不可聞,卻震得他耳膜發漲,此刻正在他掌心皺成蘇雨煙草稿紙上的混沌方程。
“景爍哥當心,”沈瑤傾身時,裙裝的公主線剪裁恰好將他的手指困在腰臀曲線間,“您碰到醒酒器了。”
她染著裸粉甲油的手指輕點陶瓷冰桶,實則將他的手更深地按進裙褶褶皺裏。這個角度能讓傅太太看見他們交疊的衣袖,卻看不清少年人指節泛白的掙紮。
當傅景爍試圖抽手時,沈瑤借著調整餐巾的動作,讓珍珠腰鏈恰到好處地纏住他腕間的百達翡麗。
傅太太起身整理兒子歪斜的領結時,嗅到他呼吸間潰散的酒精分子。少年人皮膚蒸騰出的熱浪裏,混著沈瑤補妝用的c蜜粉香,卻仍殘餘一絲鬆煙墨的冷冽,那是蘇雨煙送他的萬寶龍鋼筆墨水味道。
當勞斯萊斯幻影車門砰然關閉,傅景爍栽進後座的力道撞散了車載香氛係統。diptye無花果香精混著胃部翻湧的酒精,在他喉間釀成酸澀的泥沼。
“媽……手機……”他齒間漏出的氣音裹著酒氣,手指在小牛皮座椅上抓撓出淩亂紋路,仿佛在這醉意朦朧中,試圖抓住最後一絲清醒。
“王叔,溫度調到21度。”傅太太抽出fendi絲巾擦拭兒子額角,絲綢下少年人搏動的頸動脈如同困獸。
暴雨如注,砸在車窗上砰砰作響。街燈的光在雨幕中扭曲,和霓虹一起被雨水衝刷,映在車窗上,像一團團洇散的水彩。
車過泰康街時,傅太太愛馬仕包裏震動的手機屏幕第七次亮起“煙煙”,在黑暗中跳動,穿透雨幕和夜色,格外紮眼。
“睡吧。”傅太太的拇指撫過手機殼邊緣,猶豫片刻,她按下關機鍵,鑲鑽甲油在屏幕上劃出一道冰裂般的痕跡。
傅太太轉頭看著兒子,他蜷在座位上,眉頭緊鎖,呼吸急促,似在夢中掙紮。恍惚間,她看到兒子還在母體裏,小小的身體蜷縮著,被溫暖的羊水包裹。
而如今,困住傅景爍的不再是羊水,而是階層的琥珀。這琥珀晶瑩剔透,卻把他困在既定的軌道上,動彈不得。車外的暴雨愈發猛烈,像是在為他的掙紮呐喊,又像是在宣告階層的不可逾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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