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暗夜王庭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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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雨煙按住被冷氣掀起的紙頁,《營業性演出管理條例》封麵在她掌心洇出潮濕的月牙痕。她最後看了眼筐中物品,四件外套像褪下的蟬蛻,隨著中央空調出風口發出的低頻嗡鳴輕輕顫動。
    “快走!”林小滿扯她肘彎的力道大得反常。
    四個姑娘綴在後頭,鞋底蹭過基裏姆地毯的暗紋,發出細碎的蠶食聲。
    身後四個保鏢中有兩人不自覺地鬆了鬆領帶,喉結在瞥見那截隨步伐晃動的腰肢時重重滾動。
    紫水晶門扉在走廊盡頭吞吐著幽光,千萬年凝成的晶簇將壁燈揉成細碎的星子。四個女孩行走間,她們未施粉黛的倒影正被晶體裂隙反複絞碎重組。
    唐果攥著t恤的指關節泛起青白,棉布在汗漬中洇出雲斑。
    何穗鼻尖凝著的汗珠突然墜落,途經顫抖的唇峰時映出晶門裏十二重變形的鬼影。
    林小滿試圖吞咽口水潤滑緊繃的聲帶,卻聽見喉骨摩擦出枯枝折斷的脆響。
    “候著。”特助周謹撫平西裝褶皺,腕表反光掠過女孩們顫抖的睫毛。
    鎏金走廊漫起詭異白霧,四個白瓷侍女如提線木偶般飄近,手中鎏金盆浮著冰川藍的碎冰。
    周謹的袖扣叩擊盆沿:“淨手禮,謝先生最忌俗塵汙了雪茄。”
    何穗的瞳孔倒映著碎冰:“根據《消費者權益保護法》,我有權知曉淨手液的...”銅盆裏騰起的寒霧突然翻湧,裹著雪莉桶威士忌的冷香堵住她咽喉。
    “曜金閣的規矩,”周謹袖扣尖端挑開銅盆邊緣霜花,1975年滴金酒液正緩緩滲入山泉水,“就是謝先生指尖的雪茄灰落在哪。”
    侍者們擒住她們手腕的姿勢,恰如昆曲《孽海記》裏鬼差鎖拿豔魂的招式。
    鎏金銅盆騰起的寒霧攀上蘇雨煙的睫毛,她浸入冰泉的指尖瞬間失去知覺。碾碎的冰片裹著白蘭地黏在指縫,像毒蜘蛛的冰絲纏繞骨節。侍女突然扯開她的袖口,月牙白真絲滑落半寸,腕骨在鎏金盆沿泛出北宋官窯的釉色。
    唐果的指甲在冰水裏凍成慘白的貝,玉佛墜子隨戰栗磕碰銅盆。
    林小滿的手指剛觸到水麵就瑟縮,那水裏浮著碾碎的冰片與白蘭地,寒意刺得她掌心發紅。
    何穗痙攣的腳趾撞到侍女的漆木屐,趾骨傳來的鈍痛混著冰片刮擦血管的銳痛。
    特助周謹的意大利皮鞋尖停在離紫水晶門10厘米的位置:“提醒各位,謝先生最討厭三樣東西:哭哭啼啼的女人、沒開封的威士忌和...自以為聰明的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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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廂門沿包銅彈簧鉸鏈無聲滑開的刹那,威士忌泥煤與紅酒單寧的酸腐雲霧,在蘇雨煙月牙白襯衫第三顆貝母紐扣上凝結出紫晶色酒漬。1988年的唐培裏儂正沿著真絲經緯結晶出冰花,卻在她鎖骨凹陷處遇阻,那裏沉著未名湖養出的溫潤水汽,將法國香檳的奢靡鏽色中和成朝露。
    蘇雨煙立在鎏金壁燈投下的光刃邊緣,如同一冊線裝書不慎跌入霓虹深淵,那種被未名湖初雪淬煉過的書卷氣,此刻正割裂著包廂裏甜膩的雪茄霧。
    十七道目光如黃浦江早潮般壓上甲板時,唐果的aj橡膠底突然在波斯地毯上刮擦出升f調的銳音,這是伊斯法罕科爾克羊毛纖維與運動鞋碳板接縫的博弈。林小滿的指甲已在何穗小臂掐出五道弦月狀血痕。何穗的鎖骨正以每分鍾27次的頻率震顫,汗液在素白棉質內衣肩帶洇出兩片淡灰雲斑。
    唐果的aj鞋在四人組中本是傲視群雄的戰利品,此刻卻被宋清窈腕間那條格拉夫黃鑽手鏈照出原形,合成橡膠鞋底在d色鑽石火彩下暴露出聚乙烯的廉價底色。
    “進。”周瑾的鈦金腕表在袖口一閃,右手自西服第三顆紐扣處抬至水平,掌心向上劃出30度迎賓角。這個被沃頓商學院禮儀課淬煉出的手勢,精準將四人引向風暴眼,二十二張霧麵鉑金腿沙發環抱出科技黑半弧,每張都嵌套著實時體溫調節係統,其中五張空椅的冷銀皮革正滲出待機態寒意,它們的壓力傳感係統因缺席者而保持靜默。
    四道剪影在鎏金霧靄中連成青瓷冰紋,她們的臂彎是未名湖畔新柳交錯的堤岸。在距沙發弧頂1.7米處,蘇雨煙以解剖標本的精度立在光錐邊緣,月牙白襯衫第二顆紐扣恰好截斷謝淩嶽的雪茄煙跡。
    “喲,這位倒有幾分冷清秋出場的架勢。可惜...”張坤的高定紅裙禮服女伴翹著新做的延長甲,指尖蔻丹紅得像凝固的血珠,“金家七少可不會來這種地方找百合。”
    “京大數院的高材生,連粉底都不會抹?”穿純白魚尾裙的女伴轉動著尾戒,“不過也是,上帝開窗總要關門的。”
    周紫萱晃著香檳杯湊近:“榮寶齋裱畫師傅漏了幅民國月份牌?”她鑲鑽美甲戳向蘇雨煙鏡框,“這防彈玻璃似的玩意兒,莫不是拆了盧浮宮《蒙娜麗莎》的護罩?”
    “我當是什麽天仙!”穿粉緞裙的楊小姐釘子手鐲突然在杯沿刮出g大調銳音,“戴這麽副羅切斯特驗光機,是等著給黃浦江貨輪導航天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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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清窈指尖的格拉夫黃鑽戒麵故意折射吊燈光,刺痛蘇雨煙的眼睛:“冷小姐是來尋金家七少爺?”她撫了撫自己價值六位數的隱形蕾絲美瞳,睫毛在光影裏撲閃如毒蝶振翅,“可惜我們這兒隻有吃人的金錢豹。”
    “裝什麽高嶺之花?”混血女伴una突然撕開領口,“有本事把書放下,解三顆扣子...讓姐姐驗驗真材實料!”
    許銘的ai建模臉女伴突然激活,機械瞳孔掃描著蘇雨煙的帆布鞋:“淘寶爆款,去年銷量冠軍,單價79包郵。”
    “瞧瞧這些灰老鼠,最值錢的怕是那雙莆田aj?”
    “這鞋底的灰,夠寫篇《曜金閣衛生死角調查報告》了吧?”
    “現在學生妹流行穿地攤貨釣凱子?”
    “杜麗娘還魂也該戴副像樣眼鏡。這古董款比我奶奶的老花鏡還土。”
    “書呆子標配。去年那個哲學係丫頭,摘了眼鏡還不如我家菲傭。”
    何穗的虎口驟然收緊:“《民法典》第 1024 條,”包廂頂部的杜比全景聲係統突然降噪,將她尾音裏的顫栗放大成法槌落定的餘震,“任何組織...或者個人...不得...以侮辱...誹謗等方式...侵害他人的名譽權...”
    “法學婊子!”混血女伴una故意將融冰水潑向何穗運動鞋,“現在村姑都敢拿雞毛當令箭,這雙鞋比我家的狗窩墊還髒。”
    包廂內爆發的哄笑撞上蘇雨煙聲線時,竟像烈酒潑入雪堆般倏然消融。她開口的刹那,包廂水晶吊燈都仿佛結出霧凇,那嗓音分明浸著未名湖初雪的清冽,尾音卻天生裹著江南糯米糍的溫軟,恰似青花瓷盞底將化未化的冰糖。
    “請問,哪位是謝先生?”
    謝燼夜從人體工學椅的170度仰角裏浮起,青金石袖扣截獲的450n藍光正解剖著蘇雨煙的鏡架材質。他頸側未愈合的抓痕被水晶吊燈照得發亮,目光掃過蘇雨煙時忽然定格,女孩鏡片後的眼睛讓他想起拍賣會上見過的波斯貓眼石,在粗劣鏡框下依然灼人。
    “喲,這嗓子...”穿粉緞裙的楊小姐指甲掐進香檳杯,杯壁凝出細密冰紋,“倒是比會所頭牌的吳儂軟語還勾人。”
    混血女伴una用口紅虛點她胸口:“找哥哥還是找金主?數院高材生算不算得清,你這身地攤貨值幾晚陪酒費?”
    “聽見沒?找謝少討飯呢!這鞋底的灰,夠鋪條通往上流社會的捷徑了。”
    “謝少可不收破爛。不如先算算你這身地攤貨值幾杯酒錢?”
    “窮酸味熏得我頭疼!帆布鞋配牛仔褲,當這是大學城奶茶店聯誼呢?"
    “京大的莫比烏斯環發帶少女這麽想見我?”謝燼夜出聲,摸索著手裏碎裂的學生證,包廂瞬間寂靜。
    “謝先生,您好!”蘇雨煙拽著發抖的唐果上前半步,清泠聲線劈開滿室濁氣,“這是唐心的姐姐唐果,我們來接唐心回學校。”
    陳野的鱷魚皮皮鞋碾滅猩紅的煙頭:“冷小姐這身粗布...”喉結在解開三顆紐扣的襯衫領口滾動,“倒是比蘇富比拍場上的緙絲蟒袍更勾人。”
    “要喝什麽?”宋清窈鑲鑽延長甲劃過酒單,停在1982年拉菲的燙金字體上,“數院高材生應該最愛算酒精濃度?”
    包廂爆出裂帛般的哄笑。
    “謝先生。”蘇雨煙微微頷首,這次咬字添了三分講堂上陳述定理的鏗鏘,“煩請讓唐心跟我們回去。”
    “京大數院高材生也懂求人的規矩?不如先給謝少敬杯酒,讓哥哥們看看年級第一的膝蓋有多軟?”
    “回哪兒?回你們四人間宿舍啃饅頭?不如求謝少賞張vip卡,在這給哥哥們端茶倒水。”
    “我妹妹在哪兒?她才大二...求您...”唐果的指甲掐進掌心,尾音被哽咽絞碎。
    “謝先生,”蘇雨煙扶正眼鏡,每一個字都裹著燕大女學生穿過烽火時的鐵骨錚錚,“根據《營業性演出管理條例》第二十五條規定,不得有表演方式恐怖、殘忍,摧殘演員身心健康的情形。所以...”
    張坤突然將幹邑澆在唐果顫抖的肩線:“求人該用這裏開口。”他指尖劃過她鎖骨間掛玉佛墜子的項鏈,“不是用你爸在滬城吹泡泡的財務報表。”
    謝燼夜將殘破的學生證甩在冰桶裏,水霧模糊了蘇雨煙的證件照:“冷小姐可知...”他忽然抓起一塊冰捏碎,“曜金閣的規矩,”冰渣濺上她襯衫下擺,“進這道門,得摘了盔甲。”
    十七張真皮沙發在呼吸中塌陷成沼澤,蘇雨煙立在浮島中央。真絲襯衫被氣流掀起漣漪,那是顧愷之筆下宓妃遺失的衣袂,是冷清秋被西風卷走的素絹書頁,是這濁世劈向黃金棺槨的一道雪刃。
    張坤的雪茄灰墜落在膝頭,燙穿了西褲:“他娘的,”他盯著少女腦後發帶,那截論斤稱的尼龍布條,此刻竟在她頸後繃出天鵝引頸的弧度,“這丫頭怎麽把地攤貨戴出了巴黎高定走秀的頂級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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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助周謹的意大利皮鞋碾過波斯地毯上的牡丹暗紋,蛇形刺青自鬆開兩粒的襯衫領口蜿蜒而出:“謝先生等您奉茶。”他腕間百達翡麗折射出冷光,“可惜蘇小姐的指骨,似乎撐不起永樂甜白釉的份量。”
    蘇雨煙睫毛投下的陰影像宣紙邊緣的毛邊,那些能解析複雜數學建模問題的神經元,此刻卻解不開這句裹著綢緞的砒霜。離成年還差87天的認知疆域裏,終是將這句讖語拆解成單純疑問,茶具重量與指骨強度是否存在線性相關?
    她羊脂玉般的指尖懸空描摹著理想剛體靜力矩模型:“承載器皿應滿足力矩平衡方程,與操作者骨密度無關。”珍珠母貝光澤的指甲輕叩空氣,“茶具陳列遵循陸羽《茶經》規製,還是貴閣自有章法?勞煩指明。”
    包廂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不知誰先迸出半聲嗤笑,像獵槍走火驚起滿林寒鴉,鱷魚皮縫隙裏滲出狩獵動物喉間的咕噥,泄露了獵人們神經末梢的亢奮。
    “象牙塔裏泡出來的標本!”葉淩嶽碾滅第三支雪茄,看她的眼神像看實驗室撞碎培養皿的小白鼠,“這純度夠放進蘇富比拍當代藝術了。”
    陳野吐出的哈瓦那雪茄煙霧扭曲成獰笑的形狀:“周特助不如帶冷小姐參觀酒窖?永樂甜白釉沒有,放秦淮河燈的青瓷盞倒還剩幾隻。”
    陳野突然欺身上前,俯在蘇雨煙耳後:“知道秦淮河的青瓷盞怎麽用嗎?”戴著克羅心戒指的手劃過空氣,“得先灌滿女兒紅,再拿舌尖破開冰皮...”
    蘇雨煙瞬間側身,心底湧起一陣強烈的厭惡:“請自重!”
    “小心肝兒,你這神經元突觸反射弧...”許銘忽然用古巴雪茄截斷她發梢,“比哥大實驗室養的轉基因水母還遲鈍。”
    “謔,金陵女狀元名不虛傳。”宋清窈轉動黃鑽手鏈輕嗤,“把茶經都搬出來了,真當這兒是國子監呢?”
    “裝什麽冰清玉潔!你們這種窮學生我見多了,最後不都哭著要加金主微信?”
    “去年那三個女博士,最後不都在希爾頓套房裏降解成費米液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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