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年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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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熟悉的雪鬆香混著消毒水的氣息鑽進鼻腔時,蘇雨煙的睫毛掃過心電監護電極片。
    監護儀的滴答聲突然紊亂,傅景爍握著她的手腕驟然收緊,三天未換的江詩丹頓表盤蒙上霧氣,秒針仍固執地停在昨日的0047。
    “景……爍……”破碎的氣音未落,少年的手掌已墊上她後頸。
    他三天未換的襯衫袖口磨出毛邊,袖扣折射的光斑在她蒼白的唇邊搖晃,像深秋跌落在冰麵的銀杏葉。
    “對……”蘇雨煙開口,縫線撕扯的疼痛卻不及看清傅景爍麵容的萬分之一。
    少年眼下的青黑像潑墨山水,下頜胡茬間沾著幹涸的血漬,是她昏迷時無意識抓傷的。
    “別動。”傅景爍按下呼叫鍵的指尖發顫,“你喉部插管剛拔除132分鍾。”聲音砂礫般碾過她耳膜。
    管家王恪領著醫護團隊進入時,傅景爍正用無菌棉簽輕拭她唇上血痂。
    “瞳孔對光反射正常。”主任醫師的筆形手電掃過蘇雨煙眼底,傅景爍的喉結隨著光斑移動同步震顫。
    “蘇小姐,試著吞咽。”
    “疼……”她氣音未落,傅景爍已旋開鎮痛泵調節閥。染著雪鬆香的指尖懸在按鍵上等主任醫師頷首,腕間檀木佛珠撞在金屬外殼,108顆菩提子浸著三天來每分每秒的業火。
    護士長端著托盤疾步上前:“蘇小姐需要清創。”
    傅景爍身形微晃讓開半步,後腰撞上氣動顆粒懸浮病床的合金支架。晨光裏晶芒躍動,落在他三天未理的胡茬上,將世家公子端方的輪廓割裂成模糊的影。
    當護士長清理蘇雨煙唇邊血痂時,他的喉結隨著棉簽軌跡上下滾動,仿佛那些沾血的棉團正碾過他的聲帶。    “念。”傅景爍抬手擋開平板的動作牽動靜脈留置針,營養液軟管在空中晃出半道虹光。他三天未換的襯衫第三顆紐扣不知所蹤,露出的鎖骨凹陷處凝著幹涸的葡萄糖液,像落在雪地的琥珀。
    “慢些咽,蘇小姐。”護士長輕托起蘇雨煙的下頜。
    傅景爍突然奪過恒溫杯,37度的水溫在杯壁試了三次才遞出。晨光穿過他顫抖的指縫,在生理鹽水表麵碎成萬點金鱗,像極了暗夜王庭水晶燈在她酒杯裏投下的光斑,此刻卻成了灼傷他視網膜的毒刺。
    蘇雨煙漱口的聲響驚動了窗台的白頭鵯。傅景爍本能地伸手去接她吐出的血絲,掌心殘留的消毒水味混著她唇間鐵鏽氣,在空氣裏蒸騰成酸澀的霧。
    雲岫山莊高爾夫球場。
    “二位倒是會挑清淨。”林知夏踏著7厘米漸變色高跟鞋碾過晨露,她將球輕拋給助理小周,“g集團百億資金已完成跨境備案,就等顧總在優先股條款上鬆個牙縫。”
    顧知宴江詩丹頓表盤倒映出林知夏的眼角微光:“林總在華爾街砍協議的手腕,倒是被這京城朝露潤軟了。”
    司宇辰嘴角上揚一絲弧度,3號木杆頭抵住草皮:“聽說昨夜紐交所ai概念股振幅超5?”
    顧知宴調整著球杆握把,白球在晨光中劃出268碼銀弧:“司少昨夜沒去那場路演?聽說又捧出個ai獨角獸。”球落果嶺攻擊區的刹那,ai事業部執行副總陳默的衛星電話亮起綠燈,某中東主權基金首筆八十億保證金到賬。
    司宇辰的球童舉起激光測距儀:“橫風三級,建議用p杆。”
    這位三十歲的資本新貴卻抽出5號木。木杆劃破空氣,白球驚起沙坑邊緣的灰雀。
    “家父常說,投資要像種紅杉……”司宇辰的杆頭勾起沙粒,在沙麵畫出斐波那契螺旋,“前三年隻向下紮根。”
    白球掠過水障礙區,精準落在距洞杯八碼處,沙粒組成的螺旋圖案在晨光中宛如黃金分割線。
    顧知宴抽出p杆的手勢像簽署百億合同般精準:“司老當年種下太平洋鐵路優先股時,可沒要額外分紅權。”他腕間的江詩丹頓折射出冷冽弧光,杆頭觸球瞬間的脆響如同財務報表蓋章,“根基夠深,年輪自會說話。”
    白球在果嶺跳起探戈,三次彈跳後停在洞杯陰影裏。
    林知夏的翡翠耳墜在晨風中輕晃:“顧總這套風控模型,倒像是把混沌理論刻進了揮杆軌跡。”她輕撫推杆握把的動作,與十五年前在哈佛商學院把玩鋼筆的姿態如出一轍。
    “那顧總該給我這個園丁加點營養液。”司宇辰用杆頭戳破沙麵螺旋,“司家這五十億不貪控股權……”他踢開礙事的白沙,“隻要五年內優先分紅權上浮2個點。”
    “林總覺得呢?”顧知宴突然將球拋向空中,白球劃出貝葉斯曲線墜入林知夏的球袋,“g集團若願開放醫療大數據接口,ai診斷模塊的估值能漲30。”
    林知夏的推杆懸在洞杯上方:“顧總這算法比美聯儲還精。”她手腕輕抖,白球沿著神經網絡般的草紋滑入洞底,“不過真正的園丁都明白……”球進洞的脆響截斷話音,“年輪裏藏著比分紅更誘人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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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突至,三方團隊同時撐開黑傘。
    林知夏的翡翠耳墜在雨簾中折射冷芒:“g集團的百億要換技術委員會兩席。”她借著調整傘柄靠近,香奈兒五號的尾調裹著舊日圖書館的鬆香。
    司宇辰腕表夜光映亮眼底精芒:“林總這是既要當戰略投資者,又要做技術守門人?”
    “募資不是分豬肉。”顧知宴摘下沾著雨水的鹿皮手套,“林總該去新建的ai研發中心看看,頂層觀景台能望見整個果嶺。”他突然指向東南方玻璃幕牆建築群,晨光正將“顧氏智腦”的ogo熔成流金。
    陳默遞上萬寶龍鋼筆,顧知宴接過,在風控總監掌心寫下數字:“五百億的局,2個點換司家在歐洲的二十年口碑。”
    司宇辰突然笑出聲:“顧總這筆賬,倒比職業球手的揮杆軌跡還精妙。”他揚手將球擊向雨幕,小白球在積水中劃出銀線,“下周簽約儀式,我帶家父那支1959年的麥卡倫去暖場。”
    三支車隊分道時,暴雨將果嶺密語衝刷成資本新章。
    林知夏在後視鏡裏看著研發中心輪廓模糊,指尖無意識撫過推杆握把處的細微劃痕,那是當年顧知宴手把手教她握杆時留下的印記。
    顧氏醫療京城總院32層的星空穹頂vip 病區。
    監護儀的滴答聲漸弱時,最後一縷暮靄正爬上傅景爍的腕表。
    停滯的表針在暮光裏泛著冷芒,像把匕首刺進蘇雨煙眼底,這已是她蘇醒後第七次撞見他屏息凝神的模樣,喉結滾動間藏起三天未眠的震顫。
    “去睡會兒。”蘇雨煙未愈的聲帶撕扯出氣音,留置針的軟管隨著抬手的動作輕晃,“你眼底的血絲……比icu的警報燈還刺眼……”
    “下次要當英雄……”傅景爍握住她懸在半空的手腕,喉結滾動時擦過她纏著傳感線的手指,“記得帶上你的騎士。”
    “對不……”
    她幹裂的唇被拇指封緘,雪鬆香混著消毒水的氣息在鼻尖糾纏。
    傅景爍的指腹撫過她唇上結痂的裂痕:“該道歉的是我。”聲音像砂紙磨過生鏽的青銅編鍾,“竟讓你獨自對抗整夜的黑暗。”
    蘇雨煙的眼淚砸碎在江詩丹頓表盤,驚醒了永恒停駐的0047。
    傅景爍的吻最終落在她纏著傳感線的指尖,像封印某種疼痛的契約:“你從來不是麻煩……”喉間壓抑的颶風撕開裂痕,“是我鎖在琉璃展櫃裏,寧可碎也不願示人的孤品。”
    “傅景爍……”她指尖輕撫他幹裂的唇紋,“我從來不怕破碎……”
    “但我怕。”傅景煞在她指尖戰栗的撫摸裏潰不成軍,三天來築起的高牆轟然倒塌,“怕你像羽化前的青鳳蝶,而我備好的琉璃展櫃永遠追不上你振翅的頻率……”
    少年終是哽咽著將臉埋進少女右肩的衣襟:“但就算要追到鱗粉散盡的盡頭,我也要成為你轉身就能棲息的春櫻枝。”
    月光漫過智能霧化簾時,少女數著他漸沉的呼吸,將鎮痛泵流速調至零,以身體疼痛換取少年的安寧,這屏息的電子音,原是數學天才此生最難解的溫柔方程。
    傅景爍在淩晨三點零七分驚醒,鎖骨下方靜脈留置針隨著急促起身崩出細小的血珠。他赤腳掠過滿地月光,顫抖的指尖將少女的鎮痛泵流速調回醫囑值。
    “傻姑娘!”他用氣聲呢喃,唇峰擦過她發頂。
    監護儀突然發出糾纏般的嗡鳴,兩人交纏的鼻息間,鎮痛泵的電子音與α腦電波在生命方程第294行共振。那些被傅景爍用馴馬鞭痕加密的混沌算法,此刻正被蘇雨煙睫毛震顫的頻率破譯成銀河懸臂的誕生詩。
    她是他窮盡畢生也要解開的猜想,他是她遍曆紅塵也割舍不下的唯一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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