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蘇雨煙送粥,顧知宴送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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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夜……給您添麻煩了。”蘇雨煙把保溫桶擱放在茶幾上。
    “初一的雪倒是比雨水暖和。”顧知宴摘下眼鏡,醫用退熱貼下的眼瞼泛著不自然的潮紅。
    蘇雨煙耳尖泛起珊瑚色:“粥……”她掀開保溫桶,“可能……火候過了些。”
    銀匙攪動琥珀色粥湯:“臘月二十八的冬醃菜湯……”顧知宴舀起半勺對光端詳,“水汽蒸騰速率比此刻快三成。”
    蘇雨煙端起茶盞,茶湯突然浮現那口咕嘟冒泡的砂鍋——他執勺試味時,水蒸汽落在他睫毛上久久不化,像此刻盞沿凝結的薄霜。
    “但這次的米芯……”顧知宴喉結滾動,“倒像是用納維斯托克斯方程計算過吸水率。”
    蘇雨煙望著顧知宴執匙的姿勢——他腕骨微傾的弧度與去年臘月二十八夜切冬筍時如出一轍,褪色的紅繩在霞光裏泛著舊年暖意。
    “其實不必吃完……”蘇雨煙指尖摩挲著保溫桶蓋。
    顧知宴的匙沿貼著盞壁輕刮,將最後一粒米收入銀匙:“蘇城的冬米比棲雲山莊的越光米更耐煮。”
    銀匙擱回盞托的聲響,恰似那夜灶台上砂鍋蓋合的輕吟。
    窗外的噴泉突然變換了水柱造型,林小滿的驚呼聲裹著水霧飄進來。
    蘇雨煙忍不住轉頭望去,正好看見三個身影在花園裏蹦蹦跳跳,像極了誤入仙境的愛麗絲。
    “擔心他?”顧知宴的聲音像硯台裏新磨的墨,沉而潤。
    蘇雨煙望著他整理袖口的動作——蒼白的指尖將病中淩亂的褶皺一寸寸撫平,如同對待那些錯綜複雜的商業版圖。
    “他……”喉間突然哽住那個名字,像含了枚未熟的青梅。
    顧知宴重新戴上眼鏡:“傅家老宅的祠堂冬暖夏涼。”
    茶盞突然輕顫,蘇雨煙看見自己的倒影在褐色茶湯裏搖晃。
    顧知宴的鋼筆尖懸停在蘇黎世峰會邀請函的“報告人”欄,墨色在“蘇雨煙”三個字上凝結成渾圓的珠。
    “傅太夫人的棋盤上——”他忽然用筆杆輕叩青玉鎮紙,“過河的卒子終會成為棄子。”
    蘇雨煙望著他鏡片邊緣的虹彩,恍惚看見十四歲那年的星軌在光暈裏流轉——那時她捧著全國女子奧賽金獎杯站在領獎台上,鎂光燈下少女的瞳孔清澈得能照見黎曼猜想。
    “您是說……”
    “真正焚毀候鳥歸途的,不是南遷的執念。”他摘下眼鏡擦拭,“而是北境的暴風雪不肯停歇。”
    窗外櫻花樹突然驚起白鷺,重瓣在風中翻卷。
    “最好的博弈策略,是讓自己成為不可替代的變量。”他突然起身推開雕花窗,“數學永遠不會離開你。”
    驚飛的雨燕掠過蘇雨煙顫抖肩頸的刹那,她頸間的變石吊墜突然發燙——所有支離的時空被這句話縫合。
    走廊突然傳來唐果的高跟鞋脆響,林小滿的驚呼刺破一室沉寂:“蘇蘇!宿管阿姨說要鎖樓門了!”
    顧知宴起身的弧度驚落幾縷沉檀香灰:“路上小心。”
    蘇雨煙轉身走向雕花木門,指尖觸到黃銅門把的瞬間,庭院景觀燈突然大亮,霧化玻璃上投下雨燕掠過的殘影。
    她鬼使神差地回眸。
    顧知宴佇立在窗前的身影被夜幕虛化,醫用退熱貼在霧化玻璃上投下淡青的月暈。
    這個瞬間與前夜路燈下的剪影重疊——襯衫被雨水浸透的褶皺,此刻正沿著睡袍暗紋蜿蜒成蘇黎世湖的晨霧線。
    遠處回廊閃過管家的墨黑製服衣角,女傭正輕手輕腳更換鎏金香爐裏的檀香,這一切都襯得那道身影愈發孤清。
    加長轎車啟動時,林小滿貼著車窗驚歎:“山莊裏那些傭人簡直像機器人!連腳步聲都像設定好的程序……”
    “過去五年顧總年均飛行裏程24萬公裏,相當於繞地球六圈。”張特助突然降下車窗,夜風裹著櫻花香湧入,“但棲雲山莊主書房年均使用時長仍達2190小時。”
    何穗滑開手機計算器:“書房日均使用時長高達6小時。”她頓了頓,聲音發澀,“顧老先生和老夫人守老宅,父親常住大院。”
    唐果的珍珠指甲掐進扶手軟墊:“這麽大的宅子連條狗都沒有?那些古董比活人還像主人……”
    林小滿突然打了個寒顫:“就像被裝進真空標本箱的蝴蝶,再美也是死的!”
    “顧總說過,馴養生命需要承擔離散風險。”張特助指尖輕點中控屏,投影切換成實驗室數據流,“但數學公式永遠不會背叛期待。”
    蘇雨煙驀地攥緊頸間變石吊墜。
    車窗外倒退的櫻花雨中,她仿佛看見顧知宴執傘的手虎口處卷邊的止血膠布。
    在加長轎車轉彎的刹那,蘇雨煙突然扒著車窗回望。
    棲雲山莊的主樓燈火通明,智能係統正按照程序切換夜景模式。東翼書房亮起琥珀色地燈,將顧知宴映在防彈玻璃上的剪影拉得很長。
    這個瞬間與前夜重疊:路燈下的他在暴雨中凝成一道孤弦,傘麵浮在雨幕中,像枚不肯沉底的銀杏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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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雨煙將水晶獎杯擱在窗台時,暮色正漫過顧氏智腦的ogo。
    何穗默默把安神茶換成紅棗枸杞,杯底沉著兩粒沒化的木糖醇——那是沈瑤生日宴上分發的喜糖。
    “周日去星寰國際如何?”蘇雨煙突然開口,指尖劃過公寓鑰匙的金屬齒,“給大家挑套春日新裝。”
    獎狀上的三百萬數字在夕陽下泛著玫瑰金,像極了沈瑤生日宴上傅景爍袖扣的反光。
    林小滿猛地嗆住,薯片渣落在《張愛玲文集》上:“霧草!顧大佬這次專門設了個智腦特別貢獻獎???”
    接收到何穗的眼神警告,她立馬捂住嘴,眼珠慌亂地轉了兩圈。
    唐果的香奈兒耳墜晃了晃:“蘇蘇,明德國際那套頂層少說值五千萬,你真要......”
    她突然噤聲,美甲陷進香奈兒包帶——想起三天前在禾香園食堂,沈瑤戴著傅家祖傳的翡翠鐲子朝蘇雨煙晃動的模樣。
    林小滿踢掉拖鞋:“我要吃黑天鵝蛋糕!”她蹦到蘇雨煙床上又突然僵住,“那個……心情不好就該……”
    何穗的養生壺“砰”地砸在桌麵,截斷了後半句。
    “叫上唐心和李昭寧吧。”蘇雨煙撫過獎杯底座刻的顧知宴簽名。
    唐果刷著手機突然抬頭:“心心問能不能帶個朋友,叫南笙的……”她將屏幕轉向眾人,“就榮少琴廬那個古琴老師。”
    照片裏南笙身著月牙白旗袍,正在教孩童撫琴。
    何穗推了推金絲眼鏡:“聽陳學長提過,虞山派的傳人。”
    “挺好。”蘇雨煙將公寓鑰匙收進帆布包,轉身去拿洗漱用品,“我去洗澡。”
    浴室的水霧漫過磨砂玻璃,將何穗那句“你還好嗎”氤氳成模糊的水痕。
    花灑噴薄而出的水流如銀河傾瀉,蘇雨煙仰頭承接這滾燙的星子。
    獲獎了。
    可為什麽……還是覺得空蕩蕩的?
    她慢慢蹲下來,抱緊膝蓋,任由熱水將脊背燙得發紅。
    浴室外,林小滿壓低聲音:“你們說……雨煙會不會在構造一個同態映射,把購物當成情緒的商群?”
    何穗望向浴室方向:“與其研究這個,不如想想怎麽讓她意識到……在愛情的範疇裏,單射不一定滿射。”
    唐果正在用組合優化理論規劃周末的購物路線:“京城那些名媛現在肯定在計算雨煙這個獎的期望價值。”
    “讓她們算去吧。”何穗推了推眼鏡,“在數學的宇宙裏,她們連可測集都算不上。”
    水聲依舊嘩嘩作響,沒有人看見浴室裏,蘇雨煙把臉埋進毛巾,肩膀微微顫抖的模樣。就像某個無法求導的隱函數,所有的悲傷都藏在定義域之外。
    星寰國際水晶旋轉門將午後的陽光折射成七彩光斑,唐心看了看腕表:“我姐她們怎麽還沒來?”
    李昭寧突然拽住她衛衣飄帶:“來了!”
    為首的少女173.6的身高在人群中格外醒目,整個人如一幅淡雅的水墨畫,與商場浮華的背景形成奇妙對比。
    “姐!這裏!”唐心小跑兩步迎上去,衛衣帽子上的毛球隨著動作搖晃,“這是南笙。”
    “你好,蘇雨煙。”蘇雨煙伸手時腕骨垂落的弧度像古琴雁足,“我祖父生前最愛虞山派《梧葉舞秋風》,他說聽這曲子時,連數學公式都會跳舞。”
    南笙行了一個古典的見麵禮,羊毛大衣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腕白皙纖細:“久仰。”
    唐果噗嗤笑出聲,包上的鎖鏈叮當作響:“難怪蘇蘇你解偏微分方程時總在轉筆。”她咬著奶茶吸管笑道,“南笙,以後周末常出來玩啊!”
    林小滿已經蹦過來挽住南笙的手臂:“今天蘇蘇請客!”她沾著粉筆灰的袖口蹭到南笙的羊毛布料上,“護膚品隨便挑,我盯上那套鎏金係列好久了!”
    何穗搓了搓手:“太冷了,我們進去說吧。”
    暖氣充足的商場內,唐心正興奮地試用一款櫻花粉腮紅,衛衣袖口隨著動作輕輕晃動。
    “南笙,這個顏色超適合你!”她轉身將刷子遞給南笙,卻見對方正望著櫥窗外發呆。
    落地玻璃外,六個衣著華貴的年輕女孩正朝專櫃走來。
    為首的沈瑤裹著件純白貂皮短外套,內搭酒紅色絲絨裙,水晶高跟鞋踏在大理石地麵上發出清脆聲響。
    她左手挽著個混血麵孔的女孩——una穿著黑色皮草坎肩,內搭銀色亮片裙。
    “糟了……”唐果突然抓緊何穗的羽絨服袖子,“是沈瑤她們。”
    何穗還未反應過來,香水混合的濃鬱氣息已撲麵而來。
    六個女孩如時裝周模特般魚貫而入,最後進來的顧錦瑟甚至故意用birkin包撞了下蘇雨煙的肩膀——這位顧家旁係小姐穿著香奈兒粗花呢套裝,脖頸上的梵克雅寶項鏈少說值七位數。
    “真巧。”宋清窈的cartier手鐲與櫃台玻璃相撞,“這款精華液的鈀金成分……”她掃過蘇雨煙手背的護手霜,“比某些人的論文數據純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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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是虞山派的南小姐嗎?”周紫萱指尖敲著玻璃櫃台,“聽說聽鬆琴廬最近在收舊樂器?”她故意將“舊”字咬得清脆,眼神掃過南笙洗得泛白的帆布包,“物以類聚這句話,南小姐應該最懂。”
    蘇雨煙舉起試用裝粉底液,琉璃瞳孔倒映著成分表:“甲基異噻唑啉酮濃度超標0.03。”她將試用裝推向周紫萱,“周小姐的淚溝浮粉,應該與長期接觸過量防腐劑有關。”
    “破產千金和實驗室書呆子,麻雀和山雀,絕配呢。”una用鑲鑽甲片戳了戳南笙起球的羊毛衣袖,混血腔調黏著惡意,“聽說傅少現在被關在祠堂抄祖訓?看來金絲雀的籠子要換主人了。”
    “由儉入奢易啊……”顧錦瑟突然扯過南笙的圍巾,“就像某些破落戶,在澹園彈了首曲子就以為能攀上陳家。”
    沈瑤突然從香氛區轉出:“訂婚伴手禮還沒定呢。蘇博士有空幫算算賓客座位排列組合?”
    “用venn圖還是拓撲結構?”蘇雨煙在試妝鏡上畫出三維坐標係,鏡麵映出身旁una正用粵語挑剔導購的英語口音。她的gui穆勒鞋尖有意無意踩著南笙褪色的布鞋陰影。
    沈瑤拿起試用裝扔到地上:“三書六禮,講究個門當戶對。”冰種翡翠鐲滑至腕骨,“你這雙帆布鞋,連祠堂門檻的雕花都蹭不花。”她突然扯開香奈兒手袋,灑落滿地銀杏書簽,“真當代碼能編出鳳冠霞帔?”
    “不如集資給蘇博士造個金絲籠?”周紫萱突然將黑卡拍在口紅展櫃上,“金絲雀離了籠子,可活不過三更雨。”她故意讓ai試妝鏡捕捉蘇雨煙的身材曲線,“畢竟我們未婚夫的眼睛……總黏在‘應用數學’的應用部位呢。”
    水晶吊燈下驟然爆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像是淬了冰的香檳杯相互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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