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趙小龍帶來的正是這段時間生產的1萬個搪瓷杯。
    裏麵都是經典款：山水圖、田園風、國旗、國徽、工農兵、主席語錄、牡丹、動物……
    這些經典款沒有什麽政治風向的因素，哪怕是過幾年“起風”了，也不會“刮到”搪瓷廠。
    葉瀟男所設計的所有搪瓷杯圖案都考慮到了幾年之後的因素，哪怕是在文革時期，他的這些標語和圖案也不會讓人挑出什麽毛病。
    當然，如果非要有人硬找搪瓷杯上的毛病，那也沒有辦法，畢竟那個時代很多事情都是不分青紅皂白的。
    不過對此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最起碼在眼下的三年之內，這股風刮不倒搪瓷廠，他也有時間在三年之內把西城區建成四九城周邊最繁華的地帶。
    隨後，葉瀟男指揮著趙小龍把搪瓷杯全部搬到了豬舍旁邊最新空出來的一個倉庫內。
    這是原本放豬飼料的房間，地方不算小，眼下已經全部騰空，放滿了一排排的架子。
    如果不知情的人進來，還以為自己找到了供銷社呢！
    葉瀟男指揮著人把所有的圖案按照類別一一擺好，做完這一切後，他滿意地點點頭。
    趙小龍詫異看向葉瀟男：“葉哥你這是準備做什麽？”
    葉瀟男笑道：“明天你就知道了。”
    趙小龍雖然滿肚子疑問，但葉瀟男不說，他也沒有再追問，反正葉瀟男說了第二天就能見分曉。
    次日，葉瀟男七點就早早來到了紅星養豬場，可即便如此，紅星養豬場大門外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這都是昨天收到秦德亮的消息，過來采購豬肉的，見葉瀟男的車開過來，很多人立刻圍了上來。
    “葉廠長，我是印刷廠的小劉，您還記得我嗎？”
    “葉廠長，我是紡織廠的小王啊，咱前段時間還見過麵呢！”
    “葉廠長...”
    眾人圍著葉瀟男打招呼，葉瀟男笑著一一回應，隨後他抬頭示意眾人安靜下來：“我知道大家的目的，放心既然說了今天賣豬，肯定會賣。”
    聽到這話，所有人都放下了心，來的時候看到這麽多人，大家都擔心紅星養豬場的豬肉不夠，可聽葉瀟男的意思，今天別管其他，肯定不會空手而歸就是了。
    隨後，葉瀟男告訴門口保衛科可以放行，便帶著眾人進了廠。
    秦德亮也早早來了，見葉瀟男過來，連忙迎了上來：“廠長，現在就開始賣豬？”
    葉瀟男擺擺手：“不著急。”
    隨後，葉瀟男在秦德亮耳邊低聲說了幾句，秦德亮眼睛一瞪：“這……他們能同意嗎？”
    葉瀟男道：“沒關係，我們又不是強買強賣，你把消息告訴他們就行，他們買不買不用管。”
    “那好吧。”隨後，秦德亮走向人群，接待起了前來買豬的各個廠裏的采購代表。
    他沒有集中接待，而是將人一個個的喊到了豬舍。
    首先是紅星紡織廠采購科的王主任，王大可，秦德亮把他帶進豬舍，展示剛剛出欄的豬：“王主任，你們廠這次打算買多少豬肉？”
    “十頭！十頭我要！”王大可沒想就開口。
    紡織廠是規模不算小，廠裏有兩千多人，一頭豬300斤，十頭豬就是3000斤，平均每人能分到一斤多。
    雖然不多，但在那個時候已經很難得，有了一斤豬肉，家家戶戶都能包上餃子了。
    秦德亮聞言，臉上露出為難之色。
    王主任見狀連忙說：“如果少點的話，八頭也可以。”
    他知道自己的要求有點過分，畢竟每個廠子都要十頭，紅星養豬場根本扛不住——養豬場都是賣一部分、留一部分種豬，才能可持續發展，一次性賣太多，對豬場是巨大挑戰。
    沒想到秦德亮卻說：“別說十頭了，八頭也賣不了，最多五頭。”
    王主任麵露糾結，廠裏給他定的任務是最少采購八頭，這樣才能保證每人至少一斤肉，低於這個數，他很難交差。
    “哎，沒辦法，看來隻能向其他城區再跑一跑了，希望那邊還有多餘的肉。”王主任歎息一聲。
    他也是沒辦法 之前的話他們要不就去養殖廠裏采購，要不就是去農村偶爾收點兒肉上來，可是現在各大養殖場裏也是沒有餘糧呀！
    農村裏邊兒的情況更是糟糕，根本就沒有形成規模。
    尤其是西城區被紅星養豬場整合之後，家家戶戶都在幫著紅星養豬場做外包養殖，根本不可能在未經紅星養豬場同意的情況下把豬肉賣給他們。
    他隻能去其他地區，比如說東城區或者南北城區的農村去采購豬肉，可是那些地方早已經被其他廠區“霸占”了，他們過去根本就沒有多餘的份額，隻能說是碰碰運氣。
    可是在眼下這個時期，碰運氣根本不可能，尤其還是臨近過年的時候，這種事情就變得非常渺茫。
    王主任已經想好自己無法交差的樣子了。
    不過他也並不怪紅星養豬場，因為有了紅星養豬場之後，他才能夠這麽輕易地收到這5頭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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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采購科的主任，他非常清楚，像東南北三個城區範圍內，和他們相同規模的廠子，別說是10頭豬了，就連兩頭豬、500斤肉都收不上來。
    每個廠的日子都過得比他們可憐多了，他這還算是好的呢！
    甚至西城區附近很多大廠，都是因為有了紅星養豬場之後，才能偶爾在逢年過節的時候吃上一點兒葷腥。
    否則就要像其他城區一樣，天天吃二合麵饅頭外加各種野菜，油水根本想都別想。
    所以哪怕紅星養豬場隻能賣給他5頭豬，王主任依舊沒有其他怨言。
    這時，秦德亮話鋒一轉：“不過……王主任，您聽說西城區新成立的搪瓷廠了嗎？”
    “紅葉第一搪瓷廠？”王主任疑惑道，秦德亮點了點頭。
    紅葉第一搪瓷廠雖然不算大事，但也不是秘密，很多人都知道。
    秦德亮接著說：“搪瓷廠剛生產了一批搪瓷杯，眼下沒打開銷路，囤了不少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您能幫我們廠長解決這個問題，我想他應該不介意多批幾頭豬給您。”
    沒有錯，這就是葉瀟男對搪瓷杯打開銷路的第二個辦法，利用大家對豬肉的需求，將搪瓷杯的銷量打開！
    雖然有些強買強賣的意思，但這種事情全憑各大廠裏自願。
    就比如說紡織廠，如果王大可不買搪瓷杯，紅星養豬場依舊會賣給他們豬，隻不過隻有五頭。
    如果王大可買搪瓷杯，那就把數量提高到10頭。
    怎麽選全看他們自己，紅星養豬場可不會強求。
    而且這也隻是葉瀟男為了打開搪瓷杯銷路的臨時舉動。
    任何東西都是最開始的時候最困難，一旦紅葉第一搪瓷廠的名氣打出去，到時候搪瓷杯根本不愁銷路。
    也就是這最開始的時候，需要用到一些特殊手段。
    而且葉瀟男也不擔心其他人會記恨紅星養豬場，畢竟一旦他們把搪瓷杯發給工人們後，收獲的絕對是好評。
    到那個時候他們感激葉瀟男還來不及呢，又怎麽會記恨他今天捆綁銷售的事情。
    秦德亮旁邊的王大可聽到這話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反應過來。
    “紅星養豬場這是變相讓我們買搪瓷杯啊！”
    不過他也不介意，現在這年頭是有錢難買肉，如果買些搪瓷杯能多換點豬肉，廠裏肯定會批。
    於是王大可立刻開口道：“太巧了！我們廠今年年底正愁給工人發什麽福利呢，要是有這批搪瓷杯，可解決大問題了！謝謝您秦主任啊！”
    秦德亮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雖然知道對方是為了買豬說恭維話，但農村人的淳樸性格還是讓他有點尷尬。
    王主任接著問：“搪瓷杯多少錢一個？”
    秦德亮連忙回道：“五毛一個。”
    王主任鬆了口氣——廠裏不到3000人，一人一個不過1000多塊，還不夠三頭豬的錢，這點小錢他能拍板。
    隨即王大可立刻開口道：“那我們紡織廠先定1000個！”
    秦德亮一怔，這就賣1000個了？
    500塊說花就花了，連貨都不看？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明白，對方本意是買豬，買搪瓷杯隻是為了買更多的豬。
    不過葉瀟男的目的是讓對方真心認可搪瓷杯，不是強買強賣。
    秦德亮沉吟片刻後開口道：“王主任有這份心意，葉廠長肯定同意多賣豬。這樣吧，我做主，您要的十頭豬，我們答應了！不過您還是先看看搪瓷杯，如果不滿意，1000個的量可以酌情減免。”
    王主任一聽十頭豬有著落了，哪裏還顧得上其他，連忙說：“沒問題！我現在就去看！”
    兩人來到旁邊的倉庫，外麵的人見他們出來了，本想上前問買豬的事，卻見他們徑直進了倉庫，一頭霧水。
    剛進倉庫時，王主任還有些漫不經心，但看到滿目的搪瓷杯後，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王大可快步上前拿起一個，隻見上麵是山水圖案，下麵印著“為人民服務”的標語。
    這搪瓷杯手感、款式、圖案都是精品，不管自己用還是送人都很有麵子！
    這一刻，王主任的想法變了。
    如果說剛才買他1000個隻是為了應付工作，現在他是真心想給廠裏謀福利。
    這兩年紡織廠效益不好，工人怨聲載道，如果用這些搪瓷杯做福利，肯定能挽回不少口碑。
    廠裏不到3000人，3000個杯子不過1500塊，廠裏還是能承擔，用這點錢換工人安心和美名，怎麽算都劃算！
    想到這，王主任轉身握住秦德亮的手：“秦主任，我改主意了！我們廠要3000個搪瓷杯！款式每種都來一些！”
    秦德亮眼睛一亮，立刻答應。
    這可是對方心甘情願買的，他完全沒有強買強賣。
    秦德亮正要去下訂單時，隨後想到什麽似的又抬頭看向王大可。
    “這個...王主任，我們還有特殊定製版的，您要不要考慮一下？”
    王大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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