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瀟男看向蔡全無，眼中露出讚賞之色。
    “這蔡全無的眼光，果然可以！”
    隨後蔡全無向趙小龍解釋道：“趙廠長，眼下這糧食要從產區調往城市，化肥要從工廠運到農村，工業品要往四麵八方鋪貨，哪樣都離不開卡車，現在車少貨多，誰先把運輸網搭起來，誰就能攥住產業鏈的咽喉。”
    葉瀟男這時也彈了彈煙灰，指向遠處正在裝卸搪瓷杯的工人。
    “搪瓷廠如今一天產兩萬件瓷器，可因為各個地方都缺車，一些搪瓷杯堆在倉庫裏新品都快成舊品了。
    現在有了車隊，咱們自己跑專線，從窯口到經銷商手裏能省兩天時間，損耗率至少降三成，這還隻是陶瓷廠，往後咱養豬場，飼料廠和化肥廠，哪家不要靠運輸吃飯？
    現在搞車隊，就等於提前掌握住了主動權。”
    “主動權？葉哥你的意思是...” 趙小龍想到了什麽，眼睛頓時一亮。
    旁邊的蔡全無也補充道：“是的，現在搪瓷生意已經成了華夏最熱門的生意，肯定有很多廠子開始改生產搪瓷杯了，不過搪瓷杯好模仿，車隊卻是不好組建。”
    趙小龍臉上露出恍然，“對啊！以後大家都生產搪瓷杯，我們有車隊送，他們沒有，人家還是得選我們啊！”
    “不止搪瓷杯，其他產業也是差不多的情況，這下小龍你明白了吧。”葉瀟男笑道。
    趙小龍這一次是徹底明白了車隊的意義，不過他這邊眉頭稍鬆，卻還是疑慮道：“可眼下提倡‘精兵簡政’，這麽大的車隊……會不會太紮眼？”
    葉瀟男突然笑了，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稿紙。
    趙小龍把臉湊過來，就見上麵寫著《打破常規，搞活流通：論社會主義商品經濟的必要補充》。
    葉瀟男手裏拿著的，正是《華夏人報》下一期頭版頭條的報紙內容。
    這是趙貝寧昨天過來找他的時候，提前告訴他的。
    趙貝寧覺得這件事情對葉瀟男可能會有點兒幫助，便把這個消息告訴了他，作為回報，好處自然是少不了的。
    三緶酒，一斤。
    其實不用趙貝寧說，葉瀟男也知道當下的風向是什麽，不過人家既然好心過來提醒，這種麵子事兒肯定是要給的。
    不然的話，以後有什麽消息，人家萬一再不給咱說了怎麽辦？
    而且賀誌遠和李秋實默認葉瀟男搞車隊的事情，也是因為他們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
    隨後葉瀟男指尖敲了敲標題：“現在上麵都在說‘要利用商品貨幣關係’，咱們這車隊不是搞資本主義，是社會主義協作運輸體係。”
    這一下，趙小龍是徹底服了。
    葉瀟男這走一步看三步的本事，他是打死也都學不會。
    見他這副模樣，葉瀟男又壓低聲音對蔡全無和趙小龍道：“再說個實在的——蘇毛專家下個月全撤，往後卡車核心部件咱們自己能造，產量馬上要翻倍。
    現在提前把車隊架子搭起來，等車一到位，直接能吃下華北五省的運輸訂單。你以為賀部長為啥批給我100輛車？”
    葉瀟男撇撇嘴繼續道：“他們比誰都清楚，明年工業部要靠咱們紅葉運輸隊當‘試驗田’，摸清楚民間運輸怎麽跟國營體係對接。”
    旁邊的蔡全無聽到葉瀟男的這話，更是眼睛大亮。
    這消息他是肯定不知道的，如果真如葉瀟男所言，那他們又豈止是搶占先機那麽簡單？
    葉廠長這人，總能在別人隻看見風險的地方，摸到時代的脈搏。
    “行，我懂了。”趙小龍興奮開口。
    見他這副模樣，葉瀟男把煙蒂按在鞋底，“但醜話說在前頭，車隊財務必須獨立建賬，每筆油票、過路費都得清清楚楚，還有司機培訓得跟上，部隊開車不比跑運輸，到時候別出了岔子……”
    “放心。”趙小龍重重點頭。
    葉瀟男又拍了拍他肩膀，“明天就把交通局的老師傅請來講課，你組織司機都過來聽一聽。”
    緊接著葉瀟男想到什麽開口道：“對了，你讓會計把運輸協議裏的‘協作分成’條款再摳一遍，咱們給合作廠子的運價定在每噸公裏兩毛五，比國營運輸公司低三分錢——這三分錢，就是咱們的護城河。”
    趙小龍聞言，連忙掏出筆記本，飛速記下。
    1. 建立車隊財務獨立製度。
    2. 司機安全培訓計劃。
    3. 運輸價格體係備案。
    好記性不如爛筆頭，葉瀟男教了很多，趙小龍也怕自己忘記。
    所以基本上每次和葉廠長見麵的時候，他都會隨身攜帶紙筆，就是要把葉瀟男的吩咐記下來。
    旁邊的蔡全無見到這一幕，默默地點了點頭。
    趙小龍雖然在當廠長上，某些方麵有些欠缺，但是在學習和上進的能力上卻是毋庸置疑的。
    不過緊接著，蔡全無看向葉瀟男的目光有些複雜。
    葉瀟男教的越多、說的越多，他就越有一種感覺，自己這個葉廠長很有可能在這裏待不了多長時間了。
    “葉廠長，你到底在著急什麽呢？”
    葉瀟男沒有注意蔡全無神態的變化，或者說他注意到了，但沒有在意。
    看著熱火朝天的紅葉第一搪瓷廠，再看看兩百輛ca10卡車和一眾臉上掛著興奮之色的司機，葉瀟男嘴角情不自禁的勾起。
    “運輸隊，搪瓷產品，養豬場，飼料化肥廠，學校，供銷社，還有藥田和農田...這些，暫時應該也夠了吧...”
    葉瀟男心裏細細想著眼下西城區發展的一切，查缺補漏。
    到了最後，他輕輕搖了搖頭。
    如果西城區按照他現在的規劃繼續發展，不出五年，西城區將成為整個四九城周邊最繁華的地方。
    而這幾年，也將是西城區最快發展的幾年。
    現在的他，是既希望能再給他一年的時間繼續發展西城區，又期待著有人能夠找上自己。
    懷著這樣糾結的心情，葉瀟男離開了紅葉搪瓷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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