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的狗尾巴草，拚命的搖啊搖，搖得人眼淚掉……”
    陳卓嘴裏哼著歌，手上一刻不停的忙活著。
    林沐寧搬了把椅子，坐在屋簷下曬太陽，順便監督他組裝衛視節目接收器。
    2000年左右，這個被老百姓俗稱為大鍋的玩意兒遍地都是。
    甚至還有氣功大師，頂著一個小型號的跑出來招搖撞騙，號稱可以接收到宇宙能量。
    能不能接收到宇宙能量不知道，反正接收上星的衛視節目，那是一點兒問題也沒有。
    好在林家老宅附近，都是一片低矮的四和院，不影響衛星鍋的接收效果。
    陳卓擺弄了兩個小時，電視機終於從滿屏幕雪花，變成了清晰圖像。
    “成了！”
    上輩子，他曾經給退休的老陳和母後大人，安裝過這東西，使用起來倒是輕車熟路。
    林沐寧好笑的看著他，順手遞過一條毛巾。
    這個男人，就算要當爹了，有時候還免不了小孩子心性。
    就拿這個衛星鍋來說。
    陳卓一大早起床，突發奇想，要收看港島那邊的元旦晚會。
    沒有網絡直播的年代，該怎麽解決這個問題？
    那就是：買個衛星大鍋。
    陳卓連早飯都沒吃，直接帶著葉楓，去了一趟中關村。
    轉了一圈，想偶遇一下現在應該擺攤賣光碟的東哥，卻沒見找到本尊。
    不但是他，就連後世那些大談自己曾經在中關村艱難創業的大佬，也沒見到一個。
    “他們不會是編的故事吧。”
    失望的陳卓，找了家通訊器材店，買了台性能最好的衛星節目接收器。
    之所以選最貴的，單純就是因為他人傻錢多。
    可絕不是因為店員那句：
    “這種型號的設備，可以接收到隔壁東瀛，和北邊毛熊的節目！”
    說話時，不停丟過來的“你懂的”眼神兒，想必是個男人都好奇，到底能接收到啥頻道。
    對，陳卓給自己解釋：我就是想讓林姐姐，學習一下人家那邊的先進文化技能。
    雖說現在用不上，等到出了月子，咱也能帶著批判的眼光試上一試。
    為了滿足自己的願望，他回到林家老宅，立刻馬不停蹄的親力親為。
    終於在累得一頭汗之後，享受到了勞動成果。
    拿著遙控器搜索了一下節目，陳卓鼻子都氣歪了。
    賣大鍋店員說的“好節目”，一概沒有。
    奶奶個腿的，老子這是被他忽悠了。
    陳卓自己生了半天氣，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算了，反正我的目的，也隻是打算看一下tvb的元旦晚會。
    許秋霞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陳卓指著電視節目，在跟自家閨女顯擺：
    “……沐寧姐，這個是梅亞電影頻道，跟咱們6公主差不多，都是免費的電影節目……”
    許秋霞嘖嘖稱奇：
    “這玩意兒真不錯，隔著幾千公裏，也能收看到那邊的節目。”
    陳卓笑嘻嘻的，將遙控器遞給丈母娘。
    以許阿姨差點兒被氣功大師給騙了的智商，很難跟她解釋清楚，衛星大鍋的工作原理。
    許秋霞滿臉好奇，將所有的衛星台，挨個兒瀏覽了一遍。
    “好，真好，國內各省的電視節目，基本上都有，畫麵還特別清晰。”
    林沐寧捂著嘴，看著跟農村傻大姐似的母親，想笑又不敢笑出聲。
    許秋霞察覺到了女兒的異樣，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
    “咋滴，覺得你老娘，給你丟人了？
    小卓又不是外人！”
    這句話，得到某位渣男的大力認同。
    拚命點頭的同時，還用得意洋洋的目光，看著林姐姐。
    林沐寧又好氣又好笑：
    “媽，您不會是特地過來，為他撐腰的吧！”
    陳卓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家裏人很少過來打擾。
    他們盡量給兩個孩子，留出足夠的獨處空間。
    許秋霞一拍腦門兒：
    “被你氣糊塗了，差點兒忘記正事兒。
    小卓呀……”
    麵對陳卓說話，許秋霞將溫柔慈祥的長輩形象，展現得淋漓盡致。
    林沐寧背對著母親，做了個鬼臉。
    許秋霞沒察覺女兒的小動作，還在跟陳卓說話：
    “……小卓啊，彭家那個敗家子兒，剛剛來家裏找你……”
    彭家的敗家子兒？
    陳卓反應過來，丈母娘說的是彭玉的哥哥彭家文。
    自己的嘉文傳媒，還是從他手裏坑來的。
    不對，是他主動賠償給秦天真的。
    按理說，跟彭家文的關係，因為彭立國和彭翎在，談不上是敵人，但也絕對算不上朋友。
    這家夥找上門兒，不知道想幹什麽。
    要說彭家文是走親戚，打死陳卓也不信。
    “媽，彭家文有沒有說，他找我幹嘛？”
    許秋霞搖頭：
    “那倒是沒有，就說有人托他捎句話。”
    明白了。
    一定是有人要見陳卓，自己沒辦法靠近林家老宅，隻能托彭家文捎個信。
    至於是誰，得見到這個敗家子兒才能知道。
    “媽，那您受累，照顧一下沐寧，我去前邊見一見那家夥！”
    許秋霞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說的什麽話，沐寧是我閨女，照顧她本來就是是應該的！”
    看兩人現在的情況，誰能想到在半年前，許秋霞還恨不得活撕了這個欺負自家閨女的小兔崽子。
    林家老宅的客廳裏，彭家文獨自一個人，坐在凳子上，百無聊賴。
    以他的身份，還做不到讓林老爺子出麵作陪。
    林鎮南最近幾天，又在跟著調回京城的彭立國，忙活組建采購辦公室的事兒。
    沒錯。
    他們的部門，取了個絲毫引不起別人注意的名字：采購辦公室。
    老彭是主任，職位從正廳級，跨越了一步，晉升為副部。
    老林是副主任，職位也是副部。
    這就表明，這個不起眼的新部門，其實是個部級單位。
    跟水利部，衛生部等等平級。
    彭立國也完成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跨越。
    不出意外的話，他還會在崗位上，發揮十五年左右的餘熱。
    大伯回了京城，彭家文的好日子也到了頭。
    以前無拘無束，誰也管不著的生活，一去不複返。
    隨之而來，是他的手頭兒也變得非常拮據。
    嘉文傳媒的股份，在妹妹彭玉手裏，彭家文一分錢也撈不著。
    “哎，想我堂堂彭家大少，如今淪落為替別人跑腿的掮客，真是人生無常，大腸包小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