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人類的野性從未被文明社會馴服，否則江書夏這樣一位新生代知名網絡作家，也不至於放棄以筆為刀，而考慮用自身的牙齒直接發動攻擊，活像一隻炸毛的野貓。
    “咦，不對，我弄錯了，好像不是八針。”在陪著江書夏排隊取藥的時候，李雲東反正閑得慌，就借來她手頭那張《狂犬病破傷風預防處置知情同意書》研究了一下具體內容，結果還真發現了一些細節。
    “什麽意思，沒那麽多嗎？”江書夏難得露骨地表現出驚喜的情緒，一對眸子就像是入夜的星辰般發亮起來。
    “不是不是。”李雲東無情地搖了搖頭，說道：“我發現除了五針狂犬病疫苗和三針破傷風疫苗以外，還有一針狂犬病人免疫球蛋白。我剛用手機查了查，這一針是打在傷口附近的，也就是說，你總共要打九針。”說到最後，他的語氣都變得憐憫起來。
    江書夏默默地捂住自己的耳朵，麵無表情地說道：“歲數大了，耳朵就不大好使了，你剛才說什麽？”
    見狀，李雲東頓時露出和善的微笑，他無比溫柔地撥開江書夏的手掌，嘴巴湊近到她的耳畔，用富有磁性的低沉聲線說道：“你要打九針哦。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九針。”
    砰！
    江書夏果斷一腳痛擊李雲東的腳背，捂住自己那隻被吹熱氣的耳朵，惡狠狠地瞪了李雲東一眼，沒好氣地說道：“都叫你閉嘴了，聽不懂人話是嗎？”
    李雲東痛得像是在練習彈簧高蹺，但扭曲的神色無法掩飾他嘴角燦爛的笑意，他痛並快樂地說道：“嗬、嗬嗬，你叫我閉嘴我就得閉嘴嗎？每個人在看到公交車上的安全錘時都想摘下來去瞧瞧看的，能看到你江女帝吃癟的模樣，我李雲東就算腳板粉碎性骨折又怎樣？這份真實的痛苦，我甘之如飴！”
    “——”
    江書夏現在是真的很想狠狠咬破李雲東的皮膚，讓自己疑似感染狂犬病毒的唾液進入到他的血液循環係統中，這樣他也就屬於嚴重暴露的類型，需要像她一樣打上足足九針。
    見江書夏的眼神漸漸有些危險起來，李雲東下意識地按住自己的頸動脈，挑眉道：“你的眼神不對勁哦，不會是想把狂犬病傳染給我吧？你不是說自己要臉要社會形象的嗎？你要是敢在這裏撲上來把我咬出血來，那明天就會有相關新聞上熱搜，什麽‘山水二院疑似出現喪屍，神秘人體實驗曝光’，什麽‘新生代知名網絡作者罹患罕見疾病，平日最愛生食血肉，每天需要攝入人體器官組織’之類的，你到時候出麵澄清的話可就要丟大臉了。”
    江書夏這才是收斂起犀利的目光，她深呼吸取回心靈的平靜，說道：“也是，要是把你的頸動脈直接咬穿引發大出血的話，那我搞不好就要償命了，給你的屍體打狂犬病疫苗也是浪費。”
    “我都死那麽慘了，就別鞭屍我了好不好。”李雲東都能想象出江書夏拿著針筒狠狠紮自己屍體的場景了，有種暴走○神庵放大招的瘋狂感，他輕歎道：“來打個狂犬病疫苗而已，何必非要拚個你死我活呢？”
    “不是你一直在把我往絕路上逼嗎？”江書夏麵無表情地說道。
    “我隻是把現實擺在你麵前而已啊，我又沒有運用誇張手法，純粹是真相太殘酷，你自己無法接受而已，要怪就怪你自己心理承受能力不行，你被同行針對時的勇氣去哪兒了都？”李雲東撇撇嘴。
    “住口，不要在我麵前提‘針’這個字！我對‘針’這個字過敏，信不信我當場休克給你看！”江書夏的眼角如觸電般抽動起來，平素的冷靜模樣支離破碎，人設都快完全崩塌，跟邊上大哭大鬧的小朋友也沒什麽區別。
    “得，嶄新的文字獄。”李雲東嘴角微微一抽，但別說，這個狀態的江書夏還怪好玩的，他是真的挺想再逗逗她的，不過張弛有度是他的行事標準，現在還屬於玩鬧的級別，真要把她惹抓狂的話，倒黴的可還是他這個陪護人員，天知道有多少可憐的員工隻是因為看到老板出糗而已就被老板穿小鞋，他可不想有這種慘痛的遭遇。
    “其實你可以換個角度思考嘛。”李雲東想了想，說道：“今天不是要打三……呃，打三發嗎？也許能三合一，混在一塊兒，一發就全部打幹淨呢。”他刻意規避了“針”這個字眼。
    “還有這種說法？”江書夏露出幾分希冀的神色，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或許吧，我猜的。”李雲東嘴角勾起良善的弧度，答案當然是不可能的，他查詢狂犬病人免疫球蛋白的時候，也查了一下接種流程，發現狂犬病疫苗和破傷風疫苗雖然可以同時接種，但接種位置必須區分開來，一般是分別在左右上臂的三角肌上接種，如果要在一隻手臂上接種的話，需要確保兩個接種點間隔至少2.5厘米。
    再加上需要注射在傷口附近的狂犬病人免疫球蛋白，江書夏這一輪打三針肯定是避不開的，但在她感受到這份殘忍的現實之前，李雲東不介意編織善意的謊言為她帶來一點心靈上的慰藉，這就類似於一種臨終關懷，相信理性的江書夏在知道真相的時候，肯定也不會責怪他的。
    “那你要是猜錯了的話，你打算怎麽賠償我？”江書夏的眼神忽地變得犀利起來。
    “咋的，又要賭？”李雲東瞬間失去笑容，他板著臉惡狠狠地說道：“我李雲東這輩子最恨的就是賭徒了，你要賭那是你自個兒的事情，但我肯定不會參賭的，我反正就是隨口那麽一猜而已，信不信看你自己，關我什麽事。”
    “嗬，說明你知道這是個必輸的賭局。”江書夏用食指指節一頂眼鏡下框，冷冰冰地說道：“你就是在誆騙我，臭男人不得好死，我咒你出門就被狗咬。”
    “——”
    李雲東反正覺得自己已經被狗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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