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叢有動靜。”李雲東依舊維持著防守的架勢，警惕地提醒了江書夏一句。
    “我耳朵沒聾。”江書夏下意識地瞅了草叢一眼，但也沒有就此放過李雲東。
    “這次來的搞不好就是你要複仇的流浪貓，錯過了你一定會後悔的。”李雲東試圖讓江書夏轉移注意力。
    “地球是個圈，無論是正著走，還是倒著走，總會有再遇見的時候，沒有錯過之說。”江書夏富有辯證氣質地答道。
    “誠然，時間是每個人的朋友，哪怕沿著錯誤的方向最後也能抵達終點，但時間也是每個人的天敵，還沒走到終點也許你就已經白發蒼蒼，對於效率至上的你而言，這不是個該避免的選項嗎？”李雲東語重心長地規勸道，像是個老刑警在勸說劫持人質的罪犯。
    “不好意思，我的複仇計劃執行的是異步機製，而不是同步機製，不需要一直等待到流浪貓響應才能執行別的進程，我可以在等待響應的過程中執行其他進程，這同樣符合我的效率主義。”江書夏很是冷靜地回應道。
    “我不懂編程，麻煩你說人話。”
    “就是說我沒必要在這兒傻等到那隻流浪貓出現，完全可以一邊等它，一邊照常過自己的日子，但隻要有朝一日再遇到它，我的複仇計劃就能繼續進行下去，這就是‘異步’的特征。”
    “這不是守株待兔和刻舟求劍嗎？你要多發揮你的主觀能動性啊，效率這玩意兒可不是自然而然會發生提升的。”
    “之前你還在勸我放棄流浪貓複仇計劃，現在已經開始要我主動推進了，你的主觀能動性發揮得未免有些過頭了。”
    “小時候父母要你在家多讀書，少出去玩，長大了父母要你多出門玩，少窩在家裏，和這是一樣的道理啊！”
    “一樣個鬼，你的變化在兩個小時內發生，我父母的轉變至少需要十年功夫。”江書夏用食指指節一頂眼鏡下框，語氣深沉地說道：“另外，你隔三差五就站在我父母的視角打比方，別以為我看不出你這是在給我下心理暗示。”
    “何等險惡的想法，我哪有那麽多糟糕的心思。”李雲東捂住自己的心口，真誠地說道：“我真的隻是想當你的爸爸而已啊！”
    “神經病，是真心的就更離譜了。一個人到底是得經曆過多麽扭曲的心路曆程、遭遇過多麽瘋狂的人生經曆，才會渴望成為另一個同齡人的父親，我無法理解，也不想理解，你給我以第三宇宙速度脫離太陽係，有多遠滾多遠。”江書夏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謝謝你那辱罵成分高達99的科普，但以當前人類的肉身強度，還遠遠達不到脫離速度。”
    “這不就輪到你發揮主觀能動性了嗎？我雖隻有綿薄之力，但也會為你的肉身宇宙航行默默祈禱的。”
    “勸一下好不好？在我像個傻○一樣想去肉身宇宙航行的時候，趕緊勸一下好不好？”
    “麵對一個敢於犧牲的勇者，一個終將為人類航天史做出貢獻的英雄，任何勸阻都是對他人格的侮辱，我到時候會懷著感動為你著一本書，名字就叫作《群星閃耀時——細數100位讓世界笑掉大牙的智障》。”
    “我從書名裏聽不到一絲感動，隻能聽到尖銳的嘲笑。”
    “遺臭萬年也不失為青史留名，嘲笑也不失為一種感動，至少我的心此刻正為你怦怦直跳。”
    “但我開始希望你的心髒停止跳動了。”李雲東無比牙酸地說道，而後他略一沉默，衝著江書夏眨眨眼，說道：“等等，草叢裏是不是沒聲音了？”
    “嘖，肯定是被你大喊大叫給嚇跑了。”江書夏露骨地表示嫌棄，把責任全部壓在李雲東的肩膀上。
    “胡扯，我可沒有像動畫主角那樣激動而浮誇地吐槽，而是像個鍵盤俠那樣陰陽怪氣地發表評價的。”李雲東自然不可能接受這頂高帽。
    “不要妄想改變過去，如果把我們的對話通過文字進行可視化的話，我打賭你的台詞裏包含大量的驚歎號，而我的台詞都是些平淡無奇的陳述句。”江書夏用食指指節一頂眼鏡下框，說道：“從驚歎號和句號的比例來看，在音量的起伏與波動上，你對外界造成的影響必然比我更高，嚇跑貓的概率自然也就更高。”
    “可惡，竟然還怪有道理的，我無法反駁！”李雲東忍不住一咋舌，又是說道：“不過那玩意兒也不一定是貓，也可能是蛇呢。”
    “之前對我說這個季節蛇已經冬眠的不是你嗎？”江書夏相當鄙視地說道。
    “我聲音太吵，把它從冬眠中吵醒了過來不行嗎？”李雲東白眼一翻，幹脆破罐子破摔。
    “——”
    江書夏頓時被懟得話語一卡，便深呼吸一次，調整好心情，說道：“是時候再次展示你的體質了。”
    “但我的犬皇體隻對狗管用啊。”李雲東不禁蹙眉。
    “笨死了，如果被你的犬皇體吸引過來了，說明那是條狗。反之，如果沒被吸引過來，那就大概率是隻貓。”江書夏的鏡片閃爍著精明的光芒。
    “我去，你是天才吧！”李雲東忍不住豎起大拇指，正要蹲下來朝草叢發動“魔法”，又立刻警惕地瞅了江書夏一眼，說道：“這樣，你別站在我背後，我怕你對我下黑手。”
    “嗬，自己嚇自己，我江書夏殺人從來不捅背麵。”江書夏冷笑一聲，果斷上前站到李雲東的邊上，如同一位冷豔無雙的女保鏢，淡淡地挑眉道：“滿意了吧？”
    “還行。”李雲東這才是蹲下身來，衝著黑漆漆的草叢深處呼喚道：“嘬嘬嘬，嘬嘬嘬，嘬嘬嘬。”
    ——沙沙沙。
    草叢忽地一陣輕微的晃動，但明顯不是風吹的動靜。
    “咦，有戲？”李雲東有些意外地挑起眉梢，與江書夏對視一眼後，再度呼喚道：“嘬嘬嘬，嘬嘬嘬。”
    沙沙。
    沙沙。
    沙沙。
    草叢中葉片摩挲的聲響愈發明顯起來，下一刻，在李雲東和江書夏緊張而期待的目光中——
    “喵！”
    一個小巧的貓頭猛地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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