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蘇牧站在門邊迎著初升的朝陽，伸著懶腰。橘氏家族的莊園坐落在山上，隱廬整體麵朝東方，所有人都是迎著朝陽起床的。
    這一點與學院的宿舍布置，倒是有幾分相似。
    晨曦薄涼的風拂過膝蓋，蘇牧拿起身邊的礦泉水倚靠在門框上，聽著門外響起沙沙聲，那是風掠過樹葉的痕跡。
    作為風序列的塵世君王，他自然很喜歡風。
    房間內，「虞」打著哈欠從自己的小床上坐起來。她揉著惺忪睡眼，懵懵地四處尋找，終於在麵朝山林樹海的門邊找到了蘇牧。
    “你今天醒的好早，你睡夠了嗎？要是精神不佳，可是會影響到我的！”她說。
    “昨天睡得挺好的。”
    蘇牧喝著礦泉水，吐槽一句說：“這礦泉水瓶的造型太太太浮誇了，金色小翅膀，金色皇冠，明明隻是一瓶水而已。”
    他打量著手中的礦泉水瓶，似乎是玻璃做的，整體呈三角形，瓶身上印著金色ogo：fii。
    “你真不識貨耶！”
    「虞」一身素白的睡裙，赤裸著小腳丫走來，她踏過的每一寸地板，都長出無數美豔的鮮花。
    隨著蘇牧的日漸強大，她已經能將精神世界中的小花園，搬到現實世界。
    “這可是朝鶴最貴的礦泉水，瓶身是一整塊水晶打造的，你看到的所有金色都是純金！朝鶴著名作家司馬遼太郎，可是在他《街道漫步》一書中，將這瓶水稱讚為世界第一！”
    “啊？”
    蘇牧驚詫地看著手中，一直在往下滑的瓶子，說：“那豈不是很值錢？嘖嘖，有錢人真會玩，居然用這麽貴的瓶子，裝750毫升白水。”
    “真是暴殄天物！”他捶胸頓足，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說，“起碼裝個可樂呀！”
    「虞」：“……”
    她頓時覺得自己和眼前的這個土鱉，沒什麽可以交流的，他喝fii簡直就是豬八戒吃人參果——浪費！
    “這裏麵裝的可不是白水，是小師妹對你的心意。”「虞」將高度往上拔。
    “那確實就不浮誇了，小師妹的心意還是真珍貴的。”
    蘇牧點點頭，將皇冠蓋回瓶身，放在身側地板上。
    “昨晚我想了很多很多，那個片段一直在我腦海中回放。”他將話題接回昨晚說，“你說浮寧寧知不知道，我就是那個救她的玩火小孩？”
    「虞」搖搖頭，說：“她並不知道，那是她此生最不願意麵對的回憶，一個5歲孩子看著身邊熟悉的保鏢叔叔們，一個個倒在血泊中。”
    “說實在的，她沒有被嚇崩潰，已經很堅強了！”
    “但是她認出了，你帶給他的安全感。這也是為什麽浮寧寧對你格外關照的原因，在別人都嫌棄你的時候，隻有她願意和你做同桌。”
    “因為隻有坐在你身邊時，她才能獲得安全感！”
    蘇牧抱著自己的雙腿，將下巴墊在膝蓋上，腦中仔細回憶著高中三年，浮寧寧對自己的點點滴滴。她永遠都站在那裏默默地付出，從不要求什麽。
    如果不是她，自己可能就餓死了？
    不知怎麽地蘇牧的情緒一下子低落下來，他有些不敢麵對自己的過去，回憶裏藏著自責的心虛。
    「虞」感知到這種低落，像個詩人般開口念著：
    “你不願意種花，
    你說：
    ‘我不願意看見它，
    一點點凋落。’
    是的，
    為了避免結束，
    你避免了一切的開始。”
    “這是顧城的《避免》，我覺得現在很符合你的心境，把它送給你。”
    「虞」坐下身子，拿起地上複製出的fii礦泉水，她那瓶是銀色的。
    “這算是嘲笑嗎？”蘇牧問。
    隨後他自己又搖搖頭，說：“你說的沒錯。那時的我怎麽敢有‘浮寧寧喜歡我’的念頭呢？”
    “我隻是覺得她看我可憐，就像我看見路邊挨餓的流浪狗，也會分一點吃食給它。”
    他抱緊自己，像極了自己口中挨餓的流浪狗。
    “但是你後來有資格了。”
    「虞」喝著礦泉水，替蘇牧將後麵的內容補上，說：“隻不過命運這種東西，從來就喜歡捉弄人。你遇到了夏沫，遇到了一個和你同生共死的好女孩。”
    “成為繼血種的你再也不能回頭，浮寧寧跟著你，連死亡都成了最美好的結局。如果被一些別有用心的繼血種盯上，她的結局……難以想象。”
    “欲潔何曾潔？雲空未必空。可憐金玉質，終陷淖泥中。”
    「虞」念著《紅樓夢》中，曹雪芹為妙玉寫下的判詞。她在提醒蘇牧，同時也是在警告蘇牧，在繼血種世界浮寧寧這種普通人，是不可以參與進來的。
    蘇牧深一口氣，抬起頭，緩緩吐出。
    他站起身來，看著已經升在半空的橘紅朝陽，露出笑容，說：“想那麽多幹嘛呢？”
    “即使夜色再黑暗，但太陽永遠都會照常升起，我們為什麽要為不確定的事自怨自艾？今天還有很多事在等著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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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我想想，先去源氏家族，好久沒見源宗義了，不知道這個家夥在忙啥，是不是還在到處把妹，又或者是搜集奇珍異寶？”
    “然後我想去外麵走走，聽說朝鶴的神社很好看，我們一起去看看。”
    “還有還有……”
    聽著蘇牧雜七雜八的日程安排，「虞」坐在地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想著：那個連煤爐的火焰都害怕的男孩，終於是長大了呀。
    ……
    ……
    蘇牧推開通往客廳的那扇木門，對麵的門同時打開，夏沫穿著素白的長裙從屋內走出。
    “早啊！”
    夏沫歪著小腦袋，露出明媚的笑容，揮手打招呼。
    “早！”
    蘇牧的心一下子就暖起來了，「虞」站在他身邊，說了句：『新的一天開始了，可要好好珍惜現在的一切。』
    此時的「虞」又回到，隻有蘇牧一人能看見的狀態。如果夏沫早點出門，闖進心上人的臥室，說不定有機會見到這位手握16條序列的少女。
    「虞」已經收回權能，重新回到自己的「小花園」中。蘇牧看到的她，隻不過是投射在視網膜上的影像。
    影像與現實重疊在一起，就形成了隻有蘇牧能看見，別人都看不見的特殊存在。
    其實「虞」現在根本不在。
    沒一會，橘桜雪便來了。跟她一起來的，除了上杉沐晴，還有一頓豐盛的早餐，或許是怕兩人吃不慣朝鶴的早餐，她貼心地準備了開雲早餐。
    早餐端上桌，蘇牧一看，好家夥！居然還有大米飯。
    橘桜雪、上杉沐晴兩個朝鶴人，麵前擺著本國傳統早餐：海魚、味噌湯、雞蛋、醃製的小菜，以及一小碗熱氣騰騰的白米飯。
    哪有人早上吃大米飯的？
    蘇牧摸了摸下巴，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如果自己早上也吃大米飯，是不是中午就不會那麽餓了？
    那些精致的麵點，真不夠自己和「虞」兩個人禍禍的。
    想到這，他覺得可以試一試，便將罪惡之手伸向了桌上的大米飯。
    橘桜雪看著明顯一愣，夏沫喝著牛奶，同樣也是感到詫異。
    “師兄，我以為你會不喜歡。”
    “我這是在嚐試。”蘇牧十分老實地交代了自己的想法，“你看啊，我早上要是炫他七八碗大米飯，是不是就不用吃那麽多點心了？”
    七八碗……
    橘桜雪麵色一苦，說：“師兄，我沒有煮那麽多……”
    她的聲音越說越小。
    “這樣啊？那明天可以多準備一點，我先試試看。”
    蘇牧舉起筷子準備開吃。
    橘桜雪一想到師兄以後每天早餐，都在學院食堂吃大米飯的樣子，差點笑出聲來。害怕的捂住自己的小嘴，偷偷瞄了一眼蘇牧，見師兄沒注意頓時鬆了口氣。
    她雙手合十，虔誠禮貌地說了句：“いただきます！”
        蘇牧也注意到了這句，在她印象中小師妹在學院的時候，從來都沒在吃飯前說過這句，或許是因為這裏是朝鶴吧！
    作為一個朝鶴人在自國家時，還是需要遵守這些禮儀的。
    他想著。
    橘桜雪作為橘氏傳家人，這些禮儀是她在國內必須遵守的，否則就會成為別人攻擊橘氏家教的由頭，但她本人並不喜歡這些繁文縟節。
    吃完早餐，蘇牧跟著橘桜雪上了她那輛加長商務車，車隊沿著山路浩浩蕩蕩地向著上京都市區開進。
    “師兄，我已經聯係好源宗義了，他會幫我們安排見趙學長的事情。”
    車上，橘桜雪說著今早的安排。
    “不過有件事我需要先提醒一下師兄，除了源宗義其餘源氏家人，可能都不會太歡迎你。”
    蘇牧一臉莫名其妙，自己又沒有招惹這群朝鶴人。
    “為什麽？”
    “這一切都怪師傅啦！”
    橘桜雪耐心地解釋，說：“這其實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當時師傅一人一劍來到朝鶴，將所有劍道宗師都揍了一頓。”
    “當年幕府三家正好是源氏輪值，當時的源氏將軍被師傅好一頓揍。他覺得很沒有麵子，就將家族大宗師請出山。”
    “雙方都是劍道宗師，同時也都是藍血a+，那場比試已經不是單純的劍道比試了……”
    說到這，橘桜雪忽然壓低聲音，說：“那位源氏的劍道大宗師，被師傅直接斬殺在【淺間聖山】上，當時源氏的麵子直接丟完了。”
    “源氏那位將軍剛輪值幾個月，就被彈劾下野！”
    “原來是這樣。”
    蘇牧恍然大悟點點頭，隨後又看向夏沫，問：“那老師在他自己寫的自傳裏，為什麽沒有寫這件事啊？”
    夏沫說：“寫了。”
    “啊？”
    蘇牧感覺自己沒有絲毫印象。
    “隻不過是一筆帶過。”夏沫露出笑容說，“千葉教授寫了句：在【淺間山】上隨手宰了一個自己找死的老東西。”
    橘桜雪補充著，不為人知的細節內容，說：“雖然雙方都是藍血a+，但卻不是想象中的勢均力敵。而是老師一邊倒的虐殺，源氏那位劍道大宗師毫無還手之力。”
    “所以，也就沒有詳寫，隻是簡單地一筆帶過。”夏沫總結說。
    蘇牧苦笑一聲，他終於知道老師說的那句，“老子已經很謙虛了”，具體說的是什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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