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的刀！
    赤紅災雷砸碎祭壇石麵，潘蒂婭聽著墮入妖道的趙佩林，嘴裏說著什麽“滾出她的身體”、“雷霆會擊碎災難”之類的話，提著自己的佩刀直殺衝出。
    上一秒蒼穹晴朗、星河灌天的祭壇，這一秒暴動著宛若末世的紅色災雷。
    看著胡亂劈砸的雷電，潘蒂婭滿心憂慮。她想起以前的自己，總是有事沒事就愛胡說八道，尤其是角色扮演時，說起謊話來那是一套一套的。
    聽說說謊會遭雷劈。
    她擔心自己被赤紅災雷劈中，掙紮地想挪動身子，但全身上下唯一能動的隻剩最硬的地方——抹了蜜的小嘴。
    夜·虞詩妃快速後退，劍指立於身前，大夜星辰法相再次升起，徒手抓住天空劈落的災雷，扔向雷電的主人。
    趙佩林右手提刀切開雷電，閃身避讓法相大劍。左手捏成劍指，猩紅色的法相升起，轉手揮刀擋住大夜緊隨的第二劍。
    兩尊龐然大物激蕩出的風，吹得潘蒂婭臉上生疼，她看向兩尊法天象地，再一次露出羨慕的神情。
    既然虞詩妃能教趙佩林，那蘇牧是不是可以教我？
    她想著。
    劍風散去，暗紅色的災雷中，潘蒂婭忽然發現趙佩林的法相居然完全變了樣子，不再是之前看到的人形“宙斯神王”，而是戴著半張狐麵的神王。
    法相是能變的？
    她瞪大眼眸十分驚奇。
    雖然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但她能明顯感覺出，狐麵神王的壓迫感更勝以前，遠遠超脫教堂的那次初亮相。
    “因為他放下了心結。”
    溫柔、憐憫的聲音在身旁響起，沉浸在法天象地中的潘蒂婭，發現自己的半身殘軀被突然拖下祭壇。
    那雙清澈的眼眸赫然出現。
    “你沒走？”
    主角小姐瞪大眼眸，顯然女神官的出現有些出乎意料，但仔細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目光收回她看到女人的小腹好像中了一刀。
    “誰幹的？”
    潘蒂婭的言語聽得出絲絲怒火，她想伸手去摸傷口的刀疤，卻也無能為力。
    “你幹的。”女神官說。
    她拖著好友走下台階，躲藏到暫時安全的位置。
    “啊？！”
    潘蒂婭呆住，眼睛空洞無神。
    “嘿嘿。”
    “不逗你了，我拿你的刀自戕的。”女神官說，“如果不受點傷，他們是不會相信我求援。”
    “求援？”
    “對，求援！”
    “我說了，夜悼詩班不會將寶全部壓在爆破火山上。我們還在淺間市安放了煉金炸藥，如果火山爆破計劃成功，那就不使用煉金炸藥。”
    女神官把手伸進懷中，像是在找東西。
    “如果失敗，就直接使用煉金炸藥，雖然炸不死幾百萬，但能炸死多少是多少。隻要神主能降臨，哪怕是隻有預期的一部分，也會有塵世君王的實力。”
    “這就算成功！”
    她從懷中掏出一個紅色綢緞小錦盒。
    “不過你放心，雖然我不知道炸藥倉庫藏在哪裏，但我知道參與計劃的是哪些人。”她進一步解釋說，“借著傷勢引出他們，再讓趙佩林殺光這批人，淺間市暫時安全了。”
    潘蒂婭怔怔地看著麵前的微笑神官。
    天呐！
    這是她能幹出的事？
    沒道理，沒道理，她不是應該早早躲起來嗎？
    “等下！”
    潘蒂婭思索著可能的漏洞，問：“炸彈會不會是定時的，已經提前布置好？”
    “不會。”
    女神官搖頭，說：“我不了解諸神牧場，難道還不了解夜悼詩班嗎？高爆煉金炸藥很貴的，隨便一枚都夠我們發放十幾億枚雞蛋了。”
    “有這些雞蛋，或者換成豆油，可以在開雲鄉下發展多少信徒？”
    資料拓展：2005年，根據官方統計信息，12月雞蛋市場價為6.4元斤。）
    “你知道的，夜悼詩班很窮。之所以炸淺間聖山，除了這樣子更有效率，更有儀式感外，主要還是因為……”
    “便宜！”
    潘蒂婭：“……”
    她咂咂嘴，其實準確地說，不是夜悼詩班窮，而是高爆煉金炸彈實在是太貴！
    畢竟這玩意的技術屬於壟斷，就那幾家能製造，流入黑市後立即被炒上天價。
    “你這小錦盒……是什麽東西？”
    主角小姐忽然注意到，女神官從懷中掏出的東西，疑惑地說：“看上去頗具開雲帝國的古典氣息啊，像是官家的珍品。”
    “你是行家。”
    女神官笑著，打開手中的小錦盒，一枚彩霞氤氳的金黃色丹藥出現在眼前。
    “你不是想當主角嗎？最近我看了不少開雲神魔小說，研究他們的文化，發現但凡……”
    她說到這忽然卡住，不知如何用萊茵語表達，於是將語言切換成開雲語。
    “但凡修仙，你知道修仙吧？”
    “嗯。”
    潘蒂婭點頭，她設計的角色裏，就有來自開雲的修行者。雖然修仙可能是假的，但修心卻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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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很愛“心學”。
    除了看不懂外，哪裏都覺得高級！
    尤其是那句遺言，“此心光明，亦複何言”。
    主角小姐看到這句話的時候，仿佛找到知己，“吾心光明”正是主角該做的！
    “你很幸運。”女神官說，“當然也是不行的。”
    “你——”
    潘蒂婭眯起眼眸，也說起開雲語，吐槽一句：“你不應該在教堂修行，而是應該去開雲帝國，去他們的深山道場當尼姑？還是道姑來著？反正是修行！”
    “說話神神棍棍的！”
    “嗬嗬嗬。”
    女神官會心一笑，說：“不然你以為我研究開雲文化，是為了什麽？當然是有……不說這個了，說丹藥的事。”
    “你幸運就在於，你的主角不是自詡，而是天命欽定。有人托我將這枚丹藥轉交給你，說你一定用得上，關鍵時可以救你一命。”
    “不幸運在於，你的主角劇本在高位者的精心設計中，她知道你會來朝鶴，也知道你一定會為了心中的道，與邪神殊死一搏。”
    “精心設計？”
    潘蒂婭回看過往，立即知道好友口中的“她”是誰，是且隻能是操控蘇牧的背後勢力！
    “送丹藥時，你見過對方嗎？”她立即追問。
    “當然！”
    女神官點頭，說：“對方毫無遮掩的意思，是個女人，用開雲的話來說，是天闕仙子！她長得很漂亮，很漂亮，很漂亮！”
    她一點說了三個“很漂亮”用於強調。
    “能有多漂亮？”
    潘蒂婭顯然不信，世間美女千千萬，但遍嚐百花後發現也就那樣。
    自己長得已經是極品，好友也是人間極品，還能比我們更好看？
    “主要是氣質！”
    女神官解釋：“是那種……怎麽說呢？”
    沉吟片刻繼續說，“拿你舉例的話，如果你見到她，一定會愛上她的！”
    “我喜歡的女人多了！”
    潘蒂婭還是不信，不過她還是舔了舔嘴唇，顯得十分興奮。
    上下打量著好友，笑嘻嘻地問：“比你如何呢？”
    “我？”
    女神官搖搖頭，說：“如螢火之光見皓月之明，而且我能感覺到……她，是我的君王。但智慧序列的塵世君王還在位，所以……”
    潘蒂婭順著她的話繼續說：“所以，她其實是……主宰智慧與草木的神明，對嗎？”
    “隻有這一種可能。”
    女神官點頭，並說：“截止到目前為止，現代序列體係建立以來，除了蘇牧之外，沒有第二位人造君王的誕生。”
    “人造君王。”
    潘蒂婭眼中向往，說：“多麽令人癡狂的四個字。蘇牧背後的組織，那個以【結社】代稱的團體，究竟是什麽樣的存在？”
    “神明的組織嗎？”
    “高天原內亂你知道嗎？”
    女神官點頭。
    潘蒂婭說：“那場圍剿九尾妖狐的戰爭，我至少看到了三位神明！其中那位使用木序列的神，很有可能就是你遇到的仙子。”
    “如果她們是一夥的……天呐，無法想象！這個組織至少有三位執掌雙序列，序列位格為3的‘深紅祭司’。”
    “這樣恐怖的組織，居然沒有統治世界？倒是讓律星法庭、學院、xspace三家分天。”
    她輕笑一聲。
    “有沒有一種可能。”女神官大膽猜測說，“序列議會的背後也站著同等級。或者位格更高的真神？或者說其實不是序列議會……”
    “你想說【舊黨】？”潘蒂婭問。
    女神官點頭。
    話題到此戛然而止，兩人同時露出沉思的神色，默契地中止後續的討論。
    知道的越多知曉的越少，朝鶴一行兩人都獲知大量信息，但這些信息卻帶來更多的謎團。
    比如：【結社】與【舊黨】的關係。
    兩人原本都以為【結社】與【舊黨】是對立關係，黎明世界的地盤大致被他們一分為二，但蘇牧依舊是這個例外，同時與兩大勢力保持著密切關係。
    “眼下談論這些沒什麽意義，神明不是我們可以妄加猜想的。”女神官搖搖頭，“你這個樣子，還是先服用這枚丹藥吧。”
    “對了，那位仙子特意交代，需要整顆吞下不能嚼碎。”
    潘蒂婭看著金黃色的藥丸，麵露難色說：“不能嚼，哪有水嗎？這丹藥……看著有些大呀，我怕沒被虞詩妃打死，卻被丹藥噎死。”
    “說笑了。君王統嗣被藥丸噎死，你明天就可以上學院報紙的頭版頭條了。”
    女神官不由分說，在主角小姐的抗拒眼神中，將丹藥強行塞進嘴裏，然後捂住她的口鼻，生怕對方吐了出來。
    “嗚嗚——”
    潘蒂婭掙紮幾下，丹藥果不其然卡住喉嚨，她露出驚恐的眼神，瞳孔驟然緊縮。
    看的女神官也跟著慌亂起來。
    完了！
    這下不會真的要上頭條了吧？
    標題她都想好了：震驚！窮凶極惡的“x”通緝犯，居然被“糖果”噎死！
    “你……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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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神官急了。
    “嗚嗚——”
    潘蒂婭又掙紮兩下，原本緊縮的瞳孔逐漸舒緩放大，卡在喉嚨的丹藥似乎在變小，一股清爽的液體流進喉嚨中。
    女神官著急的臉色，也跟著放鬆下來。
    她看到主角小姐破碎的身體，正在一點點修複。就連被大夜貫穿的劍痕，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彌補。
    潘蒂婭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澎湃的旺盛的勃勃生機！
    “爽！”
    她揮動終於能動的手臂，大喊一聲。
    “嚇死我了！”
    “你吼辣麽大聲幹嘛？”
    女神官露出小女人嬌嗔，嘟著小嘴，聖潔的臉上滿是憨態的可愛。
    看的潘蒂婭春心蕩漾，一把摟住她的脖子。
    “嗚嗚——”
    這次輪到女神官掙紮嗚咽了。
    主角小姐興奮地輕吻著她的紅唇，攪動著對方的丁香小舌。
    吻夠了身體一翻，化作星星點點的光消失不見，隻留下小臉通紅的女神官。
    “好討厭啊！”
    她捧著滾燙的臉，雙腿散開跪坐在原地，眼中滿是笑容。
    大夜的劍砍在狐麵法相上，赤紅的法天象地已經殘破不堪，仿佛隨時會解體在風中。
    施暴者夜·虞詩妃的眼中滿是瘋狂，遭到千刀萬剮的趙佩林卻滿眼安詳，已經完全不把自己的命當做是命。
    『居然用我教給你的神通對付我！』
    『去死吧！』
    夜·虞詩妃的情緒劇烈波動著，一拳打碎趙佩林的猩紅災雷，右手舉起大劍朝著真身的位置，暴戾凶狠地刺出。
    『死！』
    死亡的毀滅回響在祭壇上。
    趙佩林不躲不閃，眼中滿是釋然的笑。他任由大夜的劍刺穿自己，同時伸出手臂死死抱緊大夜星辰法相。
    『你，你要幹什麽？』
    “當然是……一起死啊！”
    夜·虞詩妃的慌亂，趙佩林的釋懷形成強烈對比。
    重返戰場的主角小姐，抓住這用生命換來的機會，她伸出手，佩刀脫離掌控，回到主人手心。
    星辰匯聚的旋渦亂流在身後浮現。
    夜·虞詩妃清晰地感知到，她急忙解除法天象地狀態。誰知道趙佩林依舊不依不饒，以雷電的速度將她再次死死鎖住。
    “神也怕死嗎？”
    “還是說你們隻怕死呢？”
    趙佩林問。
    『放手！放手！放手！』
    夜·虞詩妃的怒吼震動祭壇，趙佩林的肉身在邪神的怒火中一點點分解，但審判的裁決已經抵達，主角小姐的刀拖曳星辰已經殺到。
    『為什麽？』
    『你不是已經快要死了嗎？』
    夜·虞詩妃不理解，潘蒂婭沒有解釋，果斷幹脆地將星辰匯聚的直刀，插入邪神容器的心髒。
    “因為——”
    “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主角小姐說出答案，同時將刀插的更深，連同趙佩林的右半胸腔一起貫穿。
    丘比特之箭連通雙心，但潘蒂婭的刀卻不行。
    虞詩妃與趙佩林的心，雖然緊貼卻永不相交，一人往左一人向右。
    “砰！”
    兩人從天空墜落，大夜寄生的意誌四處逃竄，慌亂地直衝雲霄天際。祂撕裂翻滾的災雷，妄圖回到深空彼岸的巢穴。
    “既然來了就不要走了！”
    潘蒂婭揮動直刀，剛準備衝向雲霄，便看到黑夜的盡頭，彼岸的星辰連成壯麗一片。
    「大夜空相」投下注視的目光。
    趙佩林躺在地上，鬆開懷中的屍體，他知道自己死期將至。仰望蒼穹的星河，他的眼角滑出晶瑩的淚光。
    無數記憶湧上腦海，那是自己失敗的一生。
    “爸爸……媽媽……”
    “對不起啊……”
    “哪怕已經拿到神王的力量……我還是不如弟弟……給你們丟人了……”
    “做不成你們最愛的孩子……”
    “弟弟……哥哥來找你道歉了……”
    他向星空伸出手。
    向眼前流淌的記憶伸出手，向自己幻想出的愛人虞詩妃伸出手。
    指尖觸碰記憶的刹那，趙佩林形神俱滅，化作餘燼飄散風中。
    “終於——”
    “結束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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