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停在橋上。
    “怎麽了？”
    橘桜雪詫異地問，淺粉色的眼眸環顧四周。
    原本聚攏在牧神社團攤位附近的學員在發現正主偶像後，一股腦圍攏上來。
    短短十幾秒鍾的時間，連通生活、教學兩大區域的唯一長橋被堵得水泄不通，好在上午的第二節課已經開始，否則怕是會有一堆人遲到。
    “師兄。”
    “我們被圍住了。”
    橘桜雪看著周圍熱情洋溢的同學，壓力有些大，拽拽他的衣袖想要盡快離開。
    “出事了嗎？”
    看著蘇牧一動不動，夏沫麵露好奇。
    “唔——”
    蘇牧把手機遞給她，說：“你說巧不巧，我們剛回學校，老板也來南域，現在就在阿茲特克大區的原始雨林中。”
    “邀請我倆去雨林走一趟。”
    夏沫看著長長的信息，江夢檸不僅解釋了自己消失許久的原因，順帶提了一嘴千葉風回的特殊性，最後發出邀約。
    至於昆侖聖域。
    江夢檸態度堅決，蘇牧可以進，夏沫不可以進，橘桜雪進去必死。
    並且就算是蘇牧本人進去，也得跟著一位結社七星。
    什麽嘛！
    夏沫有些小不開心，自己明明已經是開雲君王，又手握兩大神權，居然還不能進去。但一想到自己能有今日，全是老板的幫助也不好說什麽。
    她把手機還給蘇牧。
    “啊？”
    “師兄你又要走啊。”
    橘桜雪有些傷心，師兄妹“曆經千幸萬難”“好不容易”在學院團聚，這剛開學還沒幾天，他就又要離開。
    “能不能帶我……額。”
    她偷偷瞥了一眼夏沫，見她沒什麽反應，才說完整：“帶我一起去，我也想看看原始雨林，長這麽大還沒見過呢。”
    “額。”
    “你確定要去？”蘇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欸？”
    橘桜雪也顧不得周圍的同學，瞪大眼睛，滿是疑問。
    隱隱有些失落，仿佛自己失了寵。
    “讓一讓。”
    夏沫輕聲喊著，走在前麵開路。
    “我怕你去了，就回不來。”
    蘇牧揮手，開辟屏障，說：“這次我和夏沫去原始雨林，十有八九會遇到結社的第四位女神，她和你的母神刃菊姐姐……不對付。”
    “如果說，薔薇騎士還願意看在老板的麵上，露出幾分和顏悅色，這位女神恨不得生啖其肉。你是高天原的「月讀命」，怕是……”
    他說的委婉，但意思明了。
    “啊？！”
    橘桜雪一臉苦瓜相，委屈巴巴地說：“我對師兄天日可鑒，為什麽要這樣對我，莫非以前兩位女神結下過大仇？”
    好好的，怎麽就惹上神明了？還好這位女神遠在東區。
    蘇牧搖頭：“那就不清楚，感覺這兩位女神，不是有仇這麽簡單，怕是有大仇！所以我的建議是，你暫時還是留在家裏，等我弄清楚情況後在說。”
    “好吧。”
    橘桜雪很失落，但是沒辦法。
    承了「月讀命」的好處，就得接受它的壞處。天下沒有隻好不壞的事，如果有那一定是別有用心的圈套。
    蘇牧撤掉屏障。
    三人在同學的簇擁下，回到教授的別墅區。
    迎麵撞見執行部的德諾爾教授，虞師姐正跟在他的身後。
    剛剛還簇擁偶像的同學，立時全都跑的沒了蹤跡。
    “教授。”
    三人見禮。
    “客氣。”
    德諾爾教授微微彎腰，禮貌回應。
    雖然麵前的兩位君王沒有架子，但自己不能真的不尊重，該有的禮節還是得有。
    “師姐。”
    『師弟，師妹。』
    簡單打個招呼後，虞詩妃便跟著德諾爾教授離開，沒走兩步，她突然回過頭，精神波動：『小師弟，諦兒想請你幫他在別墅邊搭個窩。』
    “沒問題。”
    蘇牧一口答應下來，說：“我給大外甥造個林中龍宮。”
    虞詩妃眉眼浮笑：『你又在胡說，簡單弄一下就好。我先去執行部報到，回頭請你們吃飯。』
    “師姐，你忙。”
    蘇牧剛一出現在劍閣別墅邊，林中正在吹楓葉玩的小黑龍，立即吐著舌頭跑了過來，沒有半點霸主姿態，倒像是乖巧可愛的小狗。
    “阿舅！”它喊著，一副諂媚的樣子。
    “你能不能霸氣點？！”
    蘇牧露出嫌棄，說：“好歹也是龍，西方龍也是龍啊！怎麽狗裏狗氣的，說出去我都不好意思承認你是我外甥，丟人！”
    “嘿嘿。”
    小諦諦伸出爪子，好似在給蘇牧捶背，說：“這不體現出外甥對舅舅的無限敬仰之前嘛！”
    “得了。”
    “油腔滑調的！師姐不能說話，你卻像個話癆！一邊去一邊去，不就是搭個窩嘛，起來，看你舅舅的手段！”
    蘇牧袖子一擼，準備露一手。
    “嘿嘿。”
    小諦諦又諂媚地說：“外甥想要一個龍宮，霸氣點，能體現我死神黑龍的身份！最好還能彰顯我是你外甥這層尊貴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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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沫聽得張大小嘴，十分吃驚。
    橘桜雪“咯咯”笑個不停。
    蘇牧斜視著它：“這話誰教你的？”
    “這都是外甥日思夜想、勤學苦練……”
    “是蒂娜師姐吧？”
    “啊？！您怎麽猜出來……”小諦諦趕忙捂住嘴，圓溜溜的龍眸裏滿是驚恐，顯然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
    “行了。”
    “瞧你嚇得那樣。”
    “你以為自己不說，我就猜不出來？”
    蘇牧彈指一打，別墅邊的林地開始變化，樹木在草木與生命兩大序列的滋潤下開始變形，沒一會便長成鬱鬱蔥蔥的林間龍巢。
    龍宮是別想，這裏沒這麽大的位置，龍巢還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嘿！”
    橘桜雪小手一指，同樣無視學院權序列的限製，鬱鬱蔥蔥的林間龍巢頓時長滿鮮花，各種顏色都有，看得小黑龍開心極了。
    它歡天喜地地跑進新家，高興的尾巴直搖。
    “哦，師兄，還有一件事。”橘桜雪像是想起什麽，“差點忘記和你說，有關蒂娜師姐的。”
    她偷偷看向別墅，見蒂娜不在，這才放心說出來。
    小諦諦把腦袋一撇，豎起耳朵準備偷聽八卦，哪知道蘇牧指尖一點，調用空間序列直接封鎖龍巢，半點聲音聽不見。
    “說。”
    “你知道師姐為什麽老是討你罵嗎？”
    “唔——”
    真是個好問題！為什麽呢？
    蘇牧摸摸下巴，思考幾秒後，問：“因為她皮癢了？”
    “嗬嗬。”
    夏沫聽得直笑。
    “額……”
    “不是啦師兄，我是認真的！”橘桜雪說，“蒂娜師姐是想在你身上獲得存在感，她希望引起你的重視……”
    蘇牧雙手一攤：“那完全可以用別的辦法，討罵？這不就是皮癢！”
    聽說過喜歡被誇的，沒聽說喜歡挨罵的，蒂娜師姐骨子裏多少有點……受虐傾向？
    “你怎麽不明白女孩子的心思呢！”
    橘桜雪氣得跺腳，說：“師姐不是皮癢，她是自卑！她希望別人重視她，但又擔心自己的紅血血統，她希望別人對她好，但是又覺得自己不配這份好。”
    “等下！”
    蘇牧打斷她，皺起眉頭，問：“你的意思是……師姐的樂觀，全都是裝出來的？她其實過得很不開心。”
    “不完全是。”
    橘桜雪說：“至少被你罵的時候，她是真心高興。”
    蘇牧：“……”
    “她對開心的獲取已經扭曲，自卑讓她徹底迷失正常……”
    “停。”
    蘇牧再一次打斷小師妹，他漸漸有些明悟，問：“你的意思是，沒有見過太陽的人，哪怕看見螢火，也覺得狀若燦陽？”
    “師姐不是不希望別人誇她，是覺得自己聽不到真心誇讚，因此退而其次，次次次次……將玩笑性質的辱罵當成誇獎。”
    “並堅定地認為自己……隻配這樣的對待？！”
    “嗯！”橘桜雪重重點頭。
    “啊？！師姐怎麽會有……”
    比起蒂娜師姐喜歡被自己罵的這種皮癢設定，蘇牧更無法理解這種“不配得感”，這簡直是一種扭曲的心理疾病。
    夏沫看著橘桜雪，似乎明白些什麽，問：“你的意思是，師姐長期遭到不公正的待遇，甚至是……侮辱性質的對待，這才導致這種扭曲的人格？”
    “對！”
    橘桜雪說：“夏沫姐姐，你和我們不一樣，你從小就是被捧在掌心裏長大的，夏家又隻有姐妹兩人，所以無法理解我們這些姊妹眾多人家的病態心理。”
    無法反駁。
    夏沫清楚，雖然自己最初也是紅血，但爺爺、爸爸對自己的愛不少一分，更沒有區別對待姐姐，夏家一直和睦親善。
    橘桜雪雖然是「月讀命」，但由於保密需要，橘氏上下幾乎無人知曉。橘桜雪從小就被當成怪物，在同齡人的有色眼鏡中長大。
    至於蘇牧，他就比較厲害。
    雖然養父母對自己不好，但很快就從內耗中走出，認清其本質是養父母骨子裏藏著惡，並早早開始製定反擊計劃。
    “這不應該啊。”
    蘇牧細細想著，說：“勞倫斯家族是律星法庭的陪審團家族，家大業大，應當不會為難一位紅血。上次在北海邊，我看那位聖騎士對她挺——”
    聲音戛然而止。
    他終於意識到問題的根源。
    “所以，一切罪惡的根源都源自於……嫉妒？勞倫斯家族，律星法庭的陪審團家族，不說英才遍地，起碼後輩傑出。”
    “老師沒有選勞倫斯家族的‘俊傑’，反而挑了一位小小的紅血，這讓那些自命不凡的‘俊傑’心生嫉妒。”
    “旁人對她越好，她在本家遭到的歧視就越多！”
    “對！師兄，我就是這個意思！”
    橘桜雪連連點頭：“當然這些都是我的猜想，沒有證據。老師最護犢子，他卻沒有出頭，說明要麽就是勞倫斯家沒有做，要麽就是藏得極好！”
    “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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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牧想到另一重：“或許不是勞倫斯家藏得好，而是他們拿著師姐的軟肋。就像我一樣，我本可以將所有的事全部告訴媽媽，讓媽媽替我出頭。”
    “卻又不希望她擔心，覺得虧欠我什麽，更……”
    夏沫牽住他的手，說：“其實那個時候你並不相信，婆婆真的會為你出頭。你怕說出來，連最後一絲體麵的母愛也消失不見。”
    她一語道破關鍵。
    “所以蒂娜師姐或許也是一樣的想法，她不相信師門。老師也好，你也罷，真的會為她一個小小的紅血出頭。”
    “畢竟勞倫斯家族，可是強大的陪審團家族！”
    “她怕說出來，這最後一份幻想也會破滅，這最後一份體麵也無法維持。藏在心裏不說，總歸還有幾分念想。”
    蘇牧想明白其中關鍵，純澈的眼眸中閃過憤怒的寒光。
    “該死的！”
    這世上怕是沒有幾人比他更懂這份小心翼翼的恐慌。
    “師兄？冷靜！”
    那寒光看得橘桜雪心中一突，身子不由向後微微擺動，這是本能的恐懼與自我保護意識。
    “呼——”
    “放心。”
    蘇牧長舒一口氣，斂去臉上憤怒，說：“我不會衝動，起碼得把事情查清楚，希望師姐隻是喜歡犯賤，而不是真的……”
    正說著。
    三人看見蒂娜哼著小曲走回來，懷裏抱著一大桶冰淇淋邊走邊吃，學院的天氣正在轉涼，她卻還在偷吃雪糕。
    “咦？”
    “你們怎麽不進去，站在門口幹嘛？”
    “師弟，你這眼神……”
    蒂娜的小心髒一突，然後犯賤地說：“難道是想占有完美的我？來吧，師姐早就準備好這一天，請盡情地蹂躪我吧！”
    三人：“……”
    沒眼看、沒眼看。橘桜雪捂著臉，向林子走去，準備找大外甥談談心。
    我就知道這對師姐弟有問題！夏沫深吸一口氣，隨後默默讓出位置，跟著走向林地。
    “啊嘞？！”
    蒂娜一愣，看著離開的兩個女孩不知所措。
    不是，你們倆這是什麽意思？好好的怎麽就背過身去了？
    我就口嗨一下，真沒有這個意思啊，師姐也想正經談一場甜甜的戀愛，而不是……
    回來，都給我回來！
    看著正在一步步靠近的蘇牧，蒂娜滿頭大汗，冰淇淋也無法平息躁動的內心。
    “師姐，你是不是有什麽實話沒對師弟說？”
    師弟靠近師姐就往後退。
    “嘿嘿。”
    蒂娜緊張急了，求助的目光再度投向林地，兩個女孩依舊背著身子。
    大外甥倒是想過來“勸架”，卻被小師妹一巴掌拍回去。
    “我我我……師弟，冷靜，冷靜。”
    蘇牧說：“你至少有三句話要說。”
    蒂娜吞咽著口水：“好吧，我坦白，我不該寫小說編排你。”
    “不是這句。”
    “那，那……”笨笨的腦袋飛速運轉，“我不該偷拍照片，然後賣給你的迷妹。”
    “啊？還有這事？！”蘇牧先是一愣，繼而搖頭，“也不是這句！”
    蒂娜的小臉頓時煞白，不斷往後，直到撞在樹上，聲音帶著哭腔：“師弟啊，師姐對不起你啊，我不該偷你的原味汗巾送人……”
    “師姐，你！”
    啊啊啊！
    怎麽會有這樣的師姐！還有，誰這麽無聊，會要我訓練時擦汗的毛巾啊！
    蘇牧雙拳緊握，青筋暴起。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說：“更不是這句！你再想想？”
    看到小師弟真的生氣，蒂娜終於害怕。
    “難道是……那件事？嗚嗚嗚……”她一下哭出來，“師弟啊，師姐對不住你啊！”
    哪件事？
    不是，還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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