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下會議剛一結束，北方王國：亞爾諾立即進入戰備狀態。
    這架龐大的戰爭機器再度拉滿狀態，轟隆運轉，一張張調兵令飛向各大貴族的封地。大小領主、騎士步兵，開始厲兵秣馬向前線要塞集中。
    亞爾諾以南，剛鐸以北。
    王下會議結束七天後，另一場戰爭已經接近尾聲。
    黃昏之下殘陽如血，一支三千騎兵組成的精銳部隊，在洛汗公主的統禦下，繞開正麵戰場，直插黑蠻地人的指揮中樞。
    戰爭號角響起。
    名為“布倫希爾德”的公主，洛汗第一元帥，舉起手中長槍帶著三千精銳，如旋風一般絞爛黑蠻地人的大後方。
    布倫希爾德公主與她的二十八驃騎衝在大軍最前方，以無可阻擋的兵鋒鑿入烏央的蠻人大軍，所過之處血染黃昏。
    混亂的戰場上，那麵屬於公主的旗幟，不停向前推進，無限接近於黑蠻地人的統帥戰旗。
    “誇張！”
    正麵戰場，洛汗王儲站在高地上，遙望到這一幕，喊著：“亂了，敵方大軍亂了！父親，反攻的時間到了！”
    “人多有什麽用？不過一群雜魚！”
    洛汗王儲滿臉興奮。
    “弗雷德。”
    洛汗王拍拍兒子的肩膀，說：“不要貽誤戰機，按照原定計劃，下令全軍出擊！把中軍大纛壓上去，洛汗要畢其功於一役！”
    “是！”
    王儲弗雷德得令，抱著頭盔興衝衝地離開，也該輪到他這位洛汗第二元帥大展身手了！
    “嗚嗚——”
    戰爭號角吹響。
    弗雷德統禦著洛汗大軍，從正麵給上最後的壓力。
    血火曠野上，黑蠻地人的軍陣徹底潰散。三千驃騎迂回襲殺，從中間將這支號稱十萬人的大軍攔腰斬斷。
    黑蠻地大軍的指揮中樞與前線士卒的聯係徹底斷裂，正麵戰場洛汗舉全族之力，男女老友，但凡能上馬的、能拿武器的一起押上。
    這是一場國運的豪賭。
    成，洛汗封土建國。
    敗，不可能敗的！
    因為黎明之神庇護本族，驃騎公主天神下凡、大殺四方，統帥親軍二十八驃騎殺到黑蠻地帥旗之下。
    “滾！”
    布倫希爾德怒目圓睜，沐浴著金色光輝，仿佛加冕神光。
    她揮動手中長槍，親手撕裂最後一道防線，殺光敵軍統帥的貼身侍衛。
    “嗡——”
    金戈錚錚，布倫希爾德砍斷黑蠻地人的統帥戰旗，隨後調轉馬頭、鋒刃回槍，以力拔山兮的絕對暴力，斬斷敵軍統帥的戰斧。
    “死！”
    在黑蠻地統帥驚駭欲死的目光中，布倫希爾德挺起槍尖，捅穿敵人的心髒，嫣紅的鮮血噴灑黃昏，濺在女武神的鮮花戰甲之上。
    她身後，親軍二十八驃騎，騎士三千精銳無不熱血沸騰，全部大聲疾呼：
    “統帥已死！速速投降！”
    “統帥已死！速速投降！”
    “……”
    戰旗的倒塌，加之統帥被敵人萬軍從中取下首級的噩耗，黑蠻地敵軍徹底潰散。
    最前方的士卒丟下武器，開始向後奔逃，而後方的士卒在三千騎士的擠壓下向前蠕動。
    十數萬人瞬間擁擠在一個狹小的平原空間，悲劇從內部引發。
    弗雷德興奮異常，領著正麵大軍包抄而來，喊著：“給我全部圍上！”
    號角吹響的前一秒。
    布倫希爾德騎馬衝來，喊著：“不要全部圍上，不要全部圍上！圍三缺一！把這些蠻人、半獸人往西邊的艾森河驅趕！”
    弗雷德聽到這句，驚出一身冷汗。
    “嗚嗚——”
    傳令兵按照武神公主的命令，吹響號角、揮動令旗。
    大軍緩緩裂出一條縫隙，黑蠻地大軍如同看到生的希望爭先恐後、相互踩踏地向裂隙奔跑。
    蠻人、半獸人在中間跑，洛汗重甲騎兵在旁邊來回襲殺。
    輕騎兵在更遠處胡亂射箭，這個時候瞄準什麽的，根本不重要，獵物擠作一團隻要出手就有人頭，比的就是誰射的更快。
    軍陣一旦潰散，士兵就是待宰的羔羊。
    戰場南方。
    白色山脈的高地之上，洛汗王與幾位觀戰的使者，看得鴉雀無聲、滿頭大汗。
    他們彼此對視一眼，都清楚在神諭之下，整個中土供養出一頭恐怖的戰爭龍國。
    各大使者紛紛送上祝賀。
    “布倫希爾德公主真是女武神下凡啊！”瑞文戴爾的使者當即誇讚說，“不僅力拔山兮、勇猛無雙，更有恐怖的禦兵能力。”
    此言一出，眾人的注意力，立即從洛汗騎兵大勝黑蠻地聯軍，變成那位布倫希爾德公主究竟是從哪冒出來的？
    這些時日的相處下來，大家心裏都清楚一個事實，這位武神公主與那位少年神明脫不了關係！
    光看長相就是一家人。
    “過譽過譽，都是吾神光輝照耀！”
    洛汗王擦著頭上的冷汗，他原本收養布倫希爾德作幹女兒，單純覺得女孩子家家的，一個人在山裏茹毛飲血十分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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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知道……對方十有八九是神族。
    這樣是讓吾神知曉，會不會收回祝福，然後大發雷霆？
    洛汗王心裏沒底，他現在隻想趕緊解除收養關係，但又怕造成更深的誤會。
    以為他洛汗王嫉賢妒能，擔心幹女兒功高震主，猜忌她，因此才解除收養關係。
    真是一根筋兩頭堵。
    唉！
    洛汗王在心中重重歎口氣，明明長得那麽可愛、乖巧，誰知道居然這麽能打！
    真是人不可貌相，以後一定要再謹慎些，洛汗好不容易站起來。
    “既是吾神祝福。”
    “也少不了洛汗戰士英勇！”
    剛鐸使者立即插話，說：“前些日子，我家殿下與至高王商議過後，決定將白色山脈以北的土地，讓渡給洛汗建國。”
    幾位精靈使者聽得心裏一陣嗤笑。
    這片土地雖然名義上歸剛鐸，但實際上卻一直處於蠻人、半獸人的控製。
    明明是人家洛汗部落用鮮血打下來的土地，現在反倒成了你剛鐸贈送的。
    洛汗王眸子一瞥，問：“剛鐸要我洛汗臣服？”
    “不，不。”剛鐸使者解釋說，“是聯盟！”
    黃金森林使者提出疑問：“我們現在原本就是聯盟吧？至高王陛下是什麽意思，大聯盟中搞一個小聯盟？”
    “當然沒有這個意思，不過也不是一般意義上的聯盟。”
    剛鐸使者滿臉笑容，解釋說：“我謹代表紅玫瑰王族、辰曦首相家族，正式向洛汗提出軍事聯盟的契約！”
    “契約內容如下：凡有任何一方遭到第三方攻擊，雙方都有義務立即響應，發兵支援！”
    這下所有人都聽明白了。
    這不是締約國與國的盟約，而是三大家族的協約。想引洛汗驃騎為援軍，加強紅玫瑰與辰曦兩家在人類王國的統治權。
    似乎……
    洛汗王沉思幾秒，契約聽上去似乎沒什麽問題。
    紅玫瑰與辰曦兩家，原本就是南北兩國的統治家族，簽了這份協議改變不了什麽，洛汗王族反倒是增加了兩家強力盟友。
    見洛汗王意有所動，剛鐸使者笑眯眯地說：“大人，契約簽訂後，剛鐸願意加大對洛汗的物質援助，幫助你們在這片草原上建立一座宏偉王城。”
    “請相信我們的傑作。”
    “無論是北方王國的王城，還是南方王國的‘升月’、‘落日’雙城，都是宏偉的傑作！”
    這……
    洛汗王真的心動了。
    如果可以沒有人願意一直在草原上漂泊，所有渴望安定的人都希望，擁有一座宏偉、漂亮的王城，但洛汗人真不擅長建築。
    “尊使！”
    瑞文戴爾使者突然開口，問：“我想知道到的是，如果洛汗不同意這份契約，難道剛鐸要出兵攻打洛汗？”
    洛汗王看向剛鐸使者。
    經過這麽一問，他忽然發現，剛鐸提的那些內容，根本就是畫大餅啊。這片土地名義上的確是你剛鐸的，但是卻是我洛汗打下的。
    蠻人、半獸人在的時候， 你們連個屁都不放，現在倒想起是自家土地了？
    就算洛汗不給，你還真敢派兵不成？
    “這……”
    剛鐸使者一下子被問住。
    且不說打不打的問題，就算要打也不可能是現在。半獸人尚未被消滅，剛鐸要是敢出兵，這就是破壞聯盟和諧啊。
    這頂大帽子要是扣下來，辰曦家族的剛鐸首相也扛不住，估計要被至高王拉下去砍了，平息眾怒。
    另外。
    他的餘光瞥見洛汗王旗，那輪金色太陽格外顯眼。
    “洛汗無論如何選擇，都將是剛鐸最親密的盟友。隻是，剛鐸願意將這份親密的盟友關係，更進一步，升級為共命運的夥伴關係。”
    剛鐸使者說：“神說，魔君注定歸來。聯盟不能有任何自我消耗，應當團結一致，貴使這話我倒是聽不懂了。”
    瑞文戴爾使者也不刨根問底，見好就收：“剛鐸選擇和平，那自然是最好不過的，瑞文戴爾也願意和平。”
    “好了，好了。”
    黃金森林使者連忙打圓場，說：“這件事可以禱告吾神，然後慢慢商議，軍國大事哪有幾句話就定下的？看，英雄們得勝歸來了！”
    談判到此結束。
    洛汗王帶著幾位使者，有說有笑地迎接凱旋大軍，然後返回範貢森林南部駐地。
    大勝之下，眾軍歡慶。
    布倫希爾德沒有參加宴會，而是帶著二十八親兵，正在傷兵營挨個慰問。
    哀嚎聲此起彼伏的營地，在她進來的那一刻突然安靜下來。
    戰士們崇拜、狂熱、興奮地望著他們的女武神。
    中軍大帳正在與諸將飲酒的王儲弗雷德，聽到妹妹去傷兵營問候後，又是一身冷汗。
    連忙放下酒杯，跑去傷兵營。
    “該死。”
    弗雷德邊走邊罵著：“我怎麽就沒這個意識呢？”
    貼身侍衛說：“原也不該去，公主此舉，根本就是在收買人心，太虛偽……”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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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雷德停下腳步，毫不客氣地一巴掌甩在他臉上，嗬斥著：“胡說八道什麽！妹妹這是心善，是體貼！哪輪得到你背後中傷？再有下一次，自己去喂馬！”
    “是。”
    侍衛捂著被扇腫的臉頰，害怕地退到一邊。
    弗雷德冷漠地看著他，拂袖而去，走進傷兵營。
    剛剛熱鬧起來的兵營，再度鴉雀無聲，誰都沒想到王儲居然也來了。
    “妹妹。”
    弗雷德直奔布倫希爾德：“辛苦你了。”
    “哥哥，不辛苦的，這都是我們應該的。”布倫希爾德淡然一笑，純真的臉上盡是溫柔，沒有半點戰場上的血紅殺意。
    慰問完傷兵後，已經是後半夜，洛汗大營安靜酣眠。
    兩人走到一處篝火邊。
    弗雷德笑著：“這次大捷，你是頭功，但怎麽看著不是很高興的樣子？跟哥哥說一說唄。”
    “我……”
    布倫希爾德坐在一邊，捧著一杯熱牛奶，小口小口地喝著，說：“哥哥，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是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隻有在戰場上才會丟掉這種不適。”
    她烤著溫暖的火，低下頭。
    弗雷德問：“這是……想家了？”
    他偶爾也有這種感覺，洛汗人追隨逐草而居，居無定所、四處漂泊。
    每當離開一處長期駐紮之地時，心中就會覺得空落落的。
    “家？”
    布倫希爾德澄澈的眸子裏，一時間充滿迷茫，喃喃自語：“可是我的家在哪裏呢？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誰？”
    額……
    弗雷德一下子不會了。
    不是叫布倫希爾德嗎？不要告訴我這名字，是你隨口一編。
    他小心試探：“你的家不在範貢森林？”
    布倫希爾德搖搖頭：“我醒來時，的確是在範貢森林，但很明顯那裏不是我的家，不是嗎？森林裏隻有樹人，沒有我這樣的人類。”
    “我倒是聽過與你相似的族群。”弗雷德說。
    “誰？”
    布倫希爾德撇過頭，看起來呆呆的。
    “祂！”
    弗雷德指著迎風狂舞的王旗，指著龍馬身後的黎明，說：“但具體我也沒見過，隻是聽瑞文戴爾的使者說，你和吾神大概是一個族群。”
    布倫希爾德看著那邊王旗，問：“吾神……叫什麽？”
    “阿納?anar）。”
    弗雷德說：“意為太陽。這是瑞文戴爾的精靈們對祂的昆雅語稱呼。據說，隻是據說啊，吾神的自稱是‘伊鉑斯’。”
    他注視著妹妹的神情。
    “伊鉑斯？”
    布倫希爾德越過“?anar”的稱呼，仔細呢喃著“伊鉑斯”這個詞，心中似乎湧現出不一樣的感覺。
    熾烈如火、令她安心。
    仿佛兩人見過。
    布倫希爾德抬起頭，問：“這也不是他的真名吧？”
    “這……神的真名，又有幾人能夠知曉呢？”弗雷德肩膀一聳，喝了一口精靈美酒。
    “也是。”
    布倫希爾德繼續喝她的牛奶。
    弗雷德問：“要來點美酒嗎？黃金森林出品，清冽、甘醇，滿口都是自然的味道。心煩意亂的時候，就適合喝點美酒。”
    “謝謝哥哥，還是不了。”布倫希爾德搖頭，“有人不喜歡我喝酒。”
    “嗯？”
    弗雷德滿腦問號，啥意思，這個“有人”是誰？
    “軍報！”
    “軍報！”
    快馬衝入軍營，信使飛奔大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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