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古堡空無一人。
    柯萊娜赤裸著腳獨自行走，不停靠近獨角翼馬家族區域，走到關押瑪麗夫人的對應房間，屋裏傳來熟悉的哭笑聲。
    ——正是瑪麗·辰曦。
    事情如先前猜想的那般，幕後元凶利用空間序列的權柄，愚弄了城堡裏的所有人。
    戰鬥發生的位置，根本不是現實，而是另一處霍格沃茨。
    最後一個問題，藍血a級的柯萊娜憑什麽殺死藍血a+的瑪麗夫人，看著少女失魂空蕩的樣子，答案似乎顯而易見。
    ——第一序列的權柄！
    瑪麗·辰曦此時已經是一個都剝去序列的空殼，所以她才會神經失常、又哭又笑。
    柯萊娜蒼白的俏臉，露出詭異的微笑。
    她突然回過頭，看向蘇牧所在的位置，展顏一笑，像是在打招呼。
    “哢噠。”
    柯萊娜推開門，光從瑪麗·辰曦的房間內湧出，彩色的線條幻夢扭曲，神秘古堡開始晃動，牆壁在不停變幻位次。
    獅心家的女孩突然消失，瑪麗·辰曦的哭笑戛然而止，黑暗中浮現出無數破碎的鏡麵，它們散發著怪異的紅光，共同映照出蘇牧的位置。
    他眼前黑暗憑空浮現出一行行扭曲、尖刺的血紅詞句：
    【來玩個遊戲？】
    【也可以不玩，隻是人家會傷心的。】
    【剛才的記憶是我送你的禮物，光憑這一段，足夠你定罪獅心家族，但真相究竟是這樣嗎？】
    【玩與不玩，就看你在乎的是真相，還是結果。】
    【我聽你的！】
    蘇牧伸出手，仔細觀察著。
    他居然在別人的記憶中，以客觀的觀察員身份，顯露出主觀可操控的實體。這是非常難的事情，但卻是第四次經曆。
    前三次分別是趙主席、柒小姐與虞師姐，他們支離破碎的夢中，同樣能夠映照出客觀的實體。
    “不介紹一下自己嗎？”蘇牧問。
    “先生。”
    “請恕我失禮！”
    四周的場景再次變幻，身後響起紳士優雅的問候。
    蘇牧回過頭，看到一位十九世紀因鐸打扮的紳士，禮帽、手杖、風大衣，還有單片眼鏡。
    “您說的對，我的確應該自我介紹一下。”
    紳士沒有臉，它隻是一具提線木偶：“夜悼詩班，第三神官，您可以稱呼我為——鏡中刺薊。蘇牧閣下，我對你傾慕良久。”
    “哦。別誤會！”
    “我這次來，不是給老五報仇，也就是戲命智剪。隻是你路過我的地盤，作為主人怎麽也得出來盡盡地主之誼。”
    “那個棘手的賤人，瑪麗·辰曦，我幫你處理了，賬盡管算在夜悼詩班的頭上，反正我們也不差這一筆賬。”
    “不用謝我！這是作為您的對手，我，應該做的！”
    “樂意為您效勞！”
    無麵木偶露出期待的樣子，無麵如何表示期待，答案也很簡單，它的臉上用血紅的開雲字，寫著大大的“期待”！
    “你坦誠的讓我感到懷疑。”蘇牧笑著。
    他沒想到居然又是夜悼詩班，從朝鶴到開雲，這些人還真是陰魂不散。
    不過見到老熟人的感覺，真是異常良好。
    “這年頭是這樣的。”
    無麵人偶打趣著：“反派隻需要說實話就好，主角先生考慮的就很多了。哦，差點忘記，您是……配角先生，主角小姐還在萊茵呢！”
    “哈哈。你居然還知道主角小姐的稱呼？看起來她很有名？”蘇牧很意外，沒想到能從夜悼詩班嘴裏，聽到有關潘蒂婭的情報。
    “當然。”
    無麵人偶說：“主角小姐在我們這個圈子可是非常出名——瘋得出名！也隻有您這樣的天才，才願意陪她演戲。”
    “臥龍、鳳雛！主角、配角，她與你，天生一對！”
    蘇牧：“……”
    明明是兩個誇人的稱號，怎麽到這人嘴裏，就成了陰陽怪氣的武器？
    “所以，你覺得我會陪她演戲，理所當然的也會陪你演戲嘍？”
    “不不不。”
    “閣下，是遊戲！不是演戲。你願意陪我玩這個遊戲，並不因為喜歡演戲，而是你……想抓住我！”人偶的麵部輪廓裂開，露出血紅的笑臉。
    “我將自己押上賭桌，您看這樣的誠意，是否值得你下場入局？”人偶的語氣透著十足的自信。
    蘇牧神色淡然，說：“你似乎弄錯了一點。”
    “哦？願聞其詳！”
    “我對付戲命智剪，是因為他做了不該做的事情，盯上不該盯的人。既然你不想為他報仇，我為什麽要趟這趟渾水？”
    “你不想知道真相？幫黃金獅心洗清冤屈？”
    “黃金獅心的冤屈不用我來洗，這是明擺的事實。你告訴我，柯萊娜有什麽實力殺掉瑪麗·辰曦？”
    “自然是第一序列……”
    “所以啊！”
    蘇牧露出笑容，說：“真正的幕後凶手是你，鏡中刺薊！夜悼詩班第一序列的王嗣，如果我猜得沒錯，你擁有一件掌握空間的汙染物，大概就是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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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夜空相」，賦予你玩弄記憶的能力。我為什麽要在你的主場，陪你玩遊戲，賭注還是你看不見的榮譽。”
    “如果你反複無常，拿一段扭曲後的虛假記憶來糊弄我。又或者說，輸了也死不認賬，我又該去哪裏找你？”
    “以我對夜悼詩班的了解，你不會這樣愚蠢地來找我自爆。既然敢以生命作為籌碼，必然是做了萬全的準備。”
    蘇牧點明：“這不是賭局，先生，這是——陷阱！”
    無麵人偶陷入沉默。
    良久，它問：“你就不擔心，我直接殺了這個女孩？”
    蘇牧神情淡漠，說：“與我無關！”
    “她可是稱呼你一句‘吾神’！這你都不管？”無麵人偶說。
    它覺得老九，也就是“真視靈眸”貢獻的情報完全不準！
    蘇牧不以為意，說：“我家鄉有一句話送給你，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如果我真是神，隻會遵循天地大道。”
    “如果我不是神，而是人，就會有私心。兄弟，你的情報收集……不到位哦！”
    無麵人偶再次沉默。
    它悟了！
    自己抓的這個兩個傀儡，無論是柯萊娜，還是洛詩溫，在對方心中的分量都太低，根本不值得他硬剛「存律」力量。
    “看來我得抓住寧寧。”無麵人偶笑著。
    蘇牧一臉無所謂，說：“信徒之間亦有差異，你沒那個本事。既然你這麽想和我玩遊戲，我就給你指條明路吧！”
    “誰？”
    無麵人偶很好奇，問：“該不會是夏沫吧，她是源水序列的君王，手中握有第七王國、出雲神國兩大神權，我不會給自己找不自在。”
    “不不不。”
    “寧寧你都搞不定，夏沫你更是想都別想，我不會為難你的。”蘇牧笑著說出一個名字，“主角小姐：潘蒂婭！”
    “誰？”無麵人偶臉上寫出大大的詫異。
    蘇牧解釋說：“她在朝鶴幫過我，我答應救她一次。你抓住她，我自會前來。你得到了遊戲，我完成了承諾。”
    “兄弟，這波雙贏啊！一起合作？”
    無麵人偶：“……”
    人偶臉上青一陣紫一陣，顯然被氣得不輕，冷聲譏諷著：“你是想看夜悼詩班與諸神牧場火拚吧！堂堂黃金黎明的繼承人，沒想到居然如此陰險。”
    “是智算，不是陰險，是陽謀，不是陰謀。機會給你，你不中用，可別怪我！”蘇牧擺擺手，切開柯萊娜的記憶，準備離開。
    “你總有家人吧，抓不住潘蒂婭，我還抓不住你養母嗎？”無麵人偶陰惻惻地發出警告。
    “那你去試一試吧，有驚喜哦。”
    蘇牧揮一揮衣袖，轉身離開柯萊娜的記憶，消失在鏡中刺薊的視線中。
    ……
    ……
    蘇牧睜開眼，回到現實世界。
    莎倫問：“怎麽樣？”
    他搖搖頭，情況很不樂觀。
    心情也沒剛才演得那樣輕鬆，柯萊娜與洛詩溫這對姐妹，已經中了“鏡中刺薊”的招，命早就不是自己的。
    是生是死，全看對方心情。
    除非趁現在，立即將兩人送去律星皇宮，有女皇壓著，王嗣級的“鏡中刺薊”才沒有殺人的機會。
    但眼下，蘇牧完全不能表現出來，越不在意，這對姐妹才越安全。前提是“鏡中刺薊”不是一個殺人取樂的劊子手。
    “是夜悼詩班，一個邪神組織。這次來的是他們的第三神官，鏡中刺薊。第一序列的王嗣，擁有一麵能夠操控空間的鏡子汙染物，大概是大祭司級。”
    蘇牧提醒說：“轉告大家，都小心一些，尤其是遠離鏡子。”
    第一序列！王嗣！大祭司級汙染物！
    蘇牧每說出一個關鍵點，莎倫的小心髒就跟著顫抖一下。
    她吞咽著口水，倍感壓力，當邪神威脅降臨身邊時，才終於明白自己選了一條怎樣的路。
    原來當時被他明確拒絕，才是我的福氣，沒有夏沫小姐的實力，就永遠無法取得夏沫小姐的位置。
    說不定哪天走在路上，頭自己就掉了下來。
    “明白！”
    莎倫看了一眼熟睡的柯萊娜，快步離開玫瑰學社的密室。
    蘇牧回到隔壁。
    將事情原本複述給寧寧和洛詩溫。
    “人果然好奇心不能太重。”洛詩溫臉色發白。
    她千躲萬躲，就是不想惹上一丁點麻煩，隻想找個老實漢子，安安靜靜過完這輩子。
    沒想到一次起夜的意外，還是掉進序列的天坑。
    “應該不會有事的，對方沒有殺手，肯定是有顧忌，或者別的目的。”寧寧安慰說。
    “我知道。”
    洛詩溫蜷縮在沙發上，目光暗淡，說：“不用安慰我，道理我都明白，隻是小命落在一位瘋子手裏，心總是會感到不安。”
    “我沒事的，沒事的……”
    她又低語幾句，似是在安慰自己。
    沒一會，洛詩溫忽然笑出了聲，迎著寧寧的好奇，說：“這算不算一個好消息？你看啊，王嗣之下人人自危，就算是藍血a+，也不敢保證百分百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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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肯定都很害怕，我就不用，反正已經中招，現在想去哪就去哪。”
    寧寧張張嘴，對於這種苦中作樂，不知道說些什麽。
    其實這麽想也對，隻要洛詩溫能夠證明，自己對蘇牧足夠沒用，她就是安全的。
    “我去隔壁看看姐姐吧。”洛詩溫一身輕鬆地離開。
    密室中，隻剩同桌兩人。
    寧寧問：“你在擔心什麽？”
    “一個兩個的，我不可以裝作無所謂，但如果弄不明白其中的原理，整個古堡都掉入鏡中刺薊的威懾，到時候……”
    蘇牧搖搖頭，真到那個時候，自己會成為眾矢之的，所有人都會將矛頭指向自己，那麽薔薇給的任務就算徹底失敗。
    “不會的！”
    寧寧一臉堅定，說：“如果他真有這個本事，不會等到現在才出手！早幹嘛去了？一定存在某種為止的條件，並且極為苛刻。”
    “你說的對，說得好啊！”蘇牧聽完，心情頓時放鬆下來，“這番話，一會可能要麻煩你再說一遍，對那些心有疑慮的大家主們。”
    寧寧點頭：“好！”
    柯萊娜醒來後，洛詩溫沒有對她說起中招的事，以堂姐的性格，知道這件事後大概會茶飯不思，胡思亂想。
    既然沒有解決辦法，還不如什麽都不說。
    她像沒事人一樣，拉著柯萊娜，重新回到草場。
    蘇牧回到會議廳時，果然如預想中的那樣，聽到城堡裏藏著一位第一序列王嗣級殺手，大家一時都慌了神。
    心中不免起了埋怨，都是因為“他”的出現，才導致這一切，前有神王奧丁，後有邪神殺手。
    隻是大家都不敢說。
    “吾神。”
    老校長問：“現在怎麽辦？”
    蘇牧沒說話。
    寧寧開口：“各位，不用著急……”
    她將剛才的話重複一遍，並說，“要是真有這麽離譜，夜悼詩班早就取代律星法庭。”
    “大家先不要靠近鏡子，以免掉入陷阱，隻要小心，總是不會有事的。”
    眾人心神不寧，各自落座。
    “嗬。”
    夏沫一聲冷笑。
    寧寧唱完紅臉，輪到她出馬唱白臉：“看看你們現在的樣子，一個個如同喪家犬，在座的各位當年也是日不落帝國的見證人，如今居然窩囊成這個樣子？”
    “夏沫小姐的意思，我倒是聽不懂。”黯狼家主語氣平淡，隱隱有詰問的意思，你一小姑娘在這裏裝什麽高人？
    夏沫說：“一個王嗣就把你們嚇成這樣，我看，以後也不要繼續在序列圈混了。實話告訴你們，夜悼詩班的九位神官都是王嗣！”
    九位王嗣的邪神組織？！
    因鐸九大封君家族的核心，全都被嚇了一跳！他們都是傳承千年的大家族，此時此地，也不過老校長一位王嗣，對麵居然有九位？！
    開什麽玩笑！
    眾人的臉色更加難看，全都陰沉的可怕。
    夏沫盡收眼底，用滿不在乎的口吻說：“哦，不，是八位。負責開雲的那位第五神官，已經被我們活捉，現在正關在總督府的特殊地牢呢。”
    她滿臉微笑，問：“因鐸……該不會要學加洛林，直接舉白旗吧？”
    “！！！”
    你可以說“帶因”菜，但是絕對不能說，他們比加洛林菜！
    這是因鐸貴族們的底線。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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