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信仰被扭曲，信徒會走向何路？
    七頭十角的大紅龍，吞沒自然地龍的瞬間，加冕德魯伊教尊神，徹底掌控自然、地脈的偉力。
    扭曲的力量以祂為源，沿著地脈迅速倒灌森林各處。
    大德魯伊加德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幕，原本一片焦土的森林徹底跌落深淵，暗紅色的腐毒吞沒每一處植被。
    植被、樹木呈現出爆炸式的模樣，宛如病毒侵入肌理。
    神聖的槲寄生同樣開始異變，吞沒地脈中的暗紅，不停腫脹，猶如一顆跳動的血瘤。
    一顆接一顆地異變，最後神聖的槲寄生、象征寬恕與愛的槲寄生，徹底淪為寄生自然的毒瘤，爬在樹上不停吮吸。
    “加德大人……”
    一位學士發出痛苦的慘叫，向前兩步忽而跌倒在地上，麵露痛苦、仿佛窒息，喊著：“我感覺……感覺身體裏……”
    “砰！”
    他話音未落，孽龍的暗紅已經沿著地脈湧來，侵蝕他的雙足，吞沒他的心髒，摧毀他的理智。
    高高在上、燁然若神人的學士，成為第一批異變的人類。
    他們對德魯伊教有著最虔誠的信仰，但卻沒有足夠的實力，自我防線瞬間潰散，成為渾身爬滿血瘤的人性怪物。
    並慢慢站起身來。
    他是第一個，但絕不是最後一個，大規模的異變瞬息而至。
    災厄蔓延的速度比想象中的還要快，慘叫一聲接一聲地響起。
    短短片刻功夫，先民大會的會場，已經隻剩不到十三人尚且完好。
    學士們死前全都高呼一個人的名字。
    “加德……大人！”
    “不，不不，不不不！”
    大德魯伊加德看著慘死在麵前的族人，異變在眼前的扭曲怪物，心神失控不停向後退，雙腿一軟跌坐在會場之上。
    他不願意相信眼前的一幕，心裏不停告訴自己，這都是邪教徒的把戲！這一定是夢！
    “加德，你想想辦法啊！”
    其餘五位大德魯伊湊過來，不停哭喊著。
    平日裏頤指氣使的他們，此刻猶如一群喪家之犬，完全沒有講經說法時的威嚴、風度。
    賽南將這一幕完全看在眼裏，他撫摸著燒傷的半截身體，激烈的刺痛時刻讓他保持著清醒。
    他同樣不願意承認這一切。
    不願意承認……為什麽這幾位平時受人尊敬的大德魯伊們，在麵對生死存亡的災厄時，隻知道求別人，卻拿不出半點實際方法。
    也許，他們原本就是一群廢物！
    隻是在和平時代，依仗血脈的強大。
    與生俱來的強大力量，讓他們可以輕易掌控其餘先民的生死，故而看起來殺伐果斷。
    隻有在對付自己人時，才有殺伐的勇氣。
    賽南抬頭，看向大紅龍下的鏡中刺薊，卻發現這位罪魁禍首同樣轉過頭，平靜地注視著自己。
    對方的眼神中似有一分……失望。
    鏡中刺薊淡漠地看了一眼賽南，沒有痛下殺手，繼續自己的事情，將所有先民的擺渡空夜。
    他不殺我？
    賽南一愣，起初因敵人輕蔑的無視，心中生出憤怒，隨後突然一驚，因為他已經能聽到會場外傳來的慘叫聲。
    異變開始蔓延了！
    不好！
    賽南神情一變，雖然他的部分族人已經逃離森林，但是……桂妮婭！
    桂妮婭還在仙隱北森的入口，她也是德魯伊教的信徒。
    想到這賽南忍著灼燒的劇痛，抓著父親的橡木法杖，向會場外狂奔而去。鏡中刺薊將這一幕，平靜地看著眼裏，沒有阻攔。
    他舉起槍尖，指著地麵的六位大德魯伊，問：“怎麽，不再向我發起挑戰？”
    “哈哈哈……”
    加德神經失常，隻是一味大笑。
    其餘五位大德魯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沉默著不說話。
    站在原地等待新主人的收編，不過是比原來降一級而已，還是統治地位……
    “嗬。”
    鏡中刺薊一聲冷笑，打斷他們的收編美夢，說：“像你們這樣的垃圾，祂的神國——彼岸的文明，沒有你們的位次！”
    龍骨黑矛擲下，鏡中刺薊宣判著五位大德魯伊——死罪！
    槍尖飛抵眼前時，他們五人終於反應過來。拿出所有力氣殊死反抗，但為時已晚，第一序列的王嗣輕鬆鎮壓他們的力量。
    「大夜空相」的賜福讓鏡中刺薊輕易完成斬殺。
    “轟！”
    賽南奔跑在荒蕪的森林，周圍全是異變的先民，身後的會議場地傳來爆炸，瑰麗的星光吞沒森林權力的中樞。
    他看到，北方的天際，夜幕橫壓而來。
    現在明明是早晨，卻宛若黑夜。
    ……
    ……
    七頭十角冠冕大紅龍的出現，因鐸北方森林的災變，立即引起序列議會觀察哨的注意。
    觀察員根據力量頻率圖譜的對比，迅速翻找蘇淵博士留下的《巨獸譜係》。
    “找到了！這是……”一位觀察員大喊一聲。
    看著電腦上的頻率，看著《巨獸譜係》上的標注，他眼瞳震動，久久不敢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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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哪隻巨獸複蘇了？說話！”
    “是，是……”他顫抖地轉過頭說，“是【將001：阿爾法】，它複活了！燭龍複活了！”
    “胡說八道！”
    組長嗬斥一聲，自己調查頻率對比，他的電腦掃描出相同的結論。但這遠遠不是重點，這段頻率之後還有更恐怖的。
    【將001：阿爾法】不僅複活了，甚至發生了異變，隻是不知道這種異變是更強，還是更弱。
    “上報！”
    “立即上報！”
    他喊著，結論剛剛發送出去，觀察哨立即遭到襲擊。
    恐怖的寒潮讓這座觀察哨化為冰雕，從頭到尾不過十分鍾的功夫。
    七頭十角大紅龍的出現，讓平靜沒多久的世界再次亂起來，各地都傳來巨獸複蘇的信息。
    又一場勤王保駕。
    觀察哨的報告在全世界走了一圈，十分鍾後，同時擺在了序列議會幾大君王的桌案前，其中也包括蘇牧。
    “蘇牧，校長的電話。”夏沫說。
    蘇牧接過電話。
    “校長，嗯，我已經知道。放心，這不是【將001：阿爾法】複蘇。我已經調查清楚，這次複蘇的其實是【星006：亞巴頓妖】。”
    “亞巴頓妖在邪神組織夜悼詩班一位神官的幫助下，於燭龍深淵吞噬了它的遺骸，完成初步進化，不巧被我撞見，進化隻完成了一半。”
    “隨後，這位神官利用儀式，幫助半進化的亞巴頓妖，竊奪了先民的信仰，成為守護森林的‘大紅龍’，完成七頭十角的王冠加冕。”
    “也就是《啟示錄》中大紅龍的模樣。它一下扮演了兩個神位，故而從頻率上直逼【將001：阿爾法】。”
    “嗯。”
    “您判斷的非常準確，先民掉進夜悼詩班的陷阱，這位神官著實有手段，騙的幾位大德魯伊團團轉。哦，他的代號叫鏡中刺薊，名字有兩個：摩克、泰因。”
    “什麽？您的意思是，這兩個都不是他的本名？嘶——這我恐怕還得再了解一下。您是說，他的本名可能叫斯圖克裏二世。”
    蘇牧靠在沙發上，笑著問：“您老遠在萬裏之外，是怎麽猜出來的？該不會時刻盯著我吧？”
    “嗬嗬嗬……”
    電話那頭傳來校長的笑聲，帶著學院提供的衛星終端，可不到哪都被學院知曉。
    兩人也是心照不宣，相互調侃一句。
    “他算是我們的老熟人。你老師也認識他，白玉京之戰，這位前任大德魯伊，差點被他的‘絕地天通’活活打死。”校長說。
    “啊？”蘇牧很驚訝。
    校長說：“這有什麽好驚訝的，北境上了年紀的強者，尤其是參加過‘海上東征’，去過開雲帝國的，沒幾個人沒被你老師揍過。”
    “有一點你們還挺像。”
    蘇牧問：“是古道熱腸？”
    校長說：“是記仇！我看還得再加一條……不要臉。”
    蘇牧：“……”
    夏沫靠在他身邊，聽著“咯咯”直笑。
    “他既然有可能是前任大德魯伊，為什麽要毀滅整個森林，他可是不折不扣的既得利益者。”蘇牧有些想不明白。
    就算是“內庫燒為錦繡灰，天街踏盡公卿骨”1，那也得有黃巢的四次科舉不第。
    你都當上大德魯伊，相當於高中狀元，不，是當上實權宰相，還要這麽搞？
    “不知道。”
    校長說：“雖然我們相處的時間比較短暫，但我認識的斯圖克裏二世，是一個有理想的人，當初還想拉著他一起來學院。”
    “可惜，他不知去向，應該那個時候，就已經被夜悼詩班發現，並蠱惑帶走。”
    有理想？
    嗬嗬。
    站在蘇牧的角度，他可不這麽認為，一群打進他國首都的大盜，會是一群有理想的人？
    校長輕笑一聲，開口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我說的有理想，是在白玉京之戰，他被你師父暴揍一頓後。”
    “之前他的確是半個強盜。”
    “半個？”蘇牧問。
    校長解釋說：“和其餘強盜不同，這位大德魯伊沒有搶走你們任何寶物，甚至還約束自己手下的德魯伊教軍隊。”
    “那他去開雲幹什麽？旅遊？”蘇牧不信。
    “誰知道呢？他說是去幫助開雲人，脫離封建君主專製，這樣的話你相信嗎？”校長問。
    他一開始也不相信，後來慢慢相信了。
    “……”
    蘇牧願意去相信，但是他沒辦法相信。
    “閑談就到這，開打之前你們可以聊聊，他應該願意對你說些話。至於能不能信，你自己判斷。”
    校長說：“我打來電話除了問明白前線紛亂的信息，還有一句是，你需不需要幫助，除了xspace的三位最高席，剩下的君王隨你‘調遣’。”
    “調遣？您真是會開玩笑，我一小小晚輩，哪有什麽資格說調遣？”蘇牧謙虛一下，繼而開句玩笑，“都可以嗎？”
    “都可以！”校長說。
    “嗯——女皇陛下、黨魁陛下，他們兩人也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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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嗬嗬嗬……你這小猢猻！問我？”
    校長說：“女皇陛下來不來，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她巴不得你天天約她出去打架。至於黨魁，老人家一把年紀了，你也忍心？”
    “開個玩笑，嘿嘿，校長大人息怒！放心，我會出手的。因鐸北部就交給我好了。打不過的時候，會有人，不，會有神來助我一臂之力！”
    “嗯。小心點。我去幫你協調任務獎金，按照九首相繇來算？”
    “那可就……太謝謝校長大人了！”蘇牧眼睛發亮。
    他沒有因為獎學金變得更加富裕，相反卻因開雲的發展變得越來越窮。
    情緒激動下，說：“親一個，麽麽噠！”
    “滾！老子性取向正常！”校長笑罵一句，“這次就不給錢，直接算成江南行省急缺的資源吧。”
    “嗯嗯！”
    蘇牧乖巧點頭，很多東西是錢買不來，或者不好買的。
    “就這樣。”
    電話掛斷。
    聽到校長給出的獎勵承諾，蘇牧從原本的幹勁滿滿，變得更加幹勁滿滿。
    他起身，說：“走吧，別讓鏡中刺薊等著急了，去森林看看，那裏現在恐怕已經是一片人間地獄。”
    “主，主席閣下！”
    莎倫急匆匆衝進房間，驚恐地說：“獨角翼馬家族，前線急報，滯留森林的先民發生大規模異化，大約有十數萬人，開始向南衝擊。”
    蘇牧接過前線戰報，看著照片中的扭曲人形怪物，輕輕歎了口氣，居然是這樣的戰爭方式，將三十萬先民變成詭奴，然後驅使他們衝擊北國城市。
    因鐸的常備軍隻有區區十萬，分布在國土各地，甚至還有海外領，每個城市的守備兵力簡直少得可憐。
    更要命的是，其中一部分兵力，剛剛才被他們調往南方，防備南國的突然襲擊。
    “莎倫。”
    蘇牧說：“通知下去，讓紅白玫瑰、君龍三家做好戰爭準備，南國立即進入二級戰備狀態，把這三家的精銳給我調到國境線上。”
    “是！”
    盡管這條命令聽上去很離譜，大有一種，南國準備統一北國的錯覺，容易造成極大誤會，但莎倫還是毫不猶豫地應下來。
    “其餘幾大封君家族要不要？”她問。
    “年輕一代隨我北上，以結社的名義立即開赴森林戰場。各位老家主立即回到家族坐鎮，盯著周圍國家的動向。”
    “至於序列之子們……嗬，讓他們留在這裏，歌照唱、舞照跳，誰也不允許離開城堡半步！”
    蘇牧的眼中閃過一絲寒光。
    “是！”
    莎倫惴惴不安，深知這條命令有多難執行。
    蘇牧自然也明白，這種事不是口頭說說就能完成的，一位精神序列的藍血還不夠資格傳令，說：“夏沫，你去幫她。不服的，直接鎮壓！”
    “好。”
    夏沫點頭，跟著莎倫離開。
    莎倫喜上眉梢，心裏頓時安定許多。
    蘇牧的命令傳開，古堡立即喧囂沸騰。所有人都不得不佩服，還得是黃金獅心啊，跑得是真快，稍微晚一步也得被困在這。
    不少序列之子本想反對，但看著莎倫邊上的夏沫，一個個心裏發怵，牢牢閉上嘴巴。
    主席或許會寬容，但她是真敢殺人。
    相比於愁眉苦臉的長輩，各大封君家族年輕的序列繼承人們，一個個神采飛揚，已經摩拳擦掌準備到北境大幹一場。
    黑龍發出咆哮，展動翅膀，直衝北境。
    ……
    ……
    1摘自唐）韋莊《秦婦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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