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恩猛地抬起頭，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撕心裂肺的尖嘯！
    他的“眼睛”瞪得滾圓，裏麵的光芒穩定下來，隻剩下純粹的、深不見底的幽藍。
    一個完全陌生的，帶著古老惡意的聲音，從他口中響起，清晰地回蕩在石室裏：
    “血月會升起！獵人和獵物的好日子，到頭了！去告訴哈斯圖，他的老朋友……要登門拜訪了！”
    說完這句，男孩身體劇烈一震，隨即像個破爛的布偶，直挺挺地從空中墜落。
    蘇日娜尖叫著衝過去，在他落地前接住了他，緊緊地摟在懷裏。
    瑞恩眼中的幽藍光芒褪去，露出了正常的瞳孔，隻是黯淡無光，氣息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
    “媽媽……”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嘴唇嚅動著，發出蚊蚋般的低語，“救……救我……它要……用我的身體……殺人……”
    李正猛地轉身，逼視著艾薩克，聲音冷得像冰：“現在！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五方封印！第四個封印者！別再藏著掖著了！”
    艾薩克的獨眼中滿是恐懼和一種近乎崩潰的絕望：“五方封印……我從沒聽說過……但第四個……”他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古老的傳說裏，除了血契雙子，還有一個家族……他們承載了狼神最黑暗的一麵——狼神的‘獵殺本能’。他們自稱……‘血爪’。三百年前，一場可怕的屠殺之後，所有記錄都說他們被滅族了……但現在……”
    “看來有漏網之魚，而且活得挺滋潤。”黑鷹的聲音冰冷，接上了他的話。
    威卡緊張地望向門外，聲音發顫：“那現在怎麽辦？如果血爪真的回來了，還跟哈斯圖有勾結……”
    李正和黑鷹幾乎同時攥緊了拳頭，胸口的血契印記隱隱發燙，閃爍著危險的光。
    “必須立刻回營地。”李正的聲音繃得很緊，“哈斯圖那個老狐狸，肯定有事瞞著我們，必須阻止他。”
    蘇日娜死死抱著懷裏的瑞恩，用力搖頭，淚水無聲滑落：“我不放開我的孩子！他必須跟我們一起走！”
    “你根本不明白！”威卡急切地抓住李正的手臂，指甲幾乎嵌進他的皮肉，“瑞恩體內有第三份力量！一旦離開穆恩穀結界的保護，那力量會徹底失控！天曉得會發生什麽！”
    “沒得選了。”黑鷹低沉地說，“穆恩穀已經不安全了，我們必須走。”
    艾薩克沉默地看了看蘇日娜懷中昏迷的瑞恩，那張蒼老的臉上滿是掙紮，最終，他長長地歎了口氣，像是瞬間又老了十歲。
    “也許……這就是命吧。”他轉向威卡，“你，跟他們一起去。你體內流著一部分第三份力量的血，或許能幫著穩住瑞恩。”
    威卡震驚得瞪圓了眼睛：“可是長老！詛咒之鏈——我們出不去的！”
    “我會給你們壓製詛咒的藥。”艾薩克打斷她，語氣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藥效隻能維持三天。三天之內，你們必須找到真相，阻止那場災難。”
    “如果我們失敗了？”李正盯著他。
    艾薩克的獨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的光：“那我們整個部族，無論在哪裏，都會變成真正的怪物。詛咒蔓延的速度比我們想的快得多，再拖下去，沒有誰能幸免。我們會……把這片草原變成地獄。”
    他伸手從自己脖子上摘下一枚用獸筋穿著的、磨得有些發亮的狼牙，遞給李正。
    “拿著這個。它或許能幫你找到血爪的人，如果他還在這片草原上的話。”
    李正接過狼牙，入手冰涼，一股陰冷的能量順著掌心往裏鑽。
    “這玩意兒怎麽用？”
    “它自己會找。”艾薩克的聲音疲憊不堪，“小心點，血爪的力量和你們不一樣。他們靠殺戮汲取力量，殺的越多，就越強。”
    “那當初幹嘛非要弄這麽個封印？狼神自己找別扭？”蘇日娜抱著兒子，聲音悶悶的，帶著濃重鼻音，顯然是哭過。
    艾薩克靠著石壁，像尊風幹的雕像，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獵殺…是狼躲不開的東西。跟腦子、跟力氣一樣，都是它的一部分。隻是這個部分，最麻煩。”
    東西收得很快。
    威卡把一個沉甸甸的獸皮袋甩到背上，勒緊了帶子，咬著牙沒吭聲。
    蘇日娜把昏迷的瑞恩裹得更緊了些。
    艾薩克低聲對派來護送的四個狼人交代著什麽，那幾人不住點頭。
    “聽著，”艾薩克轉向他們，聲音沙啞得厲害，“不管怎麽樣，別讓那三股力量在血月底下湊到一塊兒。那不是救命，那是送死，大家一起玩完。”
    “那到底要怎麽搞？”黑鷹蹭了蹭鼻尖，有點不耐煩。
    艾薩克搖搖頭，臉上的皺紋擠得更深了。
    “老掉牙的預言裏可能有答案，可那玩意兒早就殘了。說不定，東西就在那第四個、第五個封印者身上。”
    穿過迷霧比進來時難受多了。
    威卡每往前蹭一步，臉色就難看一分。
    離開那層看不見的屏障，她胳膊上那些青紫色玩意兒就開始不安分地扭動，臉上也毛茸茸的，狼的影子越來越重。
    “藥…”威卡牙齒打戰，哆哆嗦嗦從袋子裏摸出個小瓶子，裏麵是暗紅色的水，她想也沒想就灌了下去。
    那股躁動勁兒才算暫時壓下去點。
    好不容易鑽出迷霧，腳下踩著的草稈子發出幹脆的斷裂聲。
    一股腐朽枯敗的氣味嗆得人鼻子發酸。
    抬眼望去，草原本該有的綠意被大片大片的枯黃吞噬，一直蔓延到天邊，天際線糊著一層怪異的紅。
    遠遠近近全是狼嚎，一聲比一聲瘮人。
    “完了，來不及了。”黑鷹低聲說，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匕首柄上。
    “這鬼詛咒傳得比瘟疫還快。”
    李正手心裏那枚狼牙燙得嚇人，像塊燒紅的炭，正對著營地方向嗡嗡地震個不停。
    “媽的，”李正罵了一聲，“看來那位‘老朋友’真上門了。”
    黑鷹噌地抽出匕首，刀鋒在紅光下閃著寒氣。
    “那就別讓人家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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