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恩——！”
    聲音帶著血腥氣衝破喉嚨。
    蘇日娜腳下隻剩最後一塊嶙峋的岩石，小腿肌肉猛地抱成一團，劇痛直衝腦門。
    她幾乎是爬上來的，每一步都像碾過碎骨。
    山巔祭壇就在眼前，血月之下，五道身影被釘在那裏，其中一個，是她的骨肉。
    蘇月娜緊跟在她身後，手臂上那些曾經帶來無盡痛苦的符文，此刻在月光下泛著奇異的光澤，像是活了過來，帶著她攀上絕壁。
    祭壇正中，那個被稱為夜影的東西緩緩側過身。
    紫黑色的詭異紋路在他皮膚下遊走，整個人看上去已經不太像人了。
    他慢悠悠抬起手，臉上裂開一個極其扭曲的笑容。
    “嗬，差點忘了草原上還跑來兩隻小耗子。”夜影的嗓音像是破風箱，“正好，一塊兒收拾了。”
    他手臂隨意一揮。
    一道凝實的黑紫色能量瞬間成型，化作刀刃般的形狀，帶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腐朽味道，破開空氣，筆直地朝姐妹倆劈來。
    死亡的氣息迎麵撞來，蘇日娜渾身肌肉瞬間繃緊，可身後是萬丈懸崖，避無可避。
    就在這時，胸口最深處，一股暖流毫無征兆地炸開。
    很熱，卻不燙人。
    力量洶湧而出，在她們麵前撐開了一道半透明的金色屏障。
    “轟——！”
    黑紫能量刃撞在屏障上，爆發出眩目的光，卻像是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紋絲不動。
    夜影臉上的表情僵住了。
    “這他媽怎麽回事？”
    蘇日娜自己也懵了，她低頭看向胸口，那裏正透出藍金交織的光，和兒子瑞恩眼中的光一模一樣。
    這光溫暖，強大，好像一直藏在她身體裏，就等著這一刻醒來。
    她能“看到”瑞恩——不是憑空想象，是一種更深的，連著魂魄的感覺。
    她能感受到兒子的疼，他的怕，還有那份埋藏很深的倔強。
    “妹妹，我感覺到瑞恩了！”蘇日娜猛地扭頭看向蘇月娜，聲音抖得厲害。
    蘇月娜手臂上的符文已經徹底亮了起來，不再是那種令人絕望的紫黑色，而是變成了溫潤的湛藍，正好與蘇日娜胸前的光芒相互呼應。
    “姐，這就是血脈！我跟你說過的——我們和他們是連著的！”蘇月娜抬起手，覆蓋著符文的手指輕輕一動，那些曾讓她痛不欲生的符文，現在無比順從，“我好像…能控製它們了！”
    祭壇上，被釘住的五個人承受的痛苦也到了極點。
    哈斯圖的光團暗淡得隻剩一點微光，隨時都會熄滅。威卡全身灰毛炸立，身體裏的詛咒鏈條瘋狂地絞動，撕扯她的血肉。血契雙子胸前的印記波動劇烈，上麵布滿了裂痕，看上去快要碎開了。瑞恩小小的身體被藍光灌滿，幾乎變成了透明，好像下一秒就會被撐爆。
    夜影的視線從那道金色屏障轉回到祭壇上，又掃向突然出現的姐妹倆，暴怒和一種病態的狂熱在他臉上交替出現。
    “毀不掉你們這幾個封印的玩意兒，就把你們榨幹當養料！”
    他雙手飛快地變化手訣，喉嚨裏發出一聲低吼。
    祭壇上的符文光芒驟然亮了三倍不止！
    五道顏色各異的能量光柱同時劇烈震顫，被一股蠻橫的力量強行扯向祭壇中心——夜影伸開雙臂的位置。
    李正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被撕碎了。
    不是肉體的疼，那種疼早就麻木了，現在是魂魄被硬生生扭曲、拉扯的劇痛。
    黑鷹零碎的意識飄過，帶著一股子不甘心的狠勁兒。威卡的哀嚎、哈斯圖的留戀、瑞恩死撐著的決心……所有人的情緒亂七八糟地混在一起，卻沒辦法好好溝通。
    夜影站在能量匯聚的中心，貪婪地吞噬著來自五個方向的力量。
    他的身體開始不正常地膨脹，變形，皮膚下的黑紫符文爬滿了全身，眼睛裏燒著駭人的紫色火焰。
    “血月升，狼神臨！我，夜影，將重塑這片草原！”
    李正在極致的痛苦中，忽然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那五股力量是被強行拉過去的，它們在夜影身體裏互相衝撞、排斥，根本沒有融合的意思。就像五匹烈馬被拴在同一根軸上，卻拚命向往五個不同的方向跑。
    這不對頭！
    不是誰告訴他的，是身體本能的反應，是靈魂深處的一點靈光。
    融合不是硬吞，是平衡！不是誰壓倒誰，是要和諧共處！
    幾乎是同一時間，黑鷹那邊似乎也反應過來了。
    多年的搭檔，一個念頭就夠了。
    兩人胸前的血契印記猛地一變，不再是互相侵蝕的樣子，而是開始和諧地震動起來，裂縫裏滲出的金紅色光芒交織出全新的、更複雜的圖案。
    “操！”夜影顯然也發現了這變化，他怒吼著，更加瘋狂地催動祭壇，加大能量的抽取力度。
    可就在這時，威卡體內那些藍色的詛咒鏈條猛地一頓，不再是瘋狂掙紮，反而順著那股新生的和諧韻律流動起來。哈斯圖那微弱的白光也不再搖曳，變得穩定而明亮。瑞恩全身的藍光也開始旋轉，形成了一個穩定流暢的螺旋。
    “不！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夜影的嘶吼裏帶上了明顯的慌亂。
    蘇月娜緊緊抓住蘇日娜的手臂，手臂上的藍色符文光芒大盛，映亮了她堅毅的臉龐。
    “姐，我感覺到了，我們可以…打斷他！”
    蘇日娜猛地衝向祭壇，她隻想靠近瑞恩，再近一點，哪怕隻是觸碰到那層冰冷的屏障也好。阻礙突如其來，就像一道看不見的牆，將她狠狠彈開。兒子就在眼前，隔著那層閃爍不定的能量壁壘，正望著她。小小的嘴唇一張一合，沒有聲音，蘇日娜卻讀懂了。
    “媽媽，信任我。”
    淚水瞬間湧出眼眶。這不是她熟悉的那個稚嫩孩童，可這眼神，這倔強，分明又是她的瑞恩。信任嗎？這個念頭隻在腦海中停留了一瞬，蘇日娜便挺直了脊背。不再徒勞地衝擊屏障，她緩緩放下手，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
    “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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