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的礦洞。”威卡的聲音壓得很低，幾乎要被篝火的劈啪聲蓋過。
    “東邊五十裏，斷崖那兒。”
    “以前狼族躲災用的，獵手都摸不著門。”
    瑞恩輕輕頷首，眉宇間那點藍光跳了跳：“夠遠。深嗎？”
    “三層的道，繞得很。”威卡舔了下唇，聲音更輕了，“最底下有水，還有老祖宗留下的符文護著。隻有曆代頭狼才曉得。”
    蘇日娜把空碗擱在旁邊的石頭上，碗底和石頭碰出輕響：“啥時候動身？”
    “天亮就走。”瑞恩闔上眼，那張小臉上寫滿了倦意，“吃的喝得備足，血契的資料也得帶上……”
    話沒完，威卡身子猛地一繃，耳朵唰地豎起。
    她扭頭死死盯住東南方向，渾身肌肉拉緊，蓄勢待發。
    “又來了。”她嗓音發沉，“那股鐵鏽味兒。”
    蘇日娜反應極快，一把將瑞恩護在身後，胸口那塊紫色的血契印記隱隱發燙。
    威卡那邊繃緊的神經，那股子冷颼颼的殺氣，順著某種無形的聯係就傳了過來，激得她也一陣心悸。
    “我去瞧瞧。”威卡矮下身子，作勢要撲出去。
    “別去！”瑞恩一把攥住母親的手臂，聲音發虛，卻不容置喙，“它們就是要我們分開。叫李正和黑鷹。”
    威卡頓了頓，點了點頭。
    她閉上眼，胸前的印記亮了一下。
    再睜眼時，她說：“他們感覺到了，正往這邊來。”
    訓練場那邊，李正剛糾正完一個年輕戰士共享感知時的偏差，他和黑鷹幾乎是同一時間動作一滯，齊刷刷望向同一個方位。
    “媽的，陰魂不散。”黑鷹啐了一口，“跟剛才那味兒一樣。”
    “威卡那邊有發現。”李正抓起靠在一旁的骨刀。
    兩人沒多餘的交流，身形一動，已經朝著瑞恩所在的方向急奔。
    血契賦予的力量讓他們在夜裏穿行無礙，腳下悄無聲息。
    等他們趕到，蘇日娜正緊緊抱著瑞恩，四下戒備。
    威卡弓著背，像一頭隨時準備撲擊的母狼。
    “哪兒？”李正壓低聲音問，骨刀上泛起一層血紅光暈。
    “東南，不到百步。”威卡回道，“不止一個。”
    黑鷹從腰後抽出兩把短刀，臉上扯出一個凶狠的笑：“直接幹？”
    “先引開。”李正的意念通過血契直接傳過去，“別讓它們靠近瑞恩。”
    黑鷹微不可查地點頭。
    兩人再次分開，一左一右，悄無聲息地包抄向東南方。
    血契的連接此刻異常清晰，李正眼角的餘光掃過之處，黑鷹那邊也能“看到”個大概；空氣中飄散的任何異味，兩人都能同時捕捉。危險讓這種聯係更加敏銳。
    草叢裏靜得出奇，連蟲鳴都消失了。
    風也停了。
    李正先發現了不對勁——一塊石頭邊上的草，塌下去的角度很怪。
    不是風壓的，倒像是……被什麽沉東西碾過。
    “找到了。”意念傳遞，“三點鍾，二十步。”
    “我這邊也有。”黑鷹的回應又快又穩，“左邊十五步，個頭小點。”
    兩人慢慢靠近。
    月色下，草葉尖端沾著些亮晶晶的東西，反著金屬冷光，像是某種黏液。
    突然，一團銀灰玩意兒猛地從草裏彈出來！
    形態變幻不定，像灘活過來的水銀，表麵還滋滋作響。
    “動手！”
    兩人幾乎沒有先後，黑鷹的骨刀帶著破風聲砍下，刀刃上的血契能量爆開，正劈中那團東西。
    李正側身切入，掌心紅芒乍現，轟向草叢深處暴露的第二個目標。
    “鏘！”
    一聲刺耳的金鐵交擊。
    被黑鷹劈中的怪物翻滾著飛出去，卻很快穩住，表麵迅速硬化，變成一個布滿尖刺的球。
    第二個怪物卻異常滑溜，避開了李正的能量衝擊，化作一道銀色流光，反撲向李正後心！
    “後麵！”黑鷹的警告在李正腦子裏炸開。
    李正根本沒過腦子，身體憑著本能和黑鷹共享的方位感，猛地一個側滾。
    那團金屬怪物擦著他的後背撞在地上，砸起一蓬土。
    “它們在記錄！”李正翻身起來，立刻反應過來，“這不是猛攻，是試探！它們在測我們的反應！”
    他話音剛落，那兩團金屬怪物同時發出一陣尖銳的電子噪音，震得人耳膜發麻。
    噪音中，它們重新融合成一團，體積變得更大，表麵藍光流轉。
    融合後的怪物動作明顯更迅捷了。
    它不再糾纏，扭頭就朝東邊跑，速度快得嚇人。
    “想跑？！”黑鷹火氣上來了，大步流星追上去。
    李正跟了兩步，心裏那根弦卻猛地繃緊：“等等！它在引我們走！”
    黑鷹腳步急刹，猛地回頭看向瑞恩的方向。
    通過血契，李正瞬間明白了他的擔憂——調虎離山？
    兩人二話不說，掉頭就往回衝，速度比來時更快。
    血契的力量催動到極致，肌肉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但誰都沒慢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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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他們一陣風似地衝回篝火旁，卻見威卡和蘇日娜好端端站在原地。
    瑞恩被母親護著，眉心那點藍光似乎更亮了些。
    “怎麽樣？”蘇日娜搶著問。
    “跑了。”李正扶著膝蓋喘氣，“但不對勁，它們好像沒想真打，就是來……摸底的。”
    “它們在收集情報。”瑞恩的聲音飄過來，有些發虛，卻字字砸在地上。
    “蜂巢一貫如此，先放些小東西出來探路，摸清你的底細，記下你的反應……然後才是大家夥。”
    威卡低頭在空氣裏嗅了嗅，像是在追蹤無形的線索：“味兒散了，溜得真快。”
    “不等了。”黑鷹嗓音磨得像砂紙，“加緊練兵，挑人，還有……那個窩。現在就得動起來。”
    沒人反駁。
    天剛蒙蒙亮，蘇日娜和威卡已經把必需品捆紮停當。幾匹馱馬打著響鼻，在部落邊緣安靜等著。
    哈斯圖站在漸熄的篝火邊，臉上溝壑縱橫，晨曦也沒能帶來多少暖意。
    “人手分三撥。”老薩滿開口，聲音又幹又啞，“一撥守死月石穀，那是最後一道坎；一撥出去，把蜂巢那些探子引開，別讓它們摸到瑞恩的蹤跡；剩下的人——”他看向威卡和蘇日娜，“護著血脈和東西，去安全的地方。”
    李正和黑鷹站在旁邊，胸口那片血契印記隨著呼吸起伏。第一撥人，是他們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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