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意思，”他喉嚨裏像是卡著釘子，“……循環？”
    黑鷹艱難地扭動了一下，讓自己能看到頭頂的岩壁：“什麽…玩意兒？”
    “烙印吸咱們的命…球吸烙印的力量…”李正的視線費力地轉向那顆懸浮的水晶球，“然後…這球又勻了點兒…還給我們？”
    蘇日娜捧著水晶球，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溫和脈動：“‘訪客’留下的東西…也許…本來就不是單純的武器。”
    “先別琢磨這些了！”威卡猛地站起來，抹了把臉上的汗和灰，“外頭是安全了，趕緊走！離開這鬼地方！”
    幾個還能動的戰士七手八腳地把李正和黑鷹抬起來，與其說是抬，不如說是拖拽。兩人軟得像剛出鍋的麵條。
    水晶球亦步亦趨地跟著蘇日娜，內部那團玄奧的能量圖紋仍在不緊不慢地流轉、變形，像是在演算著什麽。
    終於，他們踉蹌著走出了隧道。
    撲麵而來的陽光讓所有人下意識地閉了閉眼。
    視野恢複後，眼前的景象讓殘存的戰士們都倒抽一口冷氣。
    遠處的山坡上，近處的通道外，幾十個龐大的銀色獵手七零八落地倒伏著，金屬軀殼在陽光下泛著冰冷的銀光。
    更遠處的天空，原本盤踞的那些藍色能量痕跡，正像融化的顏料一樣，迅速變淡、消散。
    整個世界，突然變得…幹淨了許多。
    “媽的…真夠勁。”黑鷹虛弱地嘟囔了一句，聲音裏帶著劫後餘生的不可思議。
    李正閉上眼，讓陽光灑在臉上。胸口的新肉還在灼痛，但那種血契帶來的連接感卻前所未有的清晰。他能感受到黑鷹同樣強烈的痛楚，伴隨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放鬆和…得意？
    “得回山穀，”李正突然開口，聲音有些急促，“告訴哈斯圖…別炸了。”
    黑鷹哼了一聲，費力地挪動身體：“老東西要是敢自作主張…老子變成灰也得爬回去找他算賬。”
    蘇日娜低頭看了一眼懷裏的水晶球：“這玩意兒…能修好血誓柱嗎？”
    “難說，”李正喘了口氣，“但總得試試。”
    他轉向威卡：“能找到回去的路嗎？”
    威卡環顧了一下四周的地形和天上的太陽：“西北方向，穿過那片爛地。走回去…順利的話，兩天。”
    李正和黑鷹隔著幾步距離，身體動彈不得，隻能互相“看”著。
    兩天。
    感覺像是兩個世紀那麽遠。
    黑鷹從破爛的衣服裏掏出一個皺巴巴的小布袋，塞到威卡手裏：“老哈的寶貝…提神醒腦，保命續費…還剩半袋。”
    李正接過威卡遞來的布袋，顛了顛分量。
    輕飄飄的。
    “這點兒…夠誰用？”他低聲問。
    黑鷹咧了咧嘴，臉上全是灰和血跡，看不出表情：“…夠咱們倆，一人一口唄。”
    李正把那點粉末囫圇吞了，一股衝鼻子的怪味直頂喉嚨。
    幹涸的身體裏像是被硬灌進去一星半點活氣兒，不多，但吊著命。
    他晃了晃，撐著膝蓋，硬是把自己從地上拔了起來。
    “娘的…走。”
    他啐了口帶血的唾沫，“東西得弄回去。”
    黑鷹那邊也灌下去了，臉皺得跟苦瓜似的。
    “操…這味兒能齁死驢！”
    他罵罵咧咧，卻也搖搖晃晃站了起來。
    “行，哥們兒，等咱們爬回去了…老子非得灌你三天三夜的好酒…不醉不歸那種！”
    蘇日娜沒動，手還捧著那顆球，掌心下的震動細微卻持續。
    她最後望了那個黑黢黢的洞口一眼，那裏吞噬了太多東西。
    “瑞恩…”
    聲音輕得像歎息，被風一吹就散了。
    她轉過身，深吸了一口帶著塵土和陽光味道的空氣，邁出了第一步。
    威卡已經走在前麵探路了，吼了一嗓子：“都跟上！別他媽掉鏈子！”
    黑鷹咧著嘴，衝李正那邊喊：“喂！瘸子！跟緊點兒，別讓老子回頭撈你！”
    “停一下，”黑鷹猛地刹住腳，喉嚨裏一陣翻湧，咳出來的痰帶著嚇人的褐色。
    “不對勁。”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
    威卡把武器攥得更緊，警惕地掃視著這片被烤得發白的荒原：“獵手？不可能，都死絕了才對。”
    黑鷹搖了搖頭，下巴點了點不遠處那坨銀灰色的玩意兒：“死的，但死得不對。”
    李正拖著傷腿，一步一挪地蹭過去，每動一下，胸口都像是被鈍刀子來回拉扯。
    他臉色灰敗得嚇人，不過身體裏那種空蕩蕩的感覺，正被一股暖意慢慢填滿，全靠蘇日娜手裏那顆水晶球。
    那獵手的殘骸就那麽躺著，胸口的藍光早滅了，外殼卻溜光水滑，一點不像挨過揍的樣子。
    就在這時，蘇日娜懷裏的水晶球突然燙得嚇人，嗡嗡震動，裏麵的光紋像炸開的星雲，轉得飛快。
    “球對這玩意兒有反應。”李正伸手碰了碰球，一股亂糟糟的信息衝進腦子，很模糊，但足夠讓他心驚。“這些獵手，它們沒死透。”
    “啥玩意兒？”威卡噌得往後退了兩大步，差點絆倒。
    李正單膝跪下，費力掀開獵手胸口的金屬蓋板。
    裏麵那個藍瑩瑩的核心還在，隻是不亮了。
    “像是……斷了電。”他聲音發澀，“或者說，睡著了。”
    “瑞恩說過這球能關掉所有獵手，”蘇日娜緊緊盯著那顆躁動不安的水晶球，“可沒說能徹底弄死它們。”
    “少廢話，趕緊走！”威卡粗暴的打斷，顯得很不耐煩，“再磨蹭，天黑了都得凍死在這鬼地方！回山穀要緊！”
    李正和黑鷹對視了一眼，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你還撐得住？”
    “廢話，”黑鷹嘴裏又滲出血沫子，“下輩子還能跟你拚酒。”
    他晃晃悠悠想站起來，腳下卻猛地一軟，人直挺挺地朝前栽去。
    幸好他反應快，手撐住了地，另一隻手死死按住胸口。
    那塊新長出來的肉下麵，好像有什麽東西活了過來，咚咚地跳得厲害，像埋了很久的心髒突然開始蹦迪。
    “操，”黑鷹腦門上冷汗涔涔，“血契的後勁兒？”
    幾乎是同時，李正胸口也傳來同樣猛烈的悸動。
    兩個人之間的那點聯係，從未像現在這樣清晰而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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