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荃語氣不善，不似開玩笑，我趕緊低聲相求，語氣有些曖昧地說：“對不起，阿荃姐，我不是故意的，以後我再也不這樣叫了。”她回答隻有一個“哼！”字。
    我又說：“以前我偶爾這樣叫過你一兩次，你都不在意，現在……”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總之以後別再和我說話！”
    無論自己如何姐長姐短地軟語相求，她都不理。
    明父說要把眼鏡還給我，荃開始有點不樂意，明父說“還是還給徐吧。”荃聽了，也沒再說什麽。原來荃把眼鏡交給了明父藏著。
    以後的日子，我一到荃攤位前，就隻有自己說：“如果以後咱倆見了麵，要是不說話，就像以前那樣低著頭，多沒意思。”
    荃隻當沒聽見。
    這天，她領著小外甥走在街上。我迎上前叫了一聲“阿荃姐！”又故意說道：“阿荃姐，我一直把你當親姐姐一樣……”卻換來她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個字——“滾！”。
    現在想想，我能把荃說的“不是”當真。荃自然也能把我說的“親姐姐”當成真的。誰讓自己嘴賤，活該！不虧！
    我不禁愕然而她卻抱了小外甥竟自走了。
    一天，我拿出荃曾保存過的那兩張詩紙，想讓她看。意思是這兩張紙經過她手，我一直沒舍得扔。
    可荃看都不看，也是無聲無息地一走了之。
    我又拿出以前，她給自己的一支紅藍鉛筆讓她看，又對她說：“這是你95年春天給我用的，我現在還好好地保存到現在，舍不得用。”
    1995年的春天，我們都在明家看87版電視連續劇《紅樓夢》，其中一個橋段：賈寶玉送給林黛玉一塊舊手帕，這手帕原是林黛玉的。黛玉大是欣慰。
    荃不明白，問明妹：“寶玉為何不送別的珍貴禮物，卻偏偏要送黛玉一塊舊手帕？”
    明妹也不太明白。
    於是我道：“這代表舊情不忘！”
    手帕自古以來向為男女之間的定情信物，因為畢竟帶有自身氣味汗漬，屬極隱私的貼身物件，在古代，豈能輕易送人？
    而寶玉把這塊手帕珍藏變得舊了，依然小心翼翼地保存著，黛玉當然明白寶玉對她的情意。
    舊手帕所含深意，我自是後來才明白，又豈單單是“舊情不忘”這四個字便能所達深意？
    我讓荃看那支紅藍鉛筆，她的回答，隻有不屑的神情。
    這天傍晚，我對發小說：“你阿荃姐從市內快回來了，我們去接她吧？”
    於是發小和我各自騎了自行車去幾裏以外的李屯站牌接荃。
    回來的路上，發小帶著荃。她依然對我顯得有些無禮，一副不理不睬的樣子。
    發小說：“姐，你看阿徐視力不佳，還來接你。你還不理不睬，人家可是冒著生命危險來接……”
    發小可真會誇張，不過他不計較我對他荃姐的死纏硬磨，還幫著自己說好話，多少使我略感寬慰。
    不想荃卻說：“我又沒讓他來接我，誰讓他這樣自討沒趣！”
    我聽了，心中不禁一陣空虛，可是並不生氣。因為這一兩年，自己胸中的豪氣，已被一個“情”字磨滅殆盡。自己在“情”字麵前，為了心愛的女孩，為了這位我自小還沒上學就已然深深愛戀的阿荃姐，我早已將自尊拋諸九霄雲外了。
    就像歌曲“愛你不隻今天”唱的那樣：“胸中有了愛的箭，我就舍棄男孩的尊嚴，寧願自己苦，裝作不在乎……”
    發小回過頭來，對正在低頭沉思的我說：“我荃姐就是這這樣，你別在意！”
    我當然不會在意，愛她還嫌自己沒有資格，又怎會在意？
    荃卻道：“別和他廢話，理他幹啥！”
    我的心早已在4月7日那晚傷透了，此時也並不怎麽傷心，隻是覺得就這樣稀裏糊塗的未免太過不甘心！
    第二天下午我喝了點酒，用紅色鋼筆水在左手手心裏寫上神聖的“我愛你”三個字，緊緊握住！當然是緊緊握住，因為怕別人看到。
    時值盛夏，見到荃時，字跡雖然已被汗水浸濕，但肯定尚能看清。
    當然這也隻是在荃獨自一人的時候，我內心肯定是緊張的，因為更怕別人知道。我伸開左手，對著荃的眼睛，幹脆連“阿荃姐”也不叫了，隻說了一個字：“看！”簡單直接，幹脆明了。因為我感覺荃是喜歡我的，認為她隻要看了一定會明白我向她表達的愛意！
    如果有人問，你為什麽不幹脆對她說“我愛你”？我哪敢啊，沒惹荃時，她對我一會兒風一會兒雨的，有時風和日麗，突然就會狂風大作。我當真拿捏不準她的脾氣，如果她對我吼一個——“滾”字!我以後還要不要活了？
    可是荃眼睛根本不看我手，而是故意向下看去，再一個轉身，竟然回家了。
    不是我不努力，而實在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呀！
    這天下午荃抱著小外甥在水管處，我來到近前對著她小外甥說道：“叫哥，叫哥哥！”而平時我隻會對她小外甥說：“叫舅，叫舅舅！”
    恰逢明路過聽到了，問荃：“阿徐怎麽了，受啥刺激啦？”
    受刺激？是真的嗎？我無語了。
    而荃卻說：“他有病！”說著抱著小外甥轉身回家。
    怎麽辦？怎麽辦？我該怎麽辦呢？
    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這晚我和李哥在鐵路上乘涼。我說起那次在明妹家疊元寶，荃把手放到我手背上，還說讓我給她暖一下。我問：“阿荃是不是喜歡我？”
    李哥猶豫了一下，說道：“我不知道。”
    乞丐不會妒忌百萬富翁，而他卻會妒忌身邊的乞丐。
    李哥也喜歡荃，他和我同病相憐，自然不希望荃喜歡我，更不希望我去追求荃得以成功。
    雖然之前在明家，明當著我、京、李哥的麵也說過“阿荃就要被西莊那孩勾搭走了，我們一定要選一個人把荃追回來，這個人我看徐最合適!”
    明母聽到了，趕緊說明：“你別胡說，都是鄰居，被阿荃和她家人聽到了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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