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姬狠狠的瞪著何書錦，又望向太子，隨後喉結動了動。何書錦一直盯著他，見他如此反應，連忙鬆開腳撲上去，掐住他兩頰：“殿下！他要——”
    已經晚了。
    隻見舞姬腮幫子一鼓，像是嚼碎了什麽。整張臉都扭曲了起來，眼角、鼻孔、耳朵同時湧出黑血。
    “太醫！”太子喊道，他不能讓這個舞姬這麽輕易的死了。
    被嚇到的太醫連滾帶爬的靠近舞姬，探了探他鼻息，又探了脈，之後搖頭道：“啟稟殿下，刺客毒入心脈，救不活了。”
    何書錦連忙告罪，“殿下，是臣沒有能夠阻止。”
    “想死的人怎麽也阻止不了。”太子倒是沒怪何書錦，這個刺客準備這麽周全，一看就知道沒想著活著回去。
    太子甩了甩衣袖，走近舞姬，踢了他兩腳，給了何書錦一個手勢讓他起身，然後又對著跪在地上的郡守冷哼道：“張郡守，你怎麽解釋？”
    “殿下，臣不知道啊，這與臣無關啊，請殿下明鑒。”
    “這舞姬難道不是你請來的嗎？”
    “殿下，是臣的師爺推薦的，臣真的不知道裏麵混有刺客啊。”
    “師爺呢，帶上來。”
    回來的侍衛上前稟報：“啟稟殿下，師爺自縊了。”
    太子擺了擺手，“好啊好啊，真是一出好戲。”
    “殿下，真的與臣無關啊，給臣八百個膽子，臣也不敢對您動手啊。”
    “來人，把張郡守給我帶下去，嚴加看守。”
    “殿下，冤枉啊……”
    大大的宴廳，回響著張郡守的喊冤聲。太子掃視了下宴席中的眾人，“陳駿，由你來查這個事情。”
    “遵命。”
    刺客一事一出，宴席也就散了，陳駿在停屍房看仵作驗屍，何書錦也跟著來了。
    何書錦怕陳駿一個人忙不過來，求太子也讓他一同查案，太子欣然同意了。
    “阿駿，這次刺殺很蹊蹺。師爺自縊太過巧合，我想，事情沒那麽簡單，背後恐有更大的陰謀。”
    “嗯，所以我才讓仵作也驗一下師爺的屍體。”
    “師爺也要驗屍？”
    “我懷疑師爺不隻是自縊。”
    “你是懷疑師爺是被殺害的，凶手製造出他自縊的情況。”
    “嗯，不過是不是還得等仵作驗完屍才知道。”
    兩人都在停屍房看著仵作驗屍，仵作掰開舞姬的嘴巴，從牙縫裏剔出點紅色結晶。
    “啟稟二位大人，刺客的牙縫裏藏有鶴頂紅且混了砒霜，咬碎後即會七竅流血，立即斃命。”
    聽到仵作的回答，何書錦不由道：“鶴頂紅加砒霜，也是夠狠的，這是怕毒不死自己。”
    “說明他也是不想活著了。”陳駿點頭道。
    仵作還在刺客身上發現了很多傷痕，左肩上有個月亮模樣的印記，何書錦看著仵作寫的刺客身上痕跡的記錄，覺得這個刺客像是一個被培養的暗衛。
    和陳駿對視一眼，兩人都是同一個想法。
    驗完刺客的屍體，仵作又開始驗師爺的屍體。
    躺在床板的師爺麵色青紫，舌頭微微吐出，看著確實像是縊死的表征。
    但是衣領處有拉扯的褶皺，右手也緊握成拳，指甲縫裏似乎有異物。
    脖頸處有兩道勒痕——一道是水平的白綾痕跡，另一道卻是斜向上的淺痕，像是被人從背後用繩索勒過。
    仵作枯瘦的手指撫過死者咽喉：“喉骨碎裂，是生前傷。”
    他又掰開死者右手，在僵硬的指縫間，露出一條細線和一點點皮屑。
    仵作拿出帕子包住細線和皮屑，遞給陳駿，“大人，這是在師爺身上發現的，脖子上有兩道勒痕，後腦還有擊打傷。”
    隨後又挽起師爺的衣袖，露出手臂上的幾道於痕，說道：“死前掙紮過，不是自縊而亡，而是被勒死的。”
    陳駿點點頭，果然如他所料。
    何書錦猜測道：“看來這師爺是知道些什麽的。”
    “刺殺太子，這是誅九族的大罪，這幕後之人到底是誰呢？”
    “看來還得再查一下，舞姬身上的月亮痕跡我覺得可以從這裏查起。”
    對於何書錦的提議，陳駿很是支持。
    兩人正說著，一名侍衛匆匆來報：“參見二位大人，張郡守在獄中畏罪自殺了。”
    何書錦和陳駿對視一眼，心中暗覺此事越發複雜。
    “太子知道了嗎？”陳駿問道，太子早就吩咐要嚴加看管張郡守，這張郡守死了，太子肯定生氣。
    “啟稟大人，已經通報給太子殿下了。”
    “嗯。”
    陳駿和何書錦趕忙前往獄中查看，太子也到了牢裏，看著麵色發黑，口吐白色泡沫的張郡守，太子隻覺得晦氣。
    “陳駿，賑災結束前給我查出個結果，不然你也別回去了。”
    “遵命。”
    太子顯然的生氣了，把氣都撒在陳駿身上。
    太子一走，陳駿讓仵作立馬驗屍。
    何書錦聽到太子給的時間這麽短，不由的有些擔心，對著陳駿道：“一個月時間，也太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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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竭盡全力吧，總會找出幕後之人的。”陳駿倒是心大，他對查案很有興趣。
    “阿駿，太子殿下為何要讓你來查案。”
    “因為我不想當太子夫子了，我想去刑部。”
    “為何？”何書錦很是意外。
    陳駿淡淡道：“比起教書，查案子更有意思。”
    “太子殿下也知道？”
    “自然知道。”
    何書錦思索一番，想通了太子讓陳駿查案的原因。
    陳駿是太子少師，屬於太子派係。有朝一日太子登基，需要在六部都有自己人，剛好陳駿喜歡查案，想去刑部。那就培養陳駿，成為自己在刑部的助力。
    何書錦沒想到太子年紀輕輕，就知道要培養自己的人手，難怪陳駿說太子心思深沉，何書錦覺得太子可能都知道這幕後之人大概是誰。
    兩人從不藏著掖著，有話都是直說的。何書錦直接道：“阿駿，太子對這幕後之人是不是有個猜測。”
    “應該是安王的人。”
    “安王？”何書錦不解，太子已立，隻要太子無事無錯處，聖上也不會輕易廢掉太子，未來登基大典是肯定的。
    安王和太子是同胞兄弟，太子若是登基，享福的是安王啊，他怎會對自己弟弟下手。
    “意外吧，我也沒想到。”
    “安王不是瘸了腿嗎，謀害太子對他有何益處，他也不能登上那個位置啊。”
    “若是他已經好了呢？”
    聽到這個消息，何書錦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什麽！”
    “安王在早年派出去找神醫的人沒有全部回來，表麵上一副認命的樣子，對於聖上和太子送的補品也一一拒絕，一副這樣也挺好的樣子。
    但實際上安王自小就心高氣傲，怎麽會是認命的性子，實際上是不放心聖上和太子送的藥，讓一部分人回來，其餘人繼續找神醫。
    也不知曉何時，還真找到了一位高人，他的腿早好了，一直沒有說出來罷了。”
    “這……醫治好了不是皆大歡喜嗎？”
    “或許安王覺得，若不是他腿瘸，這太子之位就是他的了。”
    “可是……”何書錦沒說全，陳駿就知道他的意思。
    “但是安王不知道。”陳駿解釋道。
    何書錦點點頭，原來如此， “可為何聖上和太子殿下不讓安王知道。”
    “可能是想試探一下安王的忠誠，是要那個位置還是要手足。”
    “那太子豈不是沒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嗎？”
    “你以為太子身邊就我們這些人嗎？”
    “你是說……太子身邊還有暗衛保護著？”
    陳駿點點頭，何書錦了然，怪不得太子總是一副臨危不懼的樣子，原來是還有底牌啊。
    “那太子讓我們查案也不是為了揪出安王吧。”何書錦問道。
    “是亦不是，主要是想看看安王到底有多少我們不知道的人手。”
    “朝中六部之中都有安王的人？”
    “自然，不過沒確定有哪些，所以這次查案可能能揪出幾個我們都意想不到的人。”
    “那我們得加快速度，早點把事情查清楚，太子真不讓你回去咋辦。”
    “不用太擔心，回不去就讓我阿爺把我撈回去，不然他這個太師也別當了，連自家孫子都領不回去，不給我收拾爛攤子，當什麽太師。”
    “若是太師聽到你這番話，定會痛打你一頓。”
    “無妨。”陳駿擺了擺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還是加派人手出去調查吧。”何書錦還是不放心，提議道。
    “我把馬丁也派出去幫忙查。”
    “那我叫文路跟著馬丁一起，多個幫手。”
    “行，讓他們倆一起。”
    仵作把脈後，檢查完張郡守的身體和吃食，“二位大人，這死者是中了砒霜，這饅頭裏還有殘留的砒霜。”
    陳駿皺緊眉頭：“這張郡守言之鑿鑿說與他無關，肯定不會自殺，這饅頭是誰送來的。”
    何書錦喊了獄卒進來盤問，“今日給張郡守的飯菜是誰送的。”
    獄卒張三顫顫巍巍道：“是小人。”
    “這裏麵怎會摻有砒霜，送來的吃食你們都不檢查的嗎？”
    “大人，我們都檢查了的，我還自己吃過，沒有毒啊。”
    “你確定你們檢查了？”
    “確定，大人，小人不敢欺瞞，李二看著我吃的。”
    “把李二也叫過來。”
    獄卒李二也被喊了進來，何書錦繼續盤問。
    “李二，張三說他試吃了給張郡守的飯菜，可是真的？”
    “啟稟大人，是真的。檢查的時候還多吃了兩口，張三還說張郡守估計活不長了，不給他吃那麽多。”
    何書錦點了點頭，看向陳駿，陳駿讓兩人都下去。
    何書錦又叫了幾個獄卒進來，和李二張三說的一樣，確定獄卒沒說謊，思忖道，“這砒霜是怎麽進到飯菜的，獄卒吃了反而無事。”
    陳駿拿起摻了砒霜的饅頭，仔細看了看，沒有看出什麽不同。
    何書錦的目光也看向饅頭，從陳駿手中拿了過來，掰成幾份，亦沒有發現有什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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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向仵作的記錄，饅頭有毒的部分在於底部。何書錦靈機一動，“仵作，你來看看裝饅頭的盤子。”
    仵作將銀針放到盤子中，銀子一下子變黑了。
    “大人，是這盤子有毒。”
    何書錦看向已經變色的銀針，“果不其然。”
    從何書錦對試驗來看，陳駿好似也明白了。
    “將砒霜塗抹在盤子上，底層的饅頭就會沾到砒霜，而頂部的饅頭不會。獄卒檢查試吃也隻吃了頂部的饅頭，底下的饅頭一個都沒碰，所以就沒有沾到砒霜，沒有中毒。”
    “沒錯，我就是這麽覺得的。”
    “這幕後之人手段真不一般啊，想出這法子，看來張郡守雖說一直喊冤，不過他一定也是知道些什麽，才會有人不想讓我們從張郡守口中得到任何線索。”
    何書錦點點頭，思索道：“這一連串的死亡，幕後之人也是夠狠的。還有那個月亮印記，我們得加快查出來。”
    “走，去張郡守府上查查看。”
    張郡守被捕入獄，他的家人也都被嚴加看管起來，整個偌大的郡守府隻剩下嚴兵把守。
    陳駿下令，“都給我進去搜。”
    隨行士兵迅速散開，各自搜索。何書錦道：“書房和臥房最有可能藏有線索，我去看看。”
    先去的是書房，也有士兵在搜，書房的櫃中盡是些公文賬冊，很是尋常。
    何書錦沒有鬆懈，每一本書都翻開看看，試圖從中找出什麽。可是都沒有，陳駿從臥房過來，也道：“什麽也沒找到。”
    找了半天，什麽都沒找到，兩人都不相信什麽都沒有。若是真的什麽都沒有，張郡守不可能被殺。
    何書錦又搜了一遍書房，手指沿著書架邊緣摸索，忽然觸到一處暗格。
    “果然有機關。”他眼神一冷，輕輕撥動暗格，抽出一本薄薄的冊子。
    “阿駿！找到了。”何書錦喊陳駿過來，翻開一看，裏麵密密麻麻記錄著銀錢往來，而每一筆款項之後，都蓋著一枚小小的黑色月牙印記，旁邊還有月影閣三個字。
    何書錦眼睛一亮：“月牙印記就是月影閣的印章，那刺客是月影閣的！”
    陳駿握緊冊子：“走，我們去會會這個月影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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