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飛蛾撲飛的誘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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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老八,下一步你有什麽打算?”
老八麵容苦澀,卻透出一股釋然與平靜,堅定地說道:“六哥,我早就打算好了。在剛才來的路上,我先去了開發區一趟,我已經把辭呈遞給了小鬼子。”
老五一聽急了,責怪道:“老八,你怎麽這麽魯莽?辭職這麽大的事也不先和你六哥商議商議再做定奪?如此一來,豈不是毫無轉圜餘地?”
我搖搖頭,對老五說:“我覺得老八這麽決定也是深思熟慮過的,絕非一時衝動。既然彼此合作的信任基礎已經不存在了,再綁在一起也沒意思。”
我又轉頭看向老八:“蕭城鋼構的小林總林海生前些日子還向我提起過,想找一個可靠之人助他一臂之力。我看你就去他那裏吧。”
老八眼中閃過一絲感激,卻仍搖頭婉拒:“六哥,你的這份情我領了。但我不能去他那,你說都在開發區,整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達迅這邊有什麽話再傳過去,讓人家林總為難,也讓六哥不好做人。”
我拉住老八的手,情不自禁地說:“八弟,六哥受點委屈無足輕重,但絕不能讓你受半點委屈。你如果不想去蕭城鋼構,難道下一步已經有了什麽計劃?”
老八點點頭:“我對我自己有清醒地認知,根本就不是做管理的料。還是自己做點力所能及的事吧,我和我老婆商量過了,我回去後準備重操舊業。我研究過,目前純上網的網吧已經不太行了,一些大城市已經出現了電競館和一些除了上網還能提供咖啡和輕食的網咖,現在比較有名的網魚網絡、1728這些全國連鎖網咖可以加盟了,我準備做這方麵的生意。”
既然他對自己未來想走的路已經有了規劃,我便不再強求,心中也得以釋然。這件事的談論就算告一段落,我也可以問心無愧地向林蕈交待了。然而,從情感的角度來說,我不禁站在了老八陳闓這一邊,對林蕈生出一絲埋怨。
我們三人再次舉杯共飲,酒意漸濃,氣氛愈發熱烈。老八滿懷深情地唱起了歌:“人生短短幾個秋呀,不醉不罷休……”他的歌聲飽含熱淚,深深感染了我和老五。我們也被這份情感所觸動,熱淚盈眶,用筷子在酒杯上輕輕敲打節拍,伴隨著老八的歌聲,一同引吭高歌。
歌聲在霧蒙蒙的空間裏回蕩,激蕩著我們年少時曾懷揣的豪情壯誌,抒發著對現實的無畏與抗爭。它仿佛在訴說著我們不經意間遺失的時光,又似乎在告慰那些逝去的歲月。
第二天,我一早就去了林蕈在開發區的辦公室,隻要她從省城來到開發區,就會在這間辦公室裏辦公。
我沉著臉進了她的辦公室,招呼也沒打就坐到了她的對麵。
她迅速投來一瞥,顯然對我的表情感到意外,隨即以溫婉的語氣問道:“昨晚又喝多了吧?你看你滿眼的血絲。”
我未予理會,直接切入主題:“宮崎那個小鬼子把陳闓的辭呈轉給你了嗎?”
她嘴角微揚,帶著一絲戲謔:“看來,關大主任今天是特地來興師問罪的了?”
我正欲發作,此時崔瑩瑩扭著腰肢走進來,深情款款地為我送上來一杯咖啡:“關主任,這是我親手磨製的咖啡,糖已調好,請您享用。”
我沒好氣地說了一聲:“我是窮肚子,喝不來洋人的玩意。拿走!”
她被我莫名其妙的喝斥嚇了一跳,委屈地把目光投向了林蕈,想從她那裏尋找答案。
林蕈笑著說:“你這是自找的,我都坐這兒快一個小時了,也沒見你端杯咖啡來。關主任一來,你就忙著獻殷勤。這下可好,拍到馬蹄子上了吧。”
這麽唐突和委屈一個無辜的小女孩,我也於心不忍,忙換成一副和藹的表情說:“謝謝崔秘,咖啡先放這吧,一會兒我氣順了再喝。”
崔瑩瑩顯然還未適應我的態度轉變,小心翼翼地回應:“那您慢用。”說完就踮著小碎步跑出辦公室。
我與林蕈忍不住相視而笑。林蕈打趣道:“你以後有火氣衝我發,別為難人家小姑娘。你沒看到嗎,她就像一隻小野貓,一見你來了就發情。我說不行你就收了她給你做填房得了。傻白甜的,也是另一種滋味。我也能卸下‘曦曦媽媽’的擔子,讓她來接手。”
我板起麵孔,語氣嚴肅地說道:“別扯東扯西,我今天專程為陳闓的事來的。”
她見狀也收斂起笑容,表情變得莊重,回應道:“好吧,那你現在就給我一個明確的解釋吧。”
於是,我將老八在分廠的經曆和所遭遇的不公一一敘述了一遍。她雖然在全神貫注地聆聽,臉上的神情卻波瀾不驚。待我說完,她沉吟片刻,說道:“這麽說來,你覺得陳闓是被冤枉了?你今天說的這些,其實我早就略有耳聞,礙於你的情麵,我也是隱隱不發。你還叫人家宮崎小鬼子,我認為這件事的處理上他並沒有什麽過錯。”
我不服氣地說:“總廠、分廠不獨立核算卻財務單列,還有低價壓榨分廠,造成分廠賬麵虧損,這些問題你敢說宮崎沒有責任嗎?這是一個職業經理人該有的職業素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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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平淡的說:“這些都是我安排宮崎做的。”
我驚訝的看著她,質問道:“你的目的是什麽?”
她冷冷地說:“我的目的當然是公司利益,如果兩個廠子獨立法人、獨立核算,就要涉及雙方關聯交易,我感覺納稅方麵我吃得虧太大。也影響我成為規模以上企業可以享受的政策優惠。”
算計!生意人滿滿的算計。我不禁又問:“那又何必財務單列?”
她慍怒的說:“我總不能讓分廠財會天天跑總廠報賬吧。你還有什麽疑問,一並問吧,我今天全告訴你。”
我惡狠狠地瞪著她:“既然所有的事你都心知肚明,為什麽還讓我去問陳闓,你是想借用我這把刀去剜掉陳凱這塊肉吧?”
她用複雜的眼神看著我,前胸一起一伏,顯然氣得不輕:“關宏軍,你沒用借刀殺人這個詞,也算對我法外開恩,手下留情了。”
她說著說著眼圈就紅了,我感覺自己話說得有些重了,傷害到了她。便從紙抽盒裏抽出一張紙巾遞給她,她頭一扭,根本不予理會。
為了把她哄好,萬般無奈之下,我就隻好走到她眼前,輕輕地幫她擦掉眼淚。
她沒有躲閃,隻是嗔怪地看我一眼,用腳輕輕踢了我一腳,感覺到心裏平衡了,她就轉怒為喜,破涕為笑。
我就順勢坐到她的老板台上,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她臉騰的紅成晚霞一片,催促我:“快下去,你這個姿勢讓別人進來看到,還以為我在用嘴給你做那個呢。”
她的奇思妙想大大出乎我的預料,心中不禁暗暗好笑。剛才還氣勢淩人的金剛目,其實也不過是個小鳥依人的繞指柔。
她見我沒有反應,還不懷好意的訕笑。便自己用腳蹬地,驅動轉椅的滑輪向後退了兩米。
既然已經冰釋前嫌,我又回到那個話題:“你讓我去見陳闓的目的是什麽呢?”
她歎了一口氣,哀婉地說:“在你心目中,你的兄弟比我重要。如果我不讓你親耳從陳闓口中聽到事情的原委,你會以為我栽贓陷害,想羅織罪名擠走他。我也是想成全你們的兄弟情,不要陳闓認為你在這件事上偏聽偏信,不給他說話機會。我的良苦用心,在你眼裏竟然成了借刀剜肉。”
我深以為然,向她報以感激的目光。
她接著說:“宮崎把陳闓的辭呈轉給我,我根本沒簽字,要不還叫他在分廠負責?”
我緩緩舉起手,做了個製止的手勢,說道:“用誰還是不用誰,那是你們企業內部的決策,我不能過多幹涉,還是你自己決定吧。”
她一聽這話,臉色又露出不悅之色,責備地說:“關宏軍,你講點良心好不好?不管怎樣,你也算是公司的一個股東,這事怎麽能和你沒關係呢?再說了我拚死拚活的幹,將來死了還能帶進棺材嗎?我還不是在給曉梅還有曦曦兩個女兒賺嫁妝嗎?況且陳闓是你過命的朋友,我征求一下你的意見難道不對嗎?”
我意識到不能總在她麵前做出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態,便換回平時探討問題的口氣:“陳闓的辭呈還是批了吧。雖然他確實受了些委屈,但他的所作所為也確實違反了公司的規章製度。”
她見我開始理解她的立場,語氣也緩和下來:“陳闓可以不在分廠負責,來總廠來吧,總有用武之地。”
我擺擺手“他去意已決,不必挽留了。這裏麵也有他家庭方麵的考慮,你也不必有什麽心理負擔。我覺得現在最大的問題不是誰在分廠負責,而是有沒有必要將分廠合並回總廠。”
她略一思忖:“你說得有道理,無論派誰去分廠,同祥鎮的那些問題都還得麵對。你的意思是撤回來?”
我點點頭,解釋道:“我不是那種心胸狹窄的人,撤回總廠完全是從企業發展的角度考慮,並不是要和同祥那幫人鬥氣。再說,你這種賬目分開還不獨立核算的做法早晚要出事。”
她聽後深表讚同,仿佛已經下定了決心:“你說得對,我召集管理層開個會,形成統一意見後就實施。我現在就叫瑩瑩準備會議議程和相關材料。”
我說:“你暫且按兵不動,我想先和張縣長以及王常務溝通一下,聽聽他們的意見”
她點點頭,臉上卻閃過一絲狡黠的笑容,突然調侃起我來:“我剛才跟你提的那事兒,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我疑惑不解地問:“哪件事?”
她笑得花枝亂顫,氣喘籲籲地說:“就是讓瑩瑩給你做填房的那件事唄。”
一聽這話,我心中的無名火起,順手端起咖啡杯就喝了一口,沒想到咖啡溫度極高,燙得我齜牙咧嘴,狼狽不堪。林蕈見狀更是笑得前仰後合,幸災樂禍地說了一句:“活該!不想娶人家還想占人家便宜。”
我愣了一下,心中暗自琢磨:這是她在說我和崔瑩瑩的玩笑話呢,還是一語雙關地在暗示我和她本人之間的關係?念頭一閃而過,我決定不再糾纏於這個話題,頭也不回地逃離了這個充滿是非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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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我自己的辦公室,我把分廠遷到開發區的事向王雁書做了匯報。她說:“此事牽連甚廣,我一時難以給你明確的答複。你即刻前往縣政府,我陪你一起去見張縣長。”
掛斷電話,我隨即吩咐熊季飛為我安排車輛,準備前去縣政府。
正當我準備出門時,林海生和林海翔兩兄弟神色匆忙地走進了我的辦公室。
我為他們二人讓座之後,關切地詢他們的來意。原來,縣政府之前承諾以零地價提供給林海翔建設物流園的土地項目,如今卻遭遇了意想不到的阻礙。在縣國土資源局辦理土地轉讓手續時,國土部門出示了國家於7月份發布的國發〔2006〕38號文件)。該文件明確規定,土地出讓收入必須全額繳入地方國庫,嚴禁地方政府以“先征後返”、“補貼”等變相手段減免土地出讓金,旨在切斷地方政府通過土地優惠進行招商引資的途徑,遏製“零地價”、“負地價”等違規現象。
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故,無異於一聲驚雷,徹底打亂了縣政府原本計劃免費供地、由林家建設物流園的部署。一旦這一計劃落空,勢必會引發一係列的連鎖反應,連帶著蕭城鋼構建廠的計劃也岌岌可危。我深知此事對他們的打擊之大,於是先以溫和的話語安撫了他們。我告訴他們,我正巧也要去縣政府向領導匯報工作,會將此事一並提及,共同探尋解決之道。
我心情沉重地倚坐在車內,目光雖掠過窗外銀裝素裹的雪景,卻無心細細品味那份靜謐的美好,思緒如潮,完全被如何應對眼前困境所占據。我反複推敲著解決問題的策略,思考著怎樣以最為委婉且有效的方式向張曉東傳達這些建議,期望能獲得他的理解與接納。
在我一籌莫展之際,於誌明的電話打了進來,打斷了我的冥想:“喂,關主任,我有一件急事必須向你通報,關於那塊2地土地轉讓的事發生了變故,國土部門依據最新政策文件,要求該地塊必須通過公開的招拍掛程序,這意味著我們前期的所有籌備工作或將付諸東流。關鍵這也會嚴重影響到你們縣政府的信譽,以後誰敢來搞開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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