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〇一、斷雁孤鴻的寂寥(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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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利用周末的休息時間,我去鄉下把爸媽和曦曦接了回來,正式入住了林蕈借給我的那套房子。
    這套房子所在的小區綠意盎然。晚飯後,爸媽會帶著曦曦在小區悠然踱步,祖孫三人嬉笑玩鬧的聲音,遠遠就能聽見。看著這一幕,我對林蕈的感激又多了幾分。
    更讓父母欣喜的是,張芳芳母子的住處隻有一樓之隔。寧宇每晚都會在小區和爺爺奶奶碰麵,還會牽著妹妹的小手,一起捉迷藏、玩遊戲 。
    但我卻沒時間享受這份天倫之樂。晚飯後,當家人在小區享受愜意時光時,我便一頭紮進辦公室學習。盛夏的夜晚,即便有絲絲涼風,狹小的辦公室還是悶熱異常,不一會兒,就汗流浹背。
    七月,暑氣正盛,辦公室裏像個蒸籠。我如同往常一樣,埋首於學習資料之中。突然,一陣敲門聲打破了屋內的沉悶。我下意識以為是熊季飛又帶著西瓜來找我,頭也沒抬,隨口應道:“請進。”
    腳步聲漸近,我一邊翻著書頁,一邊隨口吩咐:“把西瓜放桌上吧。”
    “哎呀,抱歉,我不知道你正盼著西瓜呢。”
    這清脆的聲音一入耳,我瞬間反應過來——是林蕈!我猛地抬起頭,果真是她。而且,她身後還站著一個女人。
    那女人側身一閃,露出麵容的瞬間,我瞳孔驟縮,竟是徐彤!我手中的筆“啪”地一聲掉在桌上,脫口而出:“你們怎麽會湊到一起?”
    林蕈一臉疑惑,挑眉問道:“什麽叫怎麽湊到一起?你認識她?”
    徐彤連忙向林蕈擺手,睜眼說瞎話:“不認識,初次見麵。”
    我懶得當場拆穿她的謊言,轉而調侃林蕈:“林總,這麽酷熱的天,放著辦公室的空調不吹,跑到我這‘桑拿房’體驗蒸汗,是有什麽急事?”
    林蕈白了我一眼:“要不是沒辦法,誰樂意來你這兒?”說著,她側身指向徐彤,“看你學英語學得吃力,我特意從二中請了位英語老師,來給你輔導輔導。”
    林蕈這番好意,讓我一時難以推脫。我隻得站起身,表麵上客客氣氣地伸出手,握住徐彤的手瞬間,暗暗加了把勁:“這位老師怎麽稱呼?”
    徐彤臉上閃過一絲痛楚,不自覺地皺眉,卻又不敢聲張。她費了好大勁,才從我汗津津的手中抽回手:“免貴姓徐,單名一個彤,叫我徐彤就行。”
    我嘴角上揚,似笑非笑:“那哪行?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一日為師,終生為長,我就叫您徐道長吧。”
    林蕈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出聲警告:“關宏軍,別太過分!第一次和徐老師見麵,正經點!”
    徐彤察覺到我態度不善,當即冷哼一聲,轉頭對林蕈說道:“我瞧這位同學腦子挺靈光。‘徐道長’這稱呼,既貼合實情,又能彰顯他尊師重道的心意。行,從今天起,就這麽叫吧。”
    林蕈輕“咦”一聲,目光在我和徐彤之間來回掃視,滿臉狐疑:“我怎麽感覺你倆早就認識?難不成在這兒合夥演戲給我看?”
    我急忙堆起笑容,解釋道:“林總,您還不了解我嘛!我就愛跟初次見麵的人開開玩笑,活躍下氣氛。”
    徐彤也跟著打圓場,臉上笑意盈盈:“沒錯,我向來不是那種拘泥於傳統的老師,反倒欣賞他這種充滿靈氣、活潑俏皮的學生。”
    林蕈無奈地搖了搖頭,抬手扇了扇風:“這屋子熱得實在待不住。要不你倆跟我去辦公室學習?在這兒待久了,非中暑不可。”
    我擺了擺手,一本正經地說:“林總,古人頭懸梁、錐刺股,不就是為了在艱苦環境中磨煉意誌、奮發圖強嘛。我覺得在這兒挺好。林總,您先忙,徐道長這就要開始給我‘傳道授業’了。”
    林蕈又搖搖頭,轉身看向徐彤,關切叮囑道:“徐老師,要是這小子太調皮,惹您不高興,您別忍著,隨時離開,課時費我一分不少。”
    徐彤嘴角含笑,輕輕點頭示意。
    等林蕈的腳步聲徹底消失,我立刻收起笑容,臉色一沉:“徐彤,咱們之前約法三章的內容,你都忘光了?”
    徐彤眨了眨眼睛,裝出一副無辜模樣:“我哪能想到,林總給我介紹的學生居然是你。”
    我目光如炬,緊緊盯著她:“徐道長,你說謊的時候,臉不紅、心不跳,連眉毛都不帶動一下。但你別忘了,我可不是好糊弄的。你現在就走,不然咱們之間的約定就此作廢。”
    徐彤對此嗤之以鼻,非但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泰然自若地坐到椅子上:“姐夫,別耍小孩子脾氣了。距離十月聯考沒剩多少時間,我是來幫你備考的,又不是來給你添亂的。”
    瞧著徐彤態度這般堅決,再想到自己在英語學習上確實棘手,急需專業輔導,我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但心裏到底不踏實,忍不住問道:“你當真有這本事?之前可從沒聽人說,你是英語老師啊。”
    徐彤一聽,下巴微微揚起,語氣裏透著幾分自豪:“你也沒問我是教什麽的呀,我可是高中的二年級的學年組長,也是全校英語學科骨幹老師,英語專業八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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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連忙抬手做了個暫停的手勢:“夠了,這些資曆足夠證明你的實力了。來吧,徐道長,別賣關子,開始講課。”
    徐彤“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還算你識趣,孺子可教。我一定毫無保留,傾囊相授。保準讓你考出一個超乎想象的好成績!”
    暮色四合,辦公室裏暖黃的台燈散發著柔和光暈,我手中的筆在習題上反複摩挲,眉頭緊蹙。
    徐彤一襲簡約的白襯衫搭配牛仔褲,馬尾辮隨著講解節奏微微晃動,繪聲繪色地剖析著英語試題,條理清晰、邏輯分明。
    不得不承認,她獨特的教學方法,如同神奇的鑰匙,一下子打開了我學習英語的大門,讓我的學習效率直線上升 。
    近兩個小時轉瞬即逝,我收獲頗豐。看著她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卻依然全神貫注、一絲不苟地講解題目,一種敬意在我心底悄然滋生。
    講解結束,她抽出紙巾,輕輕擦拭著滿額頭的汗水,俏皮地歪著頭問:“姐夫,我這一番講解,對你有沒有幫助呀?”
    我由衷地點點頭,誠懇說道:“效果相當不錯。”
    她眼睛一亮,提議道:“這樣吧,往後每天晚上我都來給你輔導。等你參加考試,這門科目不僅不會拖後腿,說不定還能助力你多拿幾分。”
    我聽後,不禁有些猶豫,關切地問道:“天天晚上來,你不會累嗎?而且咱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傳出去恐怕不太好。”
    她雙手抱胸,一本正經地反駁:“有教無類,在醫生眼裏,隻有患者;在老師眼裏,自然隻有學生。再說,你對我沒那意思,我也不喜歡你這款,你還有什麽可顧慮的?”
    聽她這麽一說,我故作鎮定,嘴硬道:“確實是這麽個理。要是你時間方便,那就麻煩你了。課時費不用林總出,我來付給你。”
    她輕撇嘴角,調侃道:“等你金榜題名那天再說吧。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啦。”
    我拿起車鑰匙,準備送她,她連忙擺手拒絕:“不用啦,我搬到濱河麗景小區了。二中打算搬到新城區,我怕房價上漲,就提前用公積金買了房。”
    我微微挑眉,說道:“你怎麽不早說?我跟林總提一嘴,說不定能給你爭取些優惠。”
    她堅定地搖頭:“我可不想占你便宜,免得你又覺得我是在攀附你。”
    我略帶調侃地說:“你們老師都這麽小心翼翼、斤斤計較嗎?”
    她柳眉一豎,認真反駁:“你可不能以偏概全!你可以批評我,但不能抹黑教師這個偉大的職業。”
    我無奈地擺擺手:“行,我說不過你。我也該回家了,一起走吧。”
    她滿臉驚訝,瞪大眼睛問:“你也住這個小區?”
    我聳聳肩,反問道:“怎麽,隻許你買,不許我買?”
    她氣鼓鼓地嘟著嘴:“姐夫,你怎麽跟我說話就跟鬥雞似的,每一句都火藥味十足。”
    我沒有回應,徑直朝門口走去,她趕忙跟了上來。
    走出樓棟,悶熱消散,徐徐夜風裹挾著絲絲暖意,輕柔地拂過臉頰,帶來一絲酥癢。
    開發區不少工廠的車間依舊燈火通明,徐彤望著那片光亮,感慨道:“這些工人師傅太不容易了,這麽熱的天,還得熬夜上夜班。”
    我微微頷首,認同道:“你這同情心泛濫,倒也不失為一種善良。懂得體諒底層勞動者,這想法值得肯定。”
    她淺淺一笑,突然問道:“姐夫,你知道我第一次見到你,心裏在想什麽嗎?”
    我心裏清楚,她指的是在殯儀館的那次經曆,心中頓時湧起一陣不快,沉默不語。
    她沉浸在回憶裏,自顧自地說道:“當時我就想,世上竟有對亡妻如此深情的男人,那一刻,我對你印象特別好。”
    我神色冷淡,語氣生硬:“人都是多麵的,僅憑一麵之緣就給人下定義,隻能說明你見識短淺,太過天真。”
    說完,我加快了腳步。她在後麵小跑著追趕,突然“哎呦”一聲,身體一晃,隨即彎腰捂住腳踝。
    刹那間,沈夢昭狡黠的笑容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過。往昔,那個古靈精怪的丫頭總愛耍些小把戲捉弄我,徐彤這一聲痛呼,竟讓我瞬間想起了她。
    可當目光觸及徐彤緊皺的眉頭和痛苦的神情,我心底一緊,腳步不由自主地邁向她。
    我蹲下身,輕輕擼起她白色短襪,隻見腳踝處已經泛起紅腫,她齜牙咧嘴的模樣,讓我心生憐惜。“還能走嗎?要是不行,我背你。”
    她吸了吸鼻子,逞強地嚐試著挪動腳步,咬著牙說道:“沒事,我能行。”
    望著她故作堅強的樣子,我心裏泛起一陣觸動,勸道:“別硬撐了,這時候路上沒什麽人,我背你回家,得趕緊冰敷消腫。”
    她卻堅定地搖頭,語氣倔強:“不用,我自己可以走。”
    麵對她的執拗,我無奈之下,隻好伸出手臂,攙扶著她,兩人一步一挪地前行。好在小區路程不長,費了一番功夫,終於將她扶進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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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緩緩坐在沙發上,小心翼翼地擼起褲腳,吩咐道:“姐夫,麻煩去冰箱拿冰格裏的冰塊。”
    我迅速取來冰塊,正打算找東西包裹,她卻直接從我手中接過冰塊,敷在扭傷的腳踝上。我看著都覺得疼,不禁皺眉打趣:“你可真夠硬核,一點女孩子的嬌氣都沒有。”
    她強忍著疼痛,嘴角上揚:“你是想說我不淑女吧?”
    我沒有回應,順手從茶幾上拿起遙控器,打開空調。
    這時,她突然開口:“姐夫,看來我這傷,明晚沒法去給你輔導了。要是你不介意,明晚來我這兒,得辛苦你跑一趟了。”
    我有些猶豫:“等你傷好點再說吧。”
    她卻一臉認真,斬釘截鐵地說:“說好了的事,不能變。你要是不來,我明天就算爬,也得爬過去。”
    以我這段時間對她的了解,她確實能說到做到。無奈之下,我隻好妥協:“行,明晚來聽徐老師‘傳道授業’。”
    她滿意地點點頭,笑著調侃:“這才對嘛,我最看不慣男人磨磨嘰嘰的。”
    我起身問道:“你能自己回床上休息嗎?”
    她滿不在乎地擺擺手:“這點小傷,不礙事,我還不至於睡沙發。時間不早了,你也回去吧。”
    盡管心裏仍有些擔憂,但見她態度堅決,我隻好轉身離開,往家裏走去。
    第二天上午,我將陶鑫磊和熊季飛叫進我的辦公室。
    我手中緊握著開發區企業調查問卷的匯總材料,目光在他們身上掃視一圈後問道:“這次問卷調查,表麵上成果顯著,但你們有沒有察覺到其中隱藏的問題?”
    兩人聞言,先是對視一眼,隨後眼中滿是不解,無言以對。
    我輕歎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我逐份審閱了問卷答案,發現所有企業主對管委會都是讚譽有加,幾乎沒提出任何有建設性的意見和建議。這背後反映出,他們擔心我們隻是走走過場,更怕說出實情後,會遭到‘穿小鞋’的報複。”
    聽到這番話,陶鑫磊和熊季飛臉上頓時閃過恍然大悟的神情。
    我頓了頓,繼續分析:“這充分說明,企業主們並未將我們視作自己人,他們在作答時心存顧慮,無法暢所欲言。從側麵也反映出,我們的工作還存在明顯的不足。這種問卷調查,已然流於形式。所以,從本月開始,管委會中層以上幹部必須深入企業,開展實打實的調研工作,贏得企業的信任,獲取有價值的一手信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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