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一、太虛氤氳的混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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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結束了一天的忙碌,我回到家中。推開門,屋內安靜得出奇,往常一聽到動靜就會飛奔過來的曦曦不見蹤影,我心裏不禁泛起一絲疑惑。
    我走進客廳,看向正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母親,開口問道:“媽,曦曦去哪兒了?”
    母親抬起頭,臉上掛著和藹的笑容,說道:“讓她小姨帶回家玩了。”
    我一聽是徐彤帶曦曦,心裏頓時放鬆下來,徐彤做事向來穩妥,把曦曦交給她,我一百個放心,便沒再多問。
    可還沒等我轉身回房間,父母就默契地對視一眼,然後把我留在了客廳。
    兩人並排坐在沙發上,目光直直地盯著我,那架勢仿佛是要審訊我。父親率先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嚴厲:“宏軍,你跟我們老實說,你和這個小姨子到底啥關係?”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質問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不過還是很快鎮定下來,解釋道:“她之前給我補習英語,而且她特別喜歡曦曦,就這麽簡單的關係。”
    父親聽完,緩緩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明顯寫著他並不相信我的說辭。
    母親則輕輕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道:“宏軍呀,不是媽瞎猜,我怎麽看怎麽覺得這孩子對你有別的心思。你平時多留個心眼兒,別稀裏糊塗的。”
    我無奈地笑了笑,說道:“媽,您就別胡思亂想了,真沒您想的那些事兒。”
    父親眉頭微皺說道:“宏軍,既然你心裏對她沒那個意思,那就別拉拉扯扯,早點向人家表明態度,別耽誤了人家姑娘的青春。”
    我心裏清楚,父親這話句句在理,便鄭重其事地點點頭,回應道:“行,爸,我知道了。我這就去接曦曦,找個合適機會,跟她把事情說清楚。”
    下了樓,我在小區裏緩緩踱步,路燈將我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晚風輕輕拂過,卻沒能吹散我滿心的糾結。我來來回回轉了兩圈,腦海裏反複琢磨著該如何開口,既不傷害徐彤,又能把話說得明明白白。每想出一個措辭,又都覺得不夠妥當,一時間,心裏滿是無奈與忐忑。
    思索良久,我深吸一口氣,邁著略顯沉重的步伐上了樓。站在門前,我抬起手,猶豫了一下,還是敲響了房門。
    門“吱呀”一聲開了,徐彤出現在門口,一見到我,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語氣裏滿是驚喜:“你回來了!”
    就在此時,曦曦聽到我的聲音,像隻歡快的小兔子,從屋裏飛奔出來,嘴裏大聲喊著“爸爸”,一頭紮進我的懷裏,緊緊摟住我的脖子,那股親昵勁兒,瞬間讓我的心融化了 。
    我換上拖鞋,抱著曦曦走進客廳,在沙發上坐定後,目光尋向徐彤。她正站在冰箱前,修長的手指熟練地拉開冰箱門,從中拿出一瓶礦泉水。
    隨後,她邁著輕盈的步子走到我身旁,微微俯身,將水遞到我麵前,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笑意,輕聲說道:“家裏也沒準備什麽好茶,就隻有礦泉水,你先湊合著喝點。”
    我騰出一隻手接過水,目光與她交匯了一瞬,隨即將水輕輕放到茶幾上,深吸一口氣,神色嚴肅地說道:“徐彤,你也坐吧,我有些心裏話,想跟你談一談。”
    她像是被我嚴肅的語氣觸動,原本靈動的眼睛瞬間閃過一絲緊張與不安,整個人的姿態都變得有些不自然。她下意識地咬了咬下唇,微微點頭,在我身旁緩緩坐下,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好,你說吧,我聽著呢。”
    我微微側身,麵向她,目光誠懇地說:“這段時間,真的特別感謝你,不僅幫我補習英語,還把曦曦照顧得無微不至,為我分擔了太多。你的好,我都記在心裏。”
    她的身子猛地一僵,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隨後像是用盡全身力氣,極力驅趕著臉上的失望,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聲音有些發澀:“我懂你的意思了,你可能想多啦,我就是單純喜歡曦曦這孩子,對其他的,真沒多想。”
    話音剛落,她迅速低下頭,像是不敢與我對視,眼睛死死盯著自己的腳尖,頭發滑落下來,遮住了她大半張臉 ,讓我再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接著說:“你是一個好女人,說句心裏話,在和你相處的過程中,我也有過心動的瞬間,也設想過和你的各種可能。但我現在陷入了一種情感困境之中,我不想把你這個局外人牽扯進來,這麽做,既不合情理,對你也不公平。所以,不管你以前對我有沒有過別樣的想法,我都覺得必須把心裏這些話坦誠地說出來,也算是給你一個交代。”
    她原本低垂的頭猛地抬起,動作有些急促,雙手快速地將滑落臉頰的頭發捋到耳後,眼神中透著一股倔強與剛強,直直地迎上我的目光,聲音清脆且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姐夫,倘若你今天來,就是為了說這些,那大可不必繼續了。我從來沒往那方麵想過,至於你心裏到底怎麽琢磨的,我也沒興趣知道。我一直都是我,過去如此,現在如此,未來更是如此,不會因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變。這下,你總該放心了吧。” 說罷,她微微揚起下巴,那副驕傲又倔強的模樣,讓我不忍直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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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到這份上,我隻覺渾身不自在,仿佛有無數根芒刺紮在背上,每一秒都如坐針氈,再也無法安坐片刻。
    我強擠出一絲笑容,艱澀地開口:“謝謝你的理解,徐彤。”聲音裏滿是無奈與愧疚。
    我抱緊懷裏的曦曦,抬腳往門口走去。就在我伸手準備拉開房門時,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我下意識回頭,隻見徐彤手裏緊握著那瓶礦泉水,神色複雜地追到門邊。她沒有說話,隻是用力將礦泉水塞到我手裏,動作帶著幾分決絕,隨後,冷冷地吐出一句:“別人碰過的東西,我就沒有興趣再碰。”
    她的聲音不大,卻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我心上。 我愣在原地,瞬間明白了她這句話背後隱藏的深深苦澀與倔強。
    步入九月,“秋老虎”發威,臨近中午,天氣愈發燥熱難耐,空氣裏都彌漫著幹燥的氣息。
    自那晚之後,徐彤像是鐵了心要斬斷一切糾葛,徹徹底底從我的生活裏消失,如同人間蒸發一般,再沒了半點消息。曦曦好幾次哭鬧著要找小姨,那撕心裂肺的哭聲讓我心疼不已,費了好大勁,連哄帶騙,才把小家夥安撫下來。
    工作上的壓力本就如千斤重擔壓得我喘不過氣,生活裏又添這些煩心事,我整個人急火攻心,嘴角不知不覺冒出好幾個水泡,一碰就鑽心地疼。
    更讓我心煩意亂的是,和田鎮宇競爭縣委常委一職的局勢愈發緊張,已然到了白熱化階段。縣裏各機關仿佛成了謠言滋生的溫床,各種小道消息像長了翅膀似的四處亂飛,版本五花八門,一個比一個離譜,可偏偏傳得有模有樣。
    一天下午,我坐在辦公室,正埋首批閱文件,辦公室的小劉輕輕敲門後走進來,神色恭敬地匯報:“關主任,政府辦公室打來電話,佟縣長想見您,讓您現在過去一趟。”
    聽聞此言,我心裏猛地一驚。自打佟亞洲當上縣長以來,我和他私下接觸甚少,明裏暗裏,我倆關係都不算親近,更何況他和田鎮宇交情匪淺,我自然不會主動去攀附。再者,開發區工作並不歸他分管,業務上基本沒什麽交集。
    心中雖滿是疑惑與驚訝,但多年職場曆練讓我迅速穩住神色,隻是平靜地朝小劉點點頭,應道:“行,我知道了。”
    小劉接著說:“我這就去給您安排車。”
    我擺了擺手,說道:“不用,我開自己的車去就行。”
    小劉退出去後,辦公室裏重歸安靜。我往後靠在柔軟的椅背上,眉頭緊鎖,腦海裏思緒萬千,不停揣測著佟亞洲突然約見我的意圖,可思來想去,仍是毫無頭緒 。
    在前往縣政府的路上,我掏出手機,撥通了許紹嘉的電話。
    “嘟嘟”幾聲後,電話接通,我趕忙問道:“許大主任,你知不知道佟縣長喊我過去是啥意圖啊?”
    許紹嘉在電話那頭壓低了聲音,透著幾分無奈:“宏軍,你又不是不清楚,我這個辦公室主任啊,就是個有名無實的擺設。他們防我跟防賊似的,但凡有點要緊事,都直接找肖玉波,我這兒啊,啥內幕消息都打聽不著。”
    我心裏明白,他說的肖玉波是縣政府辦公室副主任,是佟亞洲從區裏一路帶過來的心腹。
    既然從許紹嘉這兒套不出有用信息,我也隻能暗自歎了口氣,硬著頭皮往縣政府大樓趕去。
    到了地方,佟亞洲的秘書早已等候多時,一臉禮貌地將我引進了佟亞洲的辦公室。佟亞洲瞧見我進門,臉上瞬間堆滿了熱情的笑容,趕忙起身,伸手示意我坐到沙發上,那熱絡的模樣,倒讓我心裏多了幾分警惕。
    等秘書給我們沏好茶水,輕手輕腳帶上門出去後,佟亞洲身子微微前傾,一副躊躇滿誌的樣子說道:“關主任,你最近上報的關於達迅引入國資,加速企業上市,促進國有資產保值增值的建議,我看了,非常不錯嘛!今天把你叫來,就是想和你好好探討探討這個事兒。”
    我嘴角微微上揚,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不鹹不淡地回應道:“佟縣長日理萬機,每天要操心的大事那麽多,還能關注到這些具體工作,這種夙夜在公的敬業精神,實在令人欽佩。”
    我這話是多少帶著點諷刺意味,暗指他事事都想插手,管得太寬。
    佟亞洲顯然也聽出了我話裏的弦外之音,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一秒,不過他到底是官場老手,很快就調整過來,又滿臉堆笑,擺了擺手說道:“哎,我就是這操心的命,改不了嘍。再說咱們縣這一級,本就是城鄉融合的一線,在這兒啊,小事都能牽一發而動全身,看著是小事,實則都是大事;可有時候呢,大事攤到這層麵,又得當成小事來抓,得務實嘛。”
    我臉上堆起一副虛心受教的神情,假模假式地點點頭,說道:“佟縣長,您對大小事務的把控,這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麵對小事舉輕若重,處理大事又舉重若輕,這樣的領導藝術和工作作風,我真是打從心底裏佩服,特別值得我好好學習。不像我,一遇到點事兒就沉不住氣,心浮氣躁的,動不動就上火了。”說著,我苦笑著指了指嘴唇上那幾個紅腫的水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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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聽後,爽朗地哈哈大笑起來,隨後話鋒一轉,語氣看似隨意,實則暗藏深意:“我這個人呢,能力有限,但我一直覺得自己有個長處,就是特別愛惜人才。像你這樣年輕有為、視野開闊、思路新穎、能力又強的同誌,如果能成為我的得力助手,那我往後開展工作,可不就事半功倍了嘛。”
    聽到這話,我心裏猛地一緊,瞬間明白他話裏的暗示,這不就是在示意我給他當副手嗎?難道說,這場縣委常委的競爭大局已定,他現在是以勝利者的姿態來安撫我?
    我表麵上依舊不動聲色,臉上掛著謙遜的微笑:“佟縣長,您可真是高看我了。我能力有限,就開發區這點工作,有時候都讓我焦頭爛額,實在怕辜負了您的期望。”
    他碰了個軟釘子,眼中的光芒微微黯淡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了和藹的神色,不緊不慢地繼續說道:“根據市裏的要求,各縣都得陸續組建國有資產管理局,把國有資產管理職能從財政局剝離出來,將財政局的企業科和國有資產管理辦公室合並到新組建的局裏,專門負責縣域國有資產的保值增值。都說萬事開頭難,這本是劉修文副縣長分管的工作,可他年紀大了,精力有限,經不起這些折騰,所以有必要交給其他副職來接手。”
    我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噙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故意說道:“佟縣長,您身邊那可都是臥虎藏龍,能人輩出呀。就說田縣長,他在鄉鎮一把手的位置上曆練多年,統籌協調、把控大局的能力有目共睹,經驗十分豐富,我看這國有資產管理局的分管工作,交給他那是再合適不過,簡直是不二人選嘛。”
    佟亞洲臉上依舊掛著笑容,可那笑意卻未達眼底,他輕輕搖了搖頭,不緊不慢地回應道:“鎮宇同誌確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這些年為縣裏的發展出了不少力。但你也知道,農業、水利關乎民生根本,他肩上的擔子本就不輕,實在是分身乏術啊。”
    我見狀,微微坐直身子,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神色認真起來:“既然如此,要是佟縣長不介意的話,我倒有個人選想推薦給您。”話落,我頓了頓,抬眼望向佟亞洲,觀察著他的神色變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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