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三、太虛氤氳的混沌(五)
字數:6389 加入書籤
我有些激動,雙手不自覺地在空中比劃著,賭氣地說:“我受夠了官場上的彎彎繞繞,我現在是體會到了李白那句‘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 的真正意境,我就想簡簡單單、開開心心地活著,不想再這樣每天虛與委蛇、委曲求全了。”
張曉東身子微微前傾,目光緊緊盯著我,神色嚴肅:“你真的想清楚了嗎?你隻是個小科級幹部,可那些身家億萬的老板見到你,照樣點頭哈腰。你以為他們敬重的是你這個人?錯了,他們敬畏的是你手中的權力。還說什麽‘摧眉折腰事權貴’,你要是去當老板,就知道什麽叫真正的身不由己,到時候才明白什麽是‘使你不得開心顏’。商場如戰場,競爭激烈,處處是算計和妥協,為了拿下項目、拉到投資,你以為就不用看別人臉色、不用低三下四?”
經他這麽一點撥,我心頭一震,像是被一盆冷水澆醒,反複琢磨,還真是這個道理。那些平日裏對我客氣有加的老板,確實更多是衝著我手中的權力,一旦沒了這層身份,誰還會高看我一眼?
張曉東見我沉默不語,沒有再頂嘴反駁,便接著語重心長地說:“就拿田鎮宇來說吧,不可否認,他在外麵的風評不太好,可這人身上也有值得肯定的地方。起碼他比你沉穩,不像你,沾火就著,做事衝動,還不計後果。你想過沒有,為什麽每個公司都設有董事會,政府機關也都有領導班子,這種民主集中製的設計,目的為了保障整個集體的健康運作,防止權力過度集中、決策出現重大偏差。人非聖賢,誰能保證自己永遠正確?你我不也是一樣嗎。在古代帝王既用賢人也用小人,目的在於玩弄權力平衡之術。當然,我們現在的出發點不同,像田鎮宇這樣的人存在,從某種角度看,就是一種製約和平衡。他有他的行事風格,你有你的原則底線,相互牽製,才能讓事情往更合理的方向發展。你仔細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別再鑽牛角尖了,年輕人,要把眼光放得長遠一些 。”
聽完他這一番掏心掏肺的話,我心中的那股勁兒漸漸泄了下去,神色有些萎靡,無奈地說:“老哥,你講的這些道理,我都懂,可就是心裏這口氣,堵得慌,怎麽也順不下來。”
張曉東臉上浮現出一抹溫和的笑意:“酒色財氣,人之所欲。不過這‘氣’啊,在這四樣裏頭,還真排不上號。既然你這口氣憋在心裏出不來,那就換種方式排解排解。走,咱哥倆也有好些日子沒坐在一起好好喝兩杯了。今晚就陪你喝點‘出氣酒’,給你這股悶氣找個出口。”
我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半開玩笑地調侃道:“酒喝多了傷身,老哥,要不咱換成色呢?”
張曉東一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指著我笑罵道:“你小子,別拿我尋開心。哥哥我對那些事兒可沒興趣,你就別挑三揀四了,先把這口氣順了再說。”
我倆剛準備起身出門,我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我低頭一看手機屏幕,竟是沈夢昭打來的電話。看到這個名字,我的心猛地一緊,猶豫了好一會兒,手指在接聽鍵上徘徊,最終還是一咬牙,沒有接聽。
張曉東眼尖,瞥見了我的異樣,嘴角微微上揚,調侃道:“怎麽,當著我的麵,連電話都不敢接了?看來是哪位紅顏知己吧,怕我聽到不方便?”
我連忙搖了搖頭,故作鎮定地解釋:“不是,就是個陌生號碼,估計是打錯了。”
可話還沒說完,沈夢昭的短信就發了過來:“關宏軍,你不接我電話是吧?信不信我現在就去省府大院張曉東的辦公室,把你揪出來!馬上到你常去的那家酒店,我在大堂等你,別磨蹭。”
看完短信,我的心瞬間懸了起來。我太了解她任性刁蠻、說幹就幹的性子了,她真的什麽事都做得出來。我麵露歉意,看向張曉東,有些為難地說:“老哥,實在對不住,突然有點急事,今晚恐怕沒法陪你了。”
張曉東微微愣了一下,旋即了然地笑了笑,說:“哎,什麽叫你陪我啊,明明是我想陪你解解悶。行吧,既然你有事,那我也不強留。最後再叮囑你一句,這世間所有的榮辱得失,說白了都是過眼雲煙。真正能陪你走過風風雨雨、曆經坎坷的,還是身邊那些真心待你的人。一定要懂得珍惜,別等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
我細細品味著張曉東這番話,思緒萬千,帶著滿心的複雜情緒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走出省府大院,街邊車水馬龍,我抬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告知司機前往沈夢昭短信裏提到的那家賓館。
一路上,城市的喧囂透過車窗傳進來,可我卻無心欣賞,滿心都是對即將到來會麵的忐忑。 踏入賓館大堂,我一眼就捕捉到了沈夢昭的身影。她正悠然地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眼神看似隨意地在大堂裏掃來掃去。
我佯裝沒看見她,徑直走向前台,辦理了入住手續,隨後朝著電梯走去。 她見狀,也站起身,裝作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跟了上來。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一進電梯,她瞬間像變了個人似的,動作嫻熟地挽住我的手臂,臉上洋溢著那種獨屬於她的、略帶狡黠又滿是滿足的笑容。我下意識地抬頭,看向電梯左上角的監控攝像頭,微微皺眉,輕聲提醒道:“有監控呢,注意點。”
她卻滿不在乎地撇了撇嘴,毫不在意地說道:“有就有唄,怕什麽呀。”
我無奈地歎了口氣,勸說道:“你現在都到了談婚論嫁的階段了,在這大庭廣眾之下,還是得注意下影響。”
很快,電梯抵達樓層,我們走進房間。她關上門,臉上笑意更濃,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都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嫖,嫖不如偷’,你有沒有這種感覺呀?”
我白了她一眼,沒好氣地回應:“你還落了一句,‘偷不如偷不著’,我現在啊,還真巴不得你是那個我偷不著的人。”
她一聽這話,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佯裝生氣地說道:“關宏軍,你這話怎麽聽著這麽刺耳呢,怎麽感覺你是在厭煩我呢?”
她這一胡攪蠻纏起來,我就有些招架不住,心裏一慌,趕忙岔開話題:“是不是林蕈又多嘴,把我的行蹤告訴你了?”
她翻了個白眼,嗔怪道:“你這人真是不知好歹,她也是關心你,怕你在氣頭上做出什麽傻事,才告訴我的。”
經她這麽一提醒,我猛地一拍腦袋,這才想起答應過林蕈到省城後要報平安。於是,我沒再理會沈夢昭,趕忙掏出手機,撥通了林蕈的電話 。
電話剛一接通,林蕈急切的聲音便傳了過來:“宏軍,你到省城了吧?沒出什麽事吧?”
我心裏一暖,語氣盡量放輕鬆,說道:“瞧你說的,我就是來省城找張曉東訴訴苦,能出什麽事。你就別瞎擔心了。”
林蕈在電話那頭明顯鬆了口氣,輕聲埋怨道:“你這一走可把我急壞了,心裏一直七上八下的,就怕你在氣頭上做出什麽衝動的事。”
我無奈地笑了笑,安慰她:“我都這麽大個人了,還能照顧不好自己?你就把心放回肚子裏吧。”
林蕈頓了頓,話鋒一轉,略帶揶揄地問道:“你現在是不是和小沈在一起呢?”
我矢口否認道:“誰?小沈?你說沈夢昭啊,我沒見著她。她怎麽會知道我來省城了?”
林蕈的聲音裏充滿了疑惑:“不對呀,我給她打過電話,告訴她你去省城了,她沒去找你?難不成她不願搭理你了?”
還沒等我想好怎麽回答,站在一旁的沈夢昭眼疾手快,一下子湊到話筒前,脆生生地喊道:“林蕈姐,不是我不搭理他,是他故意躲著我呢!”說完,她忍不住“咯咯”地笑出聲來,那銀鈴般的笑聲在房間裏回蕩。 我隻聽見林蕈在電話那頭氣得提高了音量:“關宏軍,你現在跟我都學會撒謊了!”
緊接著,聽筒裏傳來“嘟嘟嘟”的忙音,她已經掛斷了電話 。
我臉帶慍色,用責怪的眼神看向沈夢昭,開口說道:“沈夢昭,你都快嫁人了,怎麽還跟個小孩子似的,一點正形都沒有。”
她一聽這話,臉色瞬間變了,小嘴一嘟,滿臉委屈地反駁道:“你怎麽老是提這事兒啊?怎麽,你就這麽盼著我嫁人?信不信我現在就去把婚約給取消了!”
我微微一怔,輕聲問道:“婚期已經定下來了?”
她神色落寞,輕輕點了點頭,聲音低沉地說:“對,明年4月10日。”
見她這般不開心,我趕忙換了副輕鬆的口吻,試圖逗她:“結婚可是人生一大喜事,怎麽被你說得跟世界末日似的。”
沈夢昭今天穿著一條緊身彈力牛仔褲,將她曼妙的身材勾勒得淋漓盡致。此時,她微微扭動著腰肢,賭氣似的坐到旁邊的椅子上,語氣哀怨:“對我來說,這可不就跟進牢籠沒兩樣嘛。”
我不自覺地走到她身旁,微微俯身,用中指輕輕勾起她的下頜,開玩笑地說:“你這麽如花似玉的大美人,要是被婚姻束縛住,確實有點可惜。”
她卻一下子拍開我的手,沒好氣地說:“關宏軍,你別在這兒幸災樂禍。我結婚那天肯定給你發請柬,你要是敢不來,我就賴在婚車上不下來。我非得讓你嚐嚐,看著自己心裏的女人被別的男人牽著手走進禮堂,到底是啥滋味!”
她的話,就像一把尖銳的刀鋒,直直戳中我的心窩,我隻覺心裏一陣刺痛,聲音也變得悲涼起來:“其實不用等到那天,我現在就已經感受到了。沈夢昭,你就別再折磨我了。”
她看到我臉上露出的淒然之色,眼眶微微泛紅,心中頓時有些不忍。她緩緩站起身,輕輕踮起腳尖,主動吻住了我。
過了許久,我們的雙唇慢慢分開。我微微歪著頭,目光不自覺地落在她腳上,仔細打量著她穿的鞋子。 她一臉疑惑,輕聲問道:“你在看什麽呢?”
我回過神來,調侃好說:“以前咱倆親吻的時候,你可不用踮腳。”
她的臉“唰”地一下紅了,如同天邊的晚霞般明豔動人。她佯裝生氣地嗔怪道:“關宏軍,你故意的吧!我今天穿的是運動鞋,沒穿高跟鞋,你這是變著法兒地說我個子矮呢!”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話還沒說完,她的小粉拳就已經輕輕落在我的身上 。
當天晚上,我費盡唇舌,勸沈夢昭回去,可她鐵了心似的,怎麽都不肯走。為了避免在公共場合拋頭露麵,徒生不必要的麻煩,我無奈之下,撥通了賓館的送餐服務電話。很快,餐食送了上來,我和她便在這略顯局促卻又私密的房間裏,簡單地吃了頓飯。
夜幕籠罩,華燈初上,房間裏彌漫著曖昧的氣息。這一夜,我與她緊緊相擁,纏綿繾綣,一同沉醉在巫山雲雨之中。我們傾訴著無盡的情話,仿佛要將彼此心中積壓已久的情感,在這一夜盡情宣泄。奇怪的是,我們都默契地避開了我升遷失利的話題,仿佛隻要不提及,這個沉重的現實就不會存在。
第二天清晨,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在我們的臉上。在沈夢昭那滿含不舍與眷戀的目光裏,我們互道珍重。我獨自走出賓館,乘坐地鐵來到停車的地方。坐進車裏,發動引擎,踏上了返回開發區的路途。一路上,城市的喧囂逐漸遠去,我的心情卻依舊沉重。
林蕈得知我回來後,第一時間來到了我的辦公室。她腳步匆匆地走進來,目光急切地在我身上打量了一番,眼神裏滿是關切與心疼,輕聲說道:“關宏軍,再美的盛宴也得有節製,你瞧瞧你,眼圈都黑了。”
我心裏明白她話裏的含義,卻實在不願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隻是神色萎靡,有氣無力地回應:“林總,多謝你掛念,還專門跑一趟來看我。”
她輕輕哼了一聲,在我對麵的椅子上坐下,開口說道:“我聽王雁書說,他們有意讓你去當副縣長,我覺得這也挺好的呀,是個不錯的機會。”
我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語氣裏滿是不甘與倔強:“我原本想著,要是能當上縣委常委,就繼續留在開發區,當好這個管委會主任。現在既然沒希望了,一個副縣長的職位,我還真不稀罕。整天在他們身邊,小心謹慎,噤若寒蟬。哪有在開發區當個山大王自在,好歹能按自己的想法做事。”
她微微皺眉,耐心勸道:“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官。早晚有一天你還是要離開這兒,去更廣闊的天地發展。”
我沉默片刻,緩緩說道:“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起碼在達迅成功上市之前,我是不會走的 。”
喜歡我的混亂情史:一個男人的自述請大家收藏:()我的混亂情史:一個男人的自述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