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平靜中的不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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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準噶爾內部風起雲湧,京城卻是歲月靜好。
    端淑長公主回京之事定下,且此時準部深陷內亂無暇東顧,朝中大臣和皇帝都鬆了口氣。
    太後和柔淑長公主也知道這回皇後的態度和瓔珞的獻策雖然不是完全左右了皇帝的決定,也是起到了較大的作用,對皇後也是大為感激。
    尤其是恒媞,她曾經在幻象中看到過太後一力促成和敬公主遠嫁,狠狠戳皇後心窩子,雖然此事並未成真,但她知道太後的確是動過這個心思的。
    如今皇後對並不如何熟悉的端淑長公主施以援手,兩相對照,恒媞更是愧疚與感激兼而有之。
    但她想去麵謝皇後時,卻被皇帝回絕了。
    回絕的理由是,璟瑟診出了身孕,而好巧不巧,傅恒前些天寫家書送入宮,提到沉心如今已經有孕四月了。
    “你皇嫂現在恨不得一天問兩三回消息,可分不出別的心思。”
    末了又暗示她,既然端淑長公主不日就要回京,皇額娘是不是應該去清漪園為女兒祈福了?
    而太後那邊,皇帝就更懶得假以辭色,直接去告訴太後,皇後前兒還跟他提起慧賢皇貴妃呢。
    “皇後說起,慧賢皇貴妃雖然和她年歲相仿,但是性情像個孩子,有時候任性得緊,但畢竟她病了那麽多年,一個平日裏好好的人,病裏都容易移了性情,愛弄些小性子,何況一個久病之人?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
    太後明白了,歎了口氣,很快就搬回了清漪園,臨走前給皇後送去許多補品和首飾,隻說讓和敬公主補補身子。
    三人組明白,雖然如今太後已經沒有與皇帝抗衡的力量,但柔淑長公主開設善堂,在民間廣有名聲,以皇帝有事沒事猜忌一下的性格,肯定是不希望太後母女和自己這邊走得太近的。
    何況,容音也的確沒有忘記高曦月受太後暗害,以至於原本有望早早治愈的疾病一拖再拖,白白受了多年病痛的事情。
    所以容音對皇帝說起慧賢皇貴妃的事情,也是順水推舟地表明態度。
    此事已了,宮中也無甚大事,不過是湄若生下的公主有些不太康健。除了一些早產虛弱導致的病痛,太醫又發現她腰臀處有一個小小的凹陷,凹陷處皮膚顏色發黑。
    好在小公主雙腿能夠正常活動,當乳母觸碰凹陷處,小公主也並不會因難受而嚎哭。
    太醫最終診斷這個凹陷目前對公主並無什麽影響,隻是長在腰臀之間,不知日後會不會對雙腿有妨礙,若是公主長大些,學走路時有什麽問題,再進一步看看。
    元一告訴三人組,這是隱性脊柱裂,是孕母缺乏葉酸導致胎兒神經管發育不全所致,幸好大部分病患終其一生都不會有外部表現和身體不適,隻有少數人可能引發腰腿疼痛、遺尿等問題。
    三人組明白孩子的身子大概率無甚大礙,也就放心了。而湄若覺得自己一個草原兒女,疼了那麽久卻生下一個病病歪歪的女兒,身上還無緣無故有個坑,幾次三番以孩子身子不適為由請皇帝來,皇帝也沒多來一遭,隻是陪著如答應。且她這個女兒是庶出,本就比不過皇後膝下那三個嫡出的孩子,現在連一個早死的孩子都比不過,心下便有些不喜。
    因此孩子滿月後要送去擷芳殿,她雖然嘴上說著心疼女兒小小年紀就要離開自己,卻也沒有進一步去找皇帝求情。隻是孩子一離開,她卻沒來由地感到心裏有些空落落的。
    她自我安慰,孩子去了擷芳殿,日後皇上到了儲秀宮,就全然是因為自己,而不是為了孩子了。
    皇帝從內務府呈上的字裏頭挑了一個,給公主取名為璟妧。
    消息傳到承乾宮,嬿婉吃了一驚:“什麽,璟妧?”
    這不是夢裏璟玥原本的名字嗎?
    夢裏穎妃養了自己的女兒璟妧,現實中穎嬪的親生女兒也叫璟妧,看來那個夢就算不是完全對應現實,一些小處卻還合得上。
    春嬋見她沉思,便說:“這個‘妧’字寓意美好,但如何及得上和靜公主由皇後娘娘親賜寶珠之名的榮耀呢?”一旁的王蟾和頂了瀾翠位置的宮女喜福也隨聲附和。
    嬿婉笑道:“就你們嘴甜。”
    這時璟玥和永瑆拉著永琰從外邊跑進來,拉著她評理。
    璟玥自小千嬌萬寵,多少有些性子,而永瑆如今漸漸長大,開始顯現出和他親額娘相似的執拗,三歲的永琰天生有些遲鈍,反而成了三個孩子中最溫和的一個,也因此常常夾在哥哥姐姐中間手足無措。
    因此承乾宮如今是吵不完的架,斷不完的官司,好在嬿婉盡力一碗水端平,小孩子忘性又大,往往上一刻吵得凶,下一刻又親親熱熱地玩在一塊兒了。
    好不容易打發走三個孩子,嬿婉的注意力一分散,也就把穎嬪女兒的事情拋在腦後,忍不住哀歎什麽時候才能熬到三個孩子長大!
    春嬋笑道:“主兒現下這麽說,等公主和阿哥們大了,又要愁婚事,成了婚又要愁子嗣,您看看皇後娘娘到現在都在操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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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嬿婉道:“你說得也有理。唉,永瑆和永琰無論娶哪家女兒,起碼都能保得安穩,璟玥,本宮隻希望她嫁在京中,就怕她嫁得遠了,有什麽波折,本宮這裏使不上力啊。”
    春嬋知道她是因為端淑長公主的事情心有戚戚,忙安慰道:“現下皇上膝下的公主,就算是滿蒙聯姻,也是讓額駙到京中生活的,最多,也就是像和婉公主的額駙一般,每三個月回一趟巴林部察看種種事務,您不必擔憂。”
    這一年秋季,端淑長公主在車爾登紮布的護送下抵達京城。
    此前皇帝已經親自接見了車淩,對他封爵授職以示嘉獎,而對阿睦爾撒納屢次戰敗的消息和歸附之請,也已傳到朝中,經過商議,清廷已經正麵答複,明年,阿睦爾撒納就將設法帶輝特部部眾離開準噶爾,投奔大清。
    兩名部落首領的棄暗投明讓他心情大好,也願意配合禮部迎接長公主了。
    皇帝在養心殿接見了端淑長公主,端淑長公主要行跪拜大禮時,他先是推辭道:“你我兄妹,不必行此大禮。”
    端淑長公主道:“先君臣,後兄妹,恒娖不敢僭越。”
    皇帝笑笑:“長公主很懂得分寸,這很好。待接風宴後,朕會安排人送你去清漪園和皇額娘、恒媞妹妹相聚,也在京中為你設了府邸,日後就在京中好好住著。”
    端淑長公主見到闊別二十年的額娘和幾乎認不出的妹妹,相擁而泣,悲欣交集自不必提。皇帝則每每在前朝後宮提到先帝時端淑長公主遠嫁準部,又與額駙感情淡漠,他這個皇兄每每擔憂,隻是天各一方,鞭長莫及;如今端淑長公主回到京中,他又忙於政事,不能時時麵見端淑長公主,一敘兄妹之情,十分遺憾。還將從前端淑長公主出嫁前留下的一個金絲蟈蟈籠子賜給端淑長公主,一副十足的好兄長模樣。
    而恒娖這次回京,發現自己的額娘已經別居清漪園數年,出入、會見皆受限製,和自己被軟禁在準噶爾時的境遇差不了多少,心下便有了許多猜測。
    但太後隻說當今皇後在她東歸之事上出了大力,且護送她回京的車爾登紮布,其幺女便是皇後的兒媳,告訴她日後雖不必刻意多加往來,但一定要禮敬於皇後。
    恒媞也尋過她一回,強壓著情緒告訴她這些年來皇額娘確實做過錯事,隻是為人子女者不輕言母過,又涉及皇室密辛,她不便多說。如今皇兄隱而不發,對太後奉養周到,已經是顧念孝名了。
    “皇兄與皇額娘早已母子情薄,比陌路人都不如,如今這般就是最好局麵,皇姐萬不可強出頭,否則反而要帶累了自己。”
    恒娖長歎一聲:“罷了,本就是半路母子,還能如何呢。皇兄如今在朝中宮中之言,也是明裏暗裏說我與額駙婚事不諧,多年無所出,達瓦齊才會肆無忌憚,就是要抹了當年我下嫁準部、維係邊境安穩的不易,告訴外間,我雖多年遠嫁,實則於國無功,那麽皇上養著我,便是額外施恩了。”
    她看見恒媞眼中蓄滿淚水,也覺得自己說得太直接了,趕忙安慰道:“從前有多少姑母、姐姐撫蒙,大多數人不到二十歲就無聲無息地去了,或是如純禧姑母一般,一生不得歸京。相比之下,我已經算是幸運的那一個了。”
    而車爾登紮布此前一直在西北處置防務,這會兒回京,辦完了公務,當然要趁機去看看女兒。
    見到女兒抱著已經九個月大的外孫女,恍惚間仿佛看到長子和次子小時,亡妻從前抱著他們的場景。又想起女兒從來沒有被亡妻抱過,如今當了額吉,抱起孩子也是有模有樣了,一時感慨萬千。
    不過父女倆都不是多愁善感的性子,很快就冷靜下來。敖登說起今年六月選秀時,皇帝為永璉選定了側福晉人選,下個月側福晉們就要入府了。
    兩名側福晉一位是督察院左都禦史、翰林院掌院學士董邦達的遠房侄女,一位是高斌的侄孫女、已故的慧賢皇貴妃的侄女。
    車爾登紮布暗想董家和高家是上三旗漢軍、包衣出身,雖不及滿軍旗,倒也不算低,隻是董邦達雖然也是高官厚祿,且屢次主持鄉試、殿試,但大清比前明更重君權,座主、門生之間並不那麽容易形成黨羽,且董邦達本人清勤端謹,以雅好書畫聞名,為政雖無差錯,卻也沒有多麽耀眼的成績;他又有幾分文人心氣,即便與端王府結親,也不會輕易投靠攀附。而高家早就因鹽引案被皇帝懲治,高斌之前又被牽扯到南河侵虧案中,被強令往浙江河工將功折罪。
    皇上或許是希望借此展示天家對舊臣的寬宏,又或許是不想王爺得到妻室娘家的助力了。
    他思索片刻,隻讓女兒日後與她們相處時把握好度,所謂沒事不惹事,有事不怕事,平日裏既不要欺淩他人,也別讓她們欺上來。
    這一年秋冬之交,敖登和永璉忙活完兩名側福晉的婚儀,接著便聽見沉心舅母生產,誕下一個女兒的好消息,於是又備了賀禮讓人送到富察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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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裏的一天,璟瑟生下一名男嬰。
    皇帝頭一回做外祖父,大喜,決定親自給孩子起名,蒙語名為“鄂勒哲依忒木爾額爾克巴拜”,即“福壽雙全金剛大寶貝”之意,乳名叫做慶佑。
    容音則是喜憂參半,因為前往接生的田姥姥和其他接生姥姥回來後,婉轉地告訴了她一件事。
    以她們的經驗來看,璟瑟的胞宮天生比其他產婦薄了些。
    “平日裏倒是沒什麽,可是生產的時候,這胞宮薄了,一伸一縮間,說不定就……裂了,這樣一來,不能生育都是輕的,搞不好,於性命有礙。這遭和敬公主生產順利,是走了好運,可是日後,最好是不要再有妊了。女子生產就是過鬼門關,不是回回都能僥幸的。”田姥姥大著膽子道。
    容音悶了許久,決定等璟瑟出了月子,就和她談談此事。
    一個月後,璟瑟和額駙帶著孩子入宮,闔宮上下除了如懿和被禁足景仁宮的拜爾果斯答應,其他妃嬪都到長春宮湊熱鬧。
    因為這孩子的蒙語名又長又拗口,而且“福壽雙全金剛大寶貝”實在是太好笑了,眾嬪妃都擔心念著孩子的名字笑出聲來,所以隻叫他慶佑。
    待到眾人散去,容音說要與璟瑟說兩句母女間的私房話,把額駙支開,便讓人宣了田姥姥過來,把這件事告訴了她,隨後安撫道:“田姥姥說了,這胞宮薄些,平日裏不影響身子,隻要不再有妊,也不會有別的症候。”
    璟瑟想想,道:“皇額娘,把額駙叫進來,把這事告訴他吧。”
    瓔珞道:“公主,恕奴婢直言,這樣的事當然要對額駙坦誠,但是若是額駙因為這種理由起了納妾的念頭,或是將來還想與您有個孩子,您待要如何,可得先想清楚。”
    璟瑟道:“那本公主就不跟他過了,帶著慶佑回宮和皇額娘在一塊兒,讓他和小妾過去!橫豎我已經生了這麽個福壽雙全的寶貝,不算無所出了,理虧的可不是我。再說了,我堂堂嫡公主,難道是專為了給他生孩子的?”
    明玉道:“就是,公主說得對!咱們長春宮得給公主撐腰啊皇後娘娘!”
    瓔珞也欣慰,公主不為了生孩子拚命,是個聰明的,不愧是皇後娘娘的孩子!
    於是容音便把色布騰巴勒珠爾叫進來,將此事和盤托出,看看他的反應。
    色布騰巴勒珠爾與璟瑟自幼相識,且若不是尚公主,哪裏有如今地位。現下又與她有了一子,正是情濃之時,聽見田姥姥的話,便有些後怕,若是這回璟瑟運氣差點,豈不是糟糕了?當即便說膝下有鄂勒哲依忒木爾額爾克巴拜這一個孩子足矣,大不了他去讓太醫開一副男子喝的絕子湯,永絕後患。
    三人組放下心來,委婉告訴他可以去問問黃太醫,應該有比絕子湯溫和些的法子。
    日子飛速過去,很快到了乾隆十九年。
    這一年,阿睦爾撒納正式歸附清廷,皇帝在承德避暑山莊召見了這位準噶爾親貴,並封其為親王。阿睦爾撒納很快提出,如今達瓦齊無道,準噶爾式微,正是大清犁庭掃穴之機。
    如今皇帝得兩大部落歸附,正覺得躊躇滿誌,從來沒有這般自信。又覺得阿睦爾撒納深諳準噶爾內部情況,連他都這般說,這仗就更應該打了。
    朝中大臣雖然也有反對之聲,但是傅恒基於他在烏裏雅蘇台辦差的經驗和目前的局勢判斷,這一仗確實該打,於是選擇支持皇帝。
    有傅恒這個皇親國戚、朝廷重臣的支持,反對的聲浪一下子小了不少。
    最終,皇帝派兵部尚書、領侍衛內大臣班第為主帥,阿睦爾撒納為左副定邊將軍,兵分兩路,直取伊犁。又委派兆惠總理糧草的押送調配,傅恒總覽後勤和兵力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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