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項莊舞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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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香見公主入宮拜見那日,宮中一早就準備了迎接貴客的宴席,諸嬪妃、和親王與和親王嫡福晉和幾位皇子、皇子嫡福晉、公主、額駙也盛裝出席。
嬿婉想著前一日皇後娘娘的交待,有些出神。
這時兆惠與明瑞向帝後請安,宣布公主到來的消息。
接著,一名戴著麵紗的少女款款走進。
她雪色的裙袂翩然如煙,像一株雪蓮,清澈純然,綻放在冰雪山巔。描寫引用自原作)
容音看這少女身形和露出的上半張臉,大致推斷她至多也就是破瓜之年,比璟瑟和敖登還小了不少。
如此青春少女卻被送到紫禁城,將成為嬪妃,和一個年近半百的男子朝夕相對,即便知道她是非人之物,容音一時也很是同情。
少女跪下行禮,皇帝似乎起了興趣,道:“把麵紗摘掉。”
香見公主依言摘了麵紗,容音見眾妃嬪都望了過去,似乎頗為驚豔。
三人組也有點驚訝,不完全是因為香見公主的美貌,而是因為香見公主長得和她們認知中的南疆之人大不相同。
這位香見公主,給人感覺更像是一個精致玲瓏的江南女子,而且她方麵高顴,唇若覆舟,少了些嫵媚濃豔,反而添了一分清冷剛烈。
不過現下看眾妃嬪頻頻轉頭,在這種場合略顯失禮,容音輕咳一聲,眾人這才低了眉眼正襟危坐,隻有如懿,從香見入內時,便不知道又在生什麽閑氣,整個人跟河豚一樣鼓了起來,斜看著皇帝,眨巴著眼。
皇帝似乎也看呆了,上半身下意識往前傾。
兆惠朗聲道:“皇上,皇後娘娘,寒部的香見公主,願為皇上與皇後娘娘獻舞,願公主一舞,表寒部對皇上、皇後娘娘的敬慕之情。”
皇帝沒有反應,直到進忠小聲喚了兩聲“皇上”,才如夢初醒般對容音道:“皇後可願觀她一舞啊?”
容音道:“‘雍羌之子舒難陀,來獻南音奉正朔’,如此盛事,臣妾願一觀。隻是臣妾看香見公主頸上戴的項鏈仿佛有些笨重,若是勞動公主,是不是,先請公主摘下項鏈,才比較方便?”
她很明顯地看到香見咬了咬牙,才解下項鏈交給一旁上前的宮女。
接著站起身來,翩翩起舞。
容音從前善舞,以她看來,這舞姿還很有需要進益之處,但皇帝似乎已經很滿意,臉上浮現微笑。
變故就在此時發生。
香見旋轉幾下,忽然來到站在階下的海蘭察身邊,接著便將手伸向海蘭察腰間佩刀。
她本以為自己這一抽手,立時便能奪到兵刃,卻不想海蘭察的手比她更快,立刻抬起拇指按住刀格,將刀摁在刀鞘裏。
香見隻覺得這刀仿佛被釘在這刀鞘之中,她拚盡全力也無法撼動這侍衛的一根大拇指。
皇帝遽然喝道:“不要傷了她!”
海蘭察:???
沒人要傷她,現在是要防著她傷了您啊皇上!
他手上力道沒有放鬆半分,但這一喊間,其他侍衛都愣住了,香見趁此機會竄到另一侍衛身邊,刷地一下拔出他身上的刀。
眾妃嬪臉色大變,有人已經驚呼出聲。
香見正欲橫刀而上,敖登已經眼疾手快,將眼前果盤中一顆紅棗抓起擲出,正砸在香見虎口。
香見隻覺得手一麻,刀“當啷”一聲脫手。
敖登起身請罪:“皇阿瑪,皇額娘,香見公主,兒臣失禮了。”
皇帝擺手讓她坐回去,和藹道:“香見公主舞得入神,卻不知禦前三尺不可動兵刃。”
眾妃嬪都覺得驚異,這香見公主一而再再而三,行刺之心已經人盡皆知,皇帝還要維護她?
如懿更是氣惱,眼睛飛速眨著。
容音道:“臣妾聽說,天山一帶有一種刀舞,想來是香見公主想要為皇上表演這刀舞。若是如此,炩貴妃之劍舞精妙絕倫,皇上何不讓炩貴妃與香見公主共舞一曲,也是彰顯大清與寒部友好之意,臣妾願撫琴以和。”
嬿婉已經了然,起身行禮:“若皇上,皇後娘娘不嫌棄,臣妾這便獻醜了。”
皇帝嗯了一聲:“好,炩貴妃去更衣吧,來人,上琴來。”
少頃,嬿婉已經換上那套霓漫天的衣裳,春嬋拿來木製的一刀一劍。
嬿婉微笑地擺出一個“請”的手勢,示意香見拿起刀。
香見看看刀,又看看皇帝,雖然這是木頭做的,若是找準機會對著皇帝的喉頭來一下,也足夠致命了。
她沉默著,顫抖著拿起木刀,立刻就想上前結果了皇帝,然而嬿婉也已舉起劍來,輕飄飄一下便挑開了她的木刀。
就這一下,嬿婉心下也明白了,這香見公主揮刀綿軟沒有力道,就算自己這劍舞是以舞蹈為主,並不是真刀真槍的功夫,也足夠對付她了。
她心下大定,一邊將一把木劍舞得翩若驚鴻,矯若遊龍,一邊一次次將香見試圖對皇帝發起的攻擊化解於無形。
而在其他人看來,便是兩道優美身影相和起舞,裙袂飛揚,確有“珠纓炫轉星宿搖,花鬘鬥藪龍蛇動”之感,刀劍相擊之聲和著樂聲,更顯鏗鏘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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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畢,容音示意明玉收琴,讚道:“‘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這刀劍之舞果然不錯。”
皇帝的目光卻隻是不自覺地跟著香見轉,麵上泛起少年人才有的桃花泛水時的桃紅豔灼。描寫出自原作)
香見已經累得氣喘籲籲,本就酸麻的手再也握不住刀,一鬆手,木刀滑落在地。
容音立刻道:“公主累了,皇上,讓她和炩貴妃先下去歇息吧,這接風宴,要不就先到這兒?”
皇帝看香見麵上泛起紅暈,也是泛起一絲心疼,便道:“皇後說得是,來人,送香見和炩貴妃下去歇息,其他人各自散了吧。”
瓔珞和明玉在一眾禦前侍衛的簇擁下上前,攙扶住香見。
香見原本還想掙紮,但那兩雙攙扶住自己的手極為有力,她竟然連掙紮都做不到,待要張口痛斥皇帝,卻發現她不知為何忽然發不出聲音。
容音看向皇帝,他這會兒已經直呼香見公主之名,可見已經是意亂情迷了。
皇帝雖然急色,但是一般而言不至於如此失態,如今這個樣子,是他已經成了色中餓鬼老不羞,還是香見公主的本體有什麽特殊力量?
現下也無法分辨,要緊的還是完全製住香見。容音又道:“二福晉方才失禮於貴客,去賠個禮吧。”
敖登會意,跟著瓔珞、明玉和侍衛們退了出去。
到了偏殿,香見發現自己又能說話了。
原本瓔珞也是準備收回法術,但這時才發現法術是自己失效了,非人之物,果然有削弱法術的能力。
她於是道:“奴婢向香見公主介紹一下,這位是端郡王嫡福晉,曾經一箭射死過一匹馬。”
她又指指門外:“門外守著的是海蘭察侍衛,就是方才沒讓公主拔出刀那位,本是軍中馬弁,以一人之力擒獲準噶爾大將巴雅爾,立下奇功,破格被皇上提拔為正六品禦前侍衛。”
香見猛地站起,悲憤道:“寒企,對不起,我活著不能和你在一起,但我的靈魂會與你相聚!”台詞引用自原劇)
說著便朝著殿中的牆上撞過去。
但她剛一轉身,便被敖登牢牢鉗住雙肩,她甚至來不及分辨是哪裏傳來了一股力量,便被猛地一按,跌坐在瓔珞推過來的的凳子上。
瓔珞心道又是一個聽不懂話的!
她耐著性子道:“香見公主,請問您方便告訴奴婢這位寒企是誰嗎?”
香見道:“他是我未婚的夫婿!”
這時候門忽然開了一道縫,海蘭察的聲音傳來:“啟稟公主,那個寒企沒死,他已經被明瑞將軍送回寒部了。”
香見怒道:“你懂什麽!寒企回到寒部,我阿爹又豈能容他活命!”
海蘭察隔著門縫道:“明瑞將軍已經跟寒提說好了,不會為難他的。”
瓔珞朝門縫擺擺手示意海蘭察別說了,然後對香見小聲道:“所以,香見公主是想當眾刺殺皇上,拚一個族誅之罪,以此報複將你送來大清、讓你們這對苦命鴛鴦生離死別的阿爹和族人?”
香見卻遽然一驚,仰頭看向瓔珞:“我的族人對我來說怎會如此無所謂!隻是,寒企對我一片情真,若不是他出來追我,怎麽會惹上殺身之禍?我,我如今心灰意冷,隻想著為寒企報仇後便殉死於他!”
瓔珞:???
合著您真就是一時上頭沒想到這種後果是嗎?
瓔珞深吸一口氣,道:“公主來到京城便是寒部象征,刺王殺駕是滅九族的大罪,既然您掛念您的族人,就請您暫且冷靜一些!”
她轉向敖登:“二福晉,奴婢還需要稟報皇上和皇後娘娘,您有把握讓香見公主保持冷靜嗎?”
敖登看看被自己壓製的香見公主,香見公主細胳膊細腿的,連炩娘娘那種以柔美為主的劍舞都無法突破。
她點點頭:“可以,瓔珞姑姑去吧。”
瓔珞出去,寒香見轉而一臉氣苦地瞪著敖登。
敖登笑笑,鬆開左手,拉來另一把凳子,順勢坐在香見對麵。
隻是她比香見足足高了一個頭還多,就算坐下,居高臨下之勢依然未減。
敖登右手仍然保持著鉗製之勢,開口道:“唐朝時,西南有驃國,居於南詔、真臘這兩個西南強國之間,乃四戰之地。為求大唐庇護,驃國王子舒難陀帶領舞者前往唐都,獻舞於禦前,詩人白居易觀舞後寫下《驃國樂》,這《驃國樂》第二句為‘雍羌之子舒難陀,來獻南音奉正朔。’所以皇額娘的意思是,香見公主之行如從前舒難陀一般,象征兩地友好,意義非凡。”
香見冷哼一聲,別過頭去不理她。
瓔珞回到養心殿,方才的風波雖遮掩過去,兆惠、明瑞都不敢離開,容音也隨皇帝到了養心殿。
瓔珞稟報了寒企之事,明瑞道:“寒提已經向奴才保證過,會好好看管寒企,不會讓他有機會出去滋擾衛隊,但也不會為難於他。”
瓔珞道:“明瑞將軍,請恕奴婢多嘴,就算寒提首領麵上答應了您,他完全可以之後找個由頭把那個寒企處死,或是毒殺後偽裝成病逝之類。畢竟,香見公主遠道而來,當然不是單純來做客的,這和親的公主,卻有未婚夫婿,這是要皇上背上曹操那樣的名聲,做拆散愛侶的惡人嗎?因此,對寒提首領而言,寒企就是個必須解決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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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寒香見腦子不太清楚,但是這件事上,瓔珞還是比較同意她的判斷的。
明瑞一凜,立刻跪下請罪:“是奴才思慮不周,險些釀成大禍,奴才罪該萬死!”
皇帝卻並無不悅,確切地說他已經對寒香見以外的人事物毫無波瀾了:“你起來吧。朕知道寒香見傷心,今日的事情,朕不會怪她。皇後啊,你去安排一下,寒氏即刻入宮,讓她到承乾宮去更衣沐浴,好生歇息一下。”
容音還沒開口,如懿便大喇喇地闖了進來,冷道:“皇上,承乾宮是六宮殿宇,外命婦不得擅居,還請皇上三思。”台詞引用自原劇)
三人組本以為皇帝會退讓,不想皇帝隻是瞥了如懿一眼就接著說:“寒氏在承乾宮不能做主位,是委屈了,這件事,朕之後再想辦法。炩貴妃今日與寒氏一同起舞,想來相處起來是會投緣的。”
承乾宮本就是非寵妃不得住的地方,從前魏嬿婉住進去,如懿還能自我安慰皇上隻是看在她與自己生得有幾分相像,如今寒香見一個剛到沒多久,又差點刺殺皇上的人也住了進去……
如懿麵部肌肉僵硬,眨眼道:“皇上,寒氏剛剛禦前刺殺,眼下即刻讓她入宮,恐怕她心性未馴……”台詞引用自原劇,部分有改編)
皇帝直直看向她:“如答應啊,朕自有分寸,你不必多言。”
瓔珞:???
這老登支棱起來了?這回他竟然這麽勇?
元一發來消息:警告,氣運之子的氣運值出現增長!
瓔珞發了個“捂臉”表情:原來在這兒等著呢!
現在隻能先把皇帝的動機往所謂“大局”上引了,容音道:“承乾宮有順承乾坤之意,寒氏入承乾宮暫居,也是象征寒部馴服於大清,臣妾恭喜皇上。”
如懿無法,隻得氣悶地走出養心殿。
回到渺雲閣,容佩道:“今日之事真是駭人聽聞,若非親眼所見,奴婢簡直不敢相信,皇上簡直像是迷了心竅一般。如今局勢,主兒可是兩難了。”
如懿似乎還未從驚愕中緩過神來:“我陪了皇上大半輩子,從未見他看一個女子的眼神如此意亂情迷。皇上一生胸懷大略,為何到了中年,才這般聊發少年狂?”
容佩道:“或許是一時之興呢,不過主兒,寒氏既然已經入宮了,眼下由不得咱們了,在皇上那兒,主兒還是謹慎為先,在皇上那兒,少說為妙吧。”
如懿眼睛一瞪:“皇上如今這個樣子,我說什麽,她還聽得見麽?”以上對話大部分引用自原劇,少部分改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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