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哭得幾乎喘不過氣的時候，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
    一位護士拿著記錄本走了進來。
    腳步很輕，似乎生怕驚擾了這沉重的氛圍。
    “先生，很抱歉……”
    護士的聲音帶著職業性的溫和，卻掩不住語氣裏的同情。
    “我們需要將遺體送去太平間了。”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再次砸在我已然破碎的心上。
    我猛地抬頭，用布滿血絲的眼睛瞪著護士，像是在看一個入侵者。
    “不……不要。”
    我幾乎是嘶吼著一把將孟博的身體護在懷裏。
    “他隻是睡著了，他不會走的。”
    顫抖的手指死死抓著孟博的衣角，仿佛這樣就能阻止別人帶走他。
    小劉和劉帥對視了一眼。
    聲音哽咽地說道：“周哥，讓孟博走吧……”
    說話間，小劉便伸手想要拉開我，卻被我反手甩開。
    劉帥走上前蹲在我身邊，用力按住我的肩膀。
    聲音低沉地勸說道：“孟博已經走了，我們得讓他體麵些。”
    護士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抿著嘴唇，默默退到了門邊。
    窗外的雨還在下，劈裏啪啦地打在玻璃上，仿佛也在為這場離別哭泣。
    盯著孟博看了許久，我最終海慧寺鬆開了手。
    顫抖著撫上孟博的臉，最後一次感受那已經冰冷的溫度。
    “孟博，對不起……”
    我貼著孟博的耳邊，聲音輕得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見。
    “我一定會照顧好阿姨。”
    再說這番話的時候，我淚水再次不受控製地落下。
    滴在孟博的臉上，像是最後的告別。
    護士再次走進來，和另一位工作人員一起，將孟博的遺體小心地抬上擔架。
    我木然地站在一旁，看著他們將孟博的屍體緩緩推出病房。
    一直到他們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再從醫院回去的路上，我一句話都沒有說。
    小劉握著方向盤的指節發白。
    後視鏡裏，小劉的目光不時偷偷瞥向我。
    劉帥則靠在後座，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煙。
    車廂裏煙霧繚繞，卻始終驅散不了那份沉重。
    “周哥，要不……”
    小劉遲疑了一下，猶豫著開口詢問道：“要不我帶你找個地方休息幾天吧，去海邊吹吹風，放鬆放鬆？”
    小劉的聲音放得很輕，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
    劉帥也忍不住附和道：“其實放鬆放鬆也是好事。”
    我盯著車窗外飛速後退的路燈，看著它們的光影在玻璃上拖出長長的殘影，像是一道道流不完的淚痕。
    直到小劉和劉帥的勸說聲漸漸平息，我才緩緩開口說道：“你們覺得，我現在能走得開嗎？”
    我猛地轉過頭，發紅的眼睛裏滿是血絲，死死盯著他們。
    “孟博為什麽會死？不就是因為他想幫助我嗎？現在場裏人心惶惶，外麵的豺狼虎豹正等著分一杯羹。”
    我的聲音越來越激動。
    “我要是這時候一走了之，去什麽海邊散心，我對得起孟博嗎？他拿命換來的東西，我要是守不住，才是真的讓他死不瞑目。”
    車廂裏再次陷入死寂，隻有車輪碾過地麵的聲音。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著內心翻湧的情緒。
    目光重新投向窗外。
    “從現在起，我要讓所有人知道，敢動我的人，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
    劉帥和小劉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擔憂。
    過了許久，劉帥重重地歎了口氣，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們都聽你的，你說怎麽做，我們就怎麽做。”
    我沒有回應，隻是握緊了拳頭。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鑽心的疼痛卻比不上心裏的萬分之一。
    孟博的樣子和他最後虛弱的請求，不停地在我腦海中閃現。
    不知道多少次了，我站在孟博家樓下的梧桐陰影裏，再次看著劉帥拎著保溫桶走進單元樓。
    桶裏是熱氣騰騰的餛飩，撒著孟博最愛的紫菜和蝦皮。
    而我始終不敢跨出那道門檻。
    在劉帥出來的時候，我趕緊迎了上去。
    “怎……怎麽樣了？”
    劉帥抿著嘴巴沉默了一會。
    “阿姨又問起孟博了，你……你依舊不打算進去嗎？”
    我苦澀地笑了笑，喉間像是卡著一團浸了鹽水的棉絮，每呼吸一下都牽扯著鈍痛。
    "還是算了吧，我實在是不知道應該怎麽麵對這件事。"
    劉帥聽著我的話，忍不住深深歎了一口氣。
    “可你還要躲到什麽時候？”
    "躲？"
    我猛地抬頭，眼眶裏蓄著的淚水幾乎要掉下來。
    "哥，其實這段時間我每天都在想，要是那天我沒讓孟博去當臥底，要是我能早一點察覺危險......"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所有的一切在我眼前揮之不去。
    "是我害死了他，是我讓他們母子連最後一麵都見不到。"
    劉帥的手掌重重拍在我肩膀上，帶著溫熱的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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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都過去了，孟博不會想看到你......"
    "過去了？"
    我突然甩開他的手，喉嚨裏發出壓抑的嗚咽，直接打斷了劉帥的話。
    嘶吼著大聲喊道：“可是我踏馬的過不去。”
    劉帥張了張嘴巴，卻最終什麽都沒有說。
    閉上眼睛，我深吸了一口氣。
    努力將自己的情緒壓了下去。
    “算了，我們走吧。”
    事已至此，我就算在後悔也沒有用。
    可讓我去麵對孟博老媽，我做不到。
    眼看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我來到酒店，找到了孫莉莉。
    “吆嗬，你還知道來找我，我還以為你早就已經把我給忘記了。”
    看著對我陰陽怪氣的孫莉莉。
    哦直接扔下了一句話。
    “收拾收拾東西，明天我帶你回去。”
    似乎早就預想到了這個結局，孫莉莉隻是瞪了我一眼，卻並沒有說話。
    通知完孫莉莉，我不知不覺晃悠到了郭帆租的房子樓下。
    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上樓敲了敲門。
    “誰啊，等一下。”
    打開門。
    看到是我的時候，郭帆先是愣了一下，隨後直接撲到了我懷裏。
    聲音帶著哭腔說道：“你怎麽現在才來找我？你之前給我說了那麽多事，我又不敢去找你，生怕自己成為你的累贅，我甚至連聯係你都不敢，你知道我這段時間有多提心吊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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