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口氣這麽大啊？”
    “李烏龜？”
    李歸天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但聽到此話的秦誌懷卻露出了一個戲謔的笑容。
    “我記得當初的那一拳讓你在家躺了三四天吧？”
    “時間確實過得太久了。”
    “久到你好了傷疤忘了疼啊。”
    秦誌懷一字一句的緩緩說道，同時向李歸天投去了一個輕蔑的眼神。
    “嗬。”
    “李烏龜？”
    “也隻有你敢給我起這種外號了，多少有點懷念了。”
    說罷，李歸天淡淡地搖了搖頭。
    “不是我口氣大。”
    “是你秦誌懷看不清楚形勢罷了。”
    “我本人是不想加劇衝突的，我甚至給了你全身而退的選擇。”
    “李長存死就死了，你們之間的恩恩怨怨與我無關。”
    “現在走...”
    “還來得及。”
    李歸天淡然的話語聲充斥著一股強烈的自信，仿佛真的在為秦誌懷設身處地的著想。
    “我看不清楚形勢？”
    “你覺得你吃定我了？”
    “你...”
    “哪來的自信！”
    李歸天的話語似乎刺痛了秦誌懷，隻見他眸中精光暴閃，純淨的道蘊瞬間加深，一股彪悍的威懾迅速擴張，向著李歸天的方向傾軋過去！
    一時之間，兩人的話不投機似乎成為了這片廢墟之上第二場戰役爆發的導火索，一股焦灼的氣息逐漸彌漫在兩人身處的半空之中。
    不過自家人知自家事。
    秦誌懷看似威氣逼人，舉手投足之間滿是一股子淩駕的意味，仿佛他才是那個充滿戰鬥意誌的主導者！
    但實際上，秦誌懷知道自己多少有些虛張聲勢，搶奪主動的想法在裏麵。
    雖然看起來自己目前還占據著不小的優勢，但他是天京長大的。
    他太知道盤踞在天京二百年的聖人李家到底有多麽龐大且深不見底的底蘊。
    李長存這個華國當下唯一的二十四烈和李二李三兩個二十一熾就是最好的證明！
    這也是他並沒有在突破耀陽境之後就迅速起勢的原因。
    直到現在，他還在等。
    等找到李歸天的破綻之後占據主動權，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這麽多年他都等過來了，不差這一會兒了。
    但李歸天似乎早就料到秦誌懷會否認自己。
    在秦誌懷最後一個字還沒有落地的時候，他就已經給出了答案。
    “不不不。”
    “不要誤會了。”
    “我自己肯定沒這個自信啊。”
    “你都把李長存這個二十四烈的幹碎了，我一個和你一樣的熾哪兒敢撩撥你秦誌懷的虎須啊。”
    李歸天努力學習並複刻著秦誌懷之前的戲謔笑容和輕蔑語氣，陳述著對於自己的嘲諷。
    “我剛才都說了，我看見你就發怵。”
    “這是實話。”
    “我是李烏龜，你是秦魔王，我在你手上吃了不知道多少虧了。”
    “其實不僅是你，你剛才把你師父召喚出來的那個法差點給我嚇死！”
    “你最多也就是欺負欺負我，沒事揍我兩頓。”
    “你師父可是實實在在的殺了我一次啊！”
    “我現在都記得那時候的恐懼，實在太他媽嚇人了！”
    “如果不是你師父動作太快直接把我瞬殺了...”
    “讓我多活幾分鍾的話，我估計都要尿褲子了！”
    “平民老百姓撞了南牆都知道回頭，更何況我這個姓李的。”
    “你說是嗎？”
    “秦魔王？”
    李歸天用著十分平淡的語氣進行了一段淋漓盡致的自嘲，略帶誇張的修辭手法聽起來仿佛他所有話語的主人公都是別人，不是他自己一樣。
    這一下給秦誌懷整的懵了一秒，一時之間還不知道怎麽回應。
    他是打算敵退我進的，但他沒想到敵人一下退這麽多啊！
    某種角度上來講，李歸天可能是星武者誕生以來最能放下臉麵的耀陽境了。
    這一點，秦誌懷是服氣的。
    見秦誌懷沒什麽反應，大概猜到對方是什麽想法的李歸天輕笑一聲，繼續陳述著。
    “嗬。”
    “沒什麽丟人的，我隻是實話實說而已。”
    “這不也能體現我的真誠嘛。”
    李歸天攤了攤手，十分無辜地說道。
    隨後，他朝著秦誌懷擺了擺手，示意他這篇可以翻過去了。
    “你也別繼續跟我咋咋呼呼的虛張聲勢了，來說點實際的。”
    “咱倆各退一步，真打起來對誰都不好。”
    “我也不準備用李長存的死把一切一筆勾銷。”
    “一是你整這麽大動靜，肯定不滿足於此。”
    “二是這話聽起來和我那倒黴爹的死法挺像的。”
    “李長存把他逼死了，我再用同樣的方法這話我聽起來就感覺操蛋的要死。”
    “雖然我不是很喜歡他，但我這個親兒子多少還得尊重一下我那個倒黴爹的。”
    “但你也別給我說天貴派和李家都是李長存計劃的既得利益者，我們身上都有不可饒恕的錯誤巴拉巴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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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這些話沒什麽意思。”
    “你別起這種念頭，你也做不到的。”
    秦誌懷聽著李歸天的陳述話語，沒有給出任何回應。
    但這卻更是證明了他聽進去了這些話。
    無他，秦誌懷確實實實在在的感受到了李歸天口中所謂的“誠意”。
    無論是探探對方的底還是其他的，他都不介意繼續聽他說下去。
    透過眼神相撞的短暫意誌交匯，兩人都明白了對方的大致想法。
    李歸天索性就繼續說下去了。
    “我知道你秦誌懷是怎麽想的，我甚至知道你到底想要什麽。”
    聞聲，秦誌懷眉毛一挑，開口說道。
    “哦？”
    “你這麽了解我？”
    “說說看。”
    李歸天聞聲突然搞怪了起來，像是一個收到長官命令的士兵一樣站直身子，大聲回應道。
    “好嘞！”
    “你無非就是抱著求一得二，求二得三，求三得空的想法來的嘛。”
    “你看樣子來勢洶洶的，實際在天京長大的你比誰都知道長安耗不過天京的，甚至根本不是天京的一合之敵。”
    “你無非就是扮演一個秀肌肉的頂梁柱，通過洞悉了李長存大概能力和天貴派內對他的長久不滿之後，以複仇的名義擊殺李長存來以此對我進行一定程度的逼迫。”
    “你真實的底線無非就是想讓天京解除對長安主要的經濟封鎖和文化打壓，給你一個快速發展長安的機會。”
    “你秦誌懷...最缺的就是時間！”
    “我說的..”
    “對嗎？”
    一字一句地說完最後一句話，李歸天眼神緊緊鎖死秦誌懷的麵容，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但秦誌懷卻沒說話，像是一個聽到了一個冷笑話一般微微咧了咧嘴。
    有了些許猜測的李歸天隨即立刻在心裏改變了原來要說的話，十分流暢的繼續說了下去。
    “大家都是老同學了。”
    “你要的...”
    “我可以給你。”
    “不用懷疑我承諾的真實性，我說過了我和李長存不一樣。”
    “特立獨行不守規矩隻會讓這個世界更加混亂不堪，我不喜歡那樣，所以...”
    “我守規矩。”
    “現在，你可以走了。”
    說完，李歸天沒有絲毫猶豫，十分自信的就要轉身離開。
    他自認自己已經很有誠意了，秦誌懷是個聰明人，他必然會老老實實地踏上他用“退讓”鑄造的台階。
    但這時，一直沒有開口的秦誌懷卻突然說了一句李歸天難以理解的話語，讓他停下了離去的動作。
    “李爭勝的事兒，是你做的嗎？”
    秦誌懷沒來由的問題讓李歸天第一次皺起了眉頭。
    他不明白秦誌懷為什麽要突然提起自己的那個私生子。
    但他還是想了想後，淡淡地開口說道。
    “算也不算吧。”
    “我確實給了他一個承諾。”
    “你知道的，我的那段經曆注定了我不會和我那倒黴爹還有先祖們一樣對私生子棄之如敝履的。”
    “在我看來，他和盛天一樣都是我的兒子，沒什麽太大的區別。”
    “雖然有些規矩我不能帶頭違反，但至少在我心裏是一視同仁的。”
    “我確實想給他一個爭一爭的機會。”
    “不過我雖然說是那麽說，但我對他唯一的要求其實就隻有...”
    “活下去。”
    說到這裏，李歸天突然歎了口氣，開始了比之前更為大逆不道的陳述。
    “唉。”
    “李家這地方不是正常人能活下去的，如果有選擇我肯定是不想上來的。”
    “某種角度上來說，我和你一樣。”
    “能坐在今天的位置上，毫無疑問都是一隻隻手把我們推上去的。”
    “但等到真上去了，這個位置的人就不能存在任何的弱點和軟肋。”
    “不然就會像我那倒黴爹一樣跟傻子一樣的被人逼死。”
    李歸天略微的停頓，秦誌懷適時開口切入。
    “你意思是你沒有任何軟肋了？”
    李歸天點了點頭。
    “以前可能有，但現在沒有了。”
    “別說季月梅了，剛才盛天死的時候我眼睛都沒眨一下哦~”
    李歸天俏皮的話語和突然浮現的詭異笑容讓此刻的他顯得十分怪異和抽象，一股說不清道不明，和鬼上身一樣的麵目讓秦誌懷看不透。
    但他詭異的模樣隻是持續了一瞬就消失不見，重新回到的之前的模樣並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陳述著。
    “我不在乎爭勝的輸贏，我要的是他摒棄掉該摒棄的東西。”
    “他輸就輸了，隻要別死，我就會把他接回來任他予取予求。”
    “當然了，他要是能贏下來，那摒棄不摒棄的就完全無所謂了。”
    “一力破萬法這道理我還是懂的。”
    “我這個當爹的做不到才出此下策，他要是能有問鼎至高的潛力，那所謂的軟肋也就不再是軟肋了。”
    “但很可惜。”
    “他哪個都沒做到，我就隻能尊重他的命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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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歸天略表無奈的聳了聳肩膀。
    “你的疑問我也滿足了。”
    “慢走不送。”
    李歸天說完轉身就走。
    秦誌懷心中歎息一聲。
    雖然存在李歸天是故意有此一言的可能性，但秦誌懷還是對大概率失去了一個鉗製李歸天的可能性而感到可惜。
    不過提及李爭勝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他索性也不裝了。
    隻見秦誌懷遺憾地搖了搖頭，淡漠地開口再次將李歸天離去的背影拉回。
    “怎麽老是和以前一樣自作聰明呢？”
    “我想要的遠遠不止這些，你也...”
    “給不了。”
    此話一出，李歸天轉動的身軀明顯頓了一下。
    隨後他將身子轉了回來，用一個最明媚的笑容向著秦誌懷做出了極其簡短的回應。
    “明白了。”
    緊接著，李歸天突然看向中樓方向，口中大喊一聲。
    “李信天！”
    渾厚的聲波向著中樓激蕩而去，被朱蕭天生前引動而至的蒼天脈搏所強製進入昏迷狀態的議員厲信天在聽到這聲呼喊之後，立即如同被鬧鍾叫醒的淺睡眠者一般撲騰一下跳了起來！
    剛從昏迷狀態脫離而出的他還有些懵逼，但在緩緩接收到耳邊回蕩的聲音後，他迅速分清楚了那聲呼喊說的是李信天而不是厲信天！
    腦中的電流猛然激蕩起來，將他經過蒼天脈搏影響後還有些混沌的大腦瞬間重啟！
    他也在同一時間分清了這聲呼喊的主人！
    這一瞬間，李信天沒有絲毫猶豫鼓蕩起體內的星力全部集中於腿部，如同一道離弦之箭一般射向廢墟中央！
    此刻的他沒有對秦誌懷的恐懼，沒有對未來的迷茫！
    他有的隻是對那個叫出自己曾經真名的家主至高無上的崇敬！
    中樓看台離廣場中央並不遠，大概有個三百多米的距離。
    但十五盈境的李信天並不具備碎月境才有的飛行能力，也沒有類似的技能和能力。
    加上他已經不知道多久沒動用過星力的生疏和被安定日子腐蝕大半的肌體，這位十八明的星武者在靠著星力增幅飛出了兩百多米的距離後，就因為失去了後續動力而出現了自由落體運動。
    摔肯定是摔不死的，甚至最多會有一些輕傷。
    但發覺自己開始自由落體的李信天心中隻剩下了一個想法。
    “完了！”
    也幸虧現直播鏈接早已斷掉，現場的大部分人都還處於和他剛才一樣的昏迷狀態。
    不然這極其丟人的畫麵必然要成為這位“偉大議員”一輩子都洗不脫的烙印了！
    不過這可笑的一幕卻並沒有真的發生。
    隻見李歸天突然朝著一百米外開始下落的李信天伸出手掌，一道熟悉的玄奧之音同時作響！
    吱呀。
    大道年輪於李歸天的背後緩緩浮現並開始了轉動。
    刹那間，李信天看到了家主看過來的雙眸之中，處於中心位的黑色眼球瞬間消失！
    整個眼眶都被充滿神性的眼白所完全覆蓋！
    一道像是神明般威嚴而又厚重的聲音頓時響徹在他的神魂！
    “已身無為，化己渡人。”
    話音落下，李信天突然“看”到一隻純白的羽毛輕易地透過自己的眉心後，湧入自己的大腦。
    隨後，一陣觸電的酥麻感令他渾身湧起無數個雞皮疙瘩。
    等到他再回神時卻再也“看”不到那根純白色羽毛了。
    緊接著一股強烈的困意來襲，李信天毫無抵抗的陷入了深度睡眠了。
    以至於他錯過了那響徹整個華國的鍾聲轟鳴！
    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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