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鬆柏站在學校門口，看著孩子們遠去，嘴角露出微笑。
    高三的孩子晚上下學的時候就九點半了，再加上有的孩子要問一些問題，等講解結束，多半已經十點半了。
    等他趕到家，基本上也就已經十一點了。
    這些年他一直這樣。
    學校門口的路燈少了些，他能清楚的記得每兩根之間的步數，一點都不會錯。
    溫熱的天氣，在午夜來臨的時候才會稍稍灑下一點清涼，他喜歡這個時刻。
    就像他喜歡這份工作，喜歡這個學校，喜歡周圍的人和這個世界。
    其實有幾次機會，他可以進步的：校長找過他，想要把他提拔到教務主任或者是學科帶頭人，他都婉言謝絕了。
    他說他隻喜歡教學，他喜歡黑板和底下那些帶著滿滿求知欲的天真眼神。
    就連校長都說他怪，可是時間長了，卻也更加敬他。
    畢竟，真正的無欲無求值得稱頌。
    今天的夜色尤其柔和，那銀光一樣的月色潑灑下來，在他臉上鑲滿銀輝。
    “崔鬆柏。”
    他緩緩停住，轉身，看見了那光影臨界地站著的那個人。
    一個年輕人。
    他笑了：“我是。我是崔鬆柏。”
    “你知道我會來找你。”
    “是。你是…海東那個人。”
    薑鯉點頭，卻仍站在背光之地：“既然你都知道，那麽，告訴我答案。”
    “答案？”崔鬆柏停在路燈下，月色銀輝隱去，橘黃的燈光讓他看起來有幾分神聖：“我就是答案啊。”
    “就是我想要殺你。”
    “我和你素不相識，更沒有任何恩怨，所以，這是不可能的。”
    “沒有人能全知一切。”崔鬆柏淡淡拍拍衣服上落下的飛蟲：“我們夏國人有句古話說的是祖宗之仇，十世猶可報也。所以，這就是你想要的答案。”
    “不用扯遠了。我知道你背後有人指使，把那個人告訴我，也許我可以放你一馬。”
    “真的沒有什麽背後的人。”崔鬆柏緩緩坐在路燈下，把自己的背包解下，然後一點點的向外麵掏東西。
    他先是把一摞試卷拿出來，放到路旁，找了一塊景觀磚壓住，然後又把自己的水杯放在一旁，這時，他從包裹裏取出一個信封，並從信封裏麵取出一張黃紙來。
    “為了等你來找我，我專門去通覺寺求了一個舍身符，為的就是等你來。
    不過你放心，這個符是我用的。
    多好的天氣，多亮的月色呀。”
    這時，他又從包裏取出一個小瓶，對著薑鯉搖晃了一下：“你看，這是早就準備好的，也不是給你的哦，是我自己用的。”
    “如果你死在海東市，那麽我是凶手之一；你沒有死在海東市，我唯一能給你的交代，就是現在，死在你眼前。”
    “這是我能給你的最後交代。”
    “到我這結束，是最好的結果。”
    “謝謝你，因為能死在學校前，我很幸福。”他打開小瓶，毫不猶豫的吞下了一粒黑色的藥片：“有些事，不知或者無知，是一種幸福。”
    “對不起，在這個世上的最後時刻，請允許我……允許我向此生唯一對不起的人……向你說聲……說聲對不起。”
    他嘴角開始浸出血液，黑色的血液，但他臉上的神色卻是極其安詳，就像是要回到母親的懷抱。
    他緩緩的軟倒在地。
    他手裏的舍身符，此刻忽然燃起一團微小的火焰，然後化成一團灰燼。
    地麵上忽然湧起一陣風，忽然湧起，把他放在路旁的試卷卷起，形成一個小小的風柱，所有的卷子在風裏翩翩起舞。
    像是在和某人告別。
    再看過去，前方空無一人。
    ……
    “為什麽不凝魂？”藍兒奇怪的問道。
    “不必了。”
    “為什麽？”
    “不為什麽。因為他是人，一個響當當的人。”
    “那指使他的人……”
    “他一死，那個人很快就會出現了。”
    “那你要小心了，再次出現在你麵前殺你的人，可不會是個貨車司機了。”
    ……
    薑鯉家門口。
    馮銳和李秋平看著門口那張封條，都是神色肅穆。
    馮銳取出手機，視頻連線譚嘯。
    “隊長，你看。”
    出現在譚嘯眼前的封條，公章變成了黑色濃墨滴滴向下的模樣。
    “冥淚！居然是冥淚！”譚嘯的驚呼聲很快被遮掩：“歸隊，你們倆立刻歸隊。記住，什麽都不要做，不要碰那張封條，切記。”
    馮銳兩人立刻轉身就走。
    樓梯間的燈忽亮忽滅，兩個人隻覺得渾身發冷。
    在這不動都出汗的季節，他們知道某些超越他們層次的東西也許就在陰影裏。
    心跳如鼓。
    ……
    特事局。
    “他終於發怒了。這是在對我們示威。”譚嘯看著幾位局長說道。
    “先別說這些題外話，劉局，你去一趟吧，你的青霄雷法能夠清除這幾滴冥淚，把封條撕了吧。否則任由這冥淚放在這，不需要幾天，這棟樓就會陰氣聚集，不再適合人居了。”
    “好，我去一趟。洛靈峰洛隊和我一起，你的陽火也克製此類陰物。”劉德昭和趙長洲打完招呼，帶著洛靈峰奔著榮生小區而去。
    “譚嘯，薑鯉的房子裏麵還沒恢複吧？”
    “是的，局長。他房子被他堂兄給扔的扔賣的賣，現在裏麵還是一片淩亂。”
    “你去帶人把房子恢複好，然後給薑鯉打電話告訴一聲。”
    “是，局長，我這就去安排。”
    等所有人都出去之後，何莉看著趙長洲問道：“這個薑鯉到底藏著什麽秘密？”
    “他如果不是鬼，那麽他身上一定藏著一隻鬼。而且，這隻鬼的等級，還不低。”
    “會是這樣的嗎？”何莉的語氣之中滿含不信。
    “可能性極大。”
    “那他豈不是很危險？我們……”
    “停。先不要做什麽。而是看他做什麽。明天把刑偵總隊的鄭隊請過來，我當初要的程方和古繼先的問題調查，他也該給我了。
    我想，薑鯉一定也在關注這些。”
    “你是想把薑鯉吸收到我們的隊伍之中來？”
    “一切皆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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