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英雄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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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回溯。
    就在紀小龍,剛做完檢查的時候。
    藍星,這片土地,另一角。
    魔都市,市中心地帶。
    燈紅酒綠的繁華,與紀小龍所在的東州城中村、老破小舊形成鮮明對比。
    一座高聳入雲的大廈,這是魔都市的最高建築。
    許氏集團,頂層董事長辦公室。
    一位美麗的年輕女子正急促小跑,推開辦公室大門。
    她帶著喜意,急忙地跑進辦公室內,腳下的高跟鞋不知不覺中已跑掉一隻。
    這是一位莫約二十四五,年輕幹練的極美女子。
    黑色西裝中是一件白色的襯衫,緊致的米白色包臀裙下穿著泛光的黑色絲襪。
    白月詩的目光尋去,很快就捕獲到目標。
    室內,坐著一位雍容華貴的美婦。
    美婦細長的天鵝脖頸下,豐碩撐起棕色的名貴手工編織上衣,一雙修長纖細的雪白美腿,這完美到誇張的身材不禁讓人感歎。
    她的秀發從中分盤於兩肩,並著側麻花編發。月牙般的柳眉下,是一雙帶著無盡柔意的桃花眼。
    眸中色彩帶著些許殤鬱跟悴然,眼角臥蠶一顆淚痣點綴其間,平添幾分媚意。
    歲月在她那絕美的麵孔上留下了些許痕跡,這是一位豐腴無比,莫約三十多年紀,渾身散發著母性光輝,盡顯高貴氣質的絕美婦人。
    “媽,”
    年輕女子急促地喘息道,沒等美婦言出自己的疑惑。
    “真的,找…找到了。”
    年輕女子把自己手中一份紙材,如上供至寶般,雙手捧遞給美婦。
    美婦接過紙材,看著清晰刻印的幾字‘親子鑒定報告’。
    美婦略顯疲憊的眸中瞬間流轉著萬千星辰,沉寂許久的鳳眸,瞬間泛起震蕩的漣漪。
    美婦唇瓣微顫,不敢置信地向年輕女子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年輕女子眼角含著些許水霧,笑著對她點了點頭。
    美婦這才手指顫抖著、打開紙材文件夾,裏麵攜帶著一張少年的照片。
    當看完手上的親子鑒定結果,美婦渾身激動地顫抖著。
    她的視線瞬間朦朧,眼角的淚,瞬間決堤。
    美婦的身子劇烈震顫著,碩大的胸口不斷起伏,端莊坐立的身軀不自覺猛地站起。
    沒站直身,一軟,瞬間癱倒在地,她的纖細玉指將那張照片牢牢抓在手心。
    本就雪白的手兒被她捏的更為慘白,仿佛欲要把它融入自己的血肉中,她聲音嘶啞地哭喊著。
    “兒子…我的兒子……”
    美婦名叫許傾妃,是魔都資產過千億美金的商業女皇,許氏集團的董事長。
    而,她還有一個身份。
    就是,紀小龍的親生母親。
    白月詩跪在美婦身側,一手扶著美婦,一手輕拍美婦的後背。
    白月詩的眼角也泛起濕潤,她安撫著美婦道:
    “媽,少…弟弟沒發生意外。如今找到,這是天大的喜事,我們都應該高興才是。”
    白月詩開口正欲稱其‘少爺’,但聯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連忙改口不至落個生份。
    聞言,許傾妃怔了一會,她徐徐站起身來,絕美的麵孔,勾勒出笑容。
    這一瞬間,仿佛天地萬物芳華皆黯淡幾分,她淒笑著說道:“媽媽就知道…就知道你還活著。”
    言語間,許傾妃抱住了身側的白月詩,放聲嚎啕大哭起來。
    二十年前,一場空難。
    與他聯姻的丈夫,以及她剛剛所生下的兒子皆命殞在那場意外中。
    那場噩耗傳來,讓她無數次崩潰。
    冥冥間,或是許傾妃不願接受,兒子與自己天人兩隔。
    許傾妃不信身邊眾人皆知的事實,更不允許任何人在自己麵前提‘死’字。
    許傾妃始終相信,她的兒子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所有人都覺得,是因為打擊太大,讓她陷入精神分裂的自我臆想狀態,但礙於身份,無人敢說出來。
    這些年。
    許傾妃在全國各地,每一個正規的醫院,都安排有人。
    但凡,與她兒子年齡相近,去醫院看病的人,都會背地裏被安排做一次親子鑒定。
    雖然物質條件優越無比,從小到大都是大家閨秀,基本不會有什麽煩惱悲愁。
    可,自從那場意外之後。
    她感覺自己的心裏被生生剜了一個空洞,失去感、窒息感、空落感、墜重感、愧痛感、悲哀感……一種她不曾有過,更無法形容的殤痛。
    許傾妃隻知道,她缺失了她的全世界。
    在許傾妃的臆想中,苦苦追尋近二十年。
    今天,如神賜般,一封夢縈心纏的親子鑒定。
    終於有了,關於她夢癡夜念,親生兒子的信息。
    媽媽就知道…就知道,你不會丟下媽媽的。
    媽媽找你,找得好苦。
    看到照片上,本該青春洋溢的兒子,此刻臉上卻布著些許滄桑的模樣,許傾妃的心就像被刀狠狠割開,再攪碎般痛。
    苦了,我的兒。
    很快…很快媽媽就能接你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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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你想要什麽,媽媽都會給你。
    媽媽的一切,一切!
    她美眸爍光無比堅定,一縷異樣的猩紅一閃而逝。
    許傾妃心中被鑿穿的一大片空洞,現在終於有機會可以填上!
    但,潛意識難免會害怕,這是像泡沫般,一觸即碎的虛幻美夢。
    許傾妃無比渴望,想立馬與兒子相見。
    “月詩,他在哪,快帶我過去,我現在就要去見我的兒子!”
    思緒回過來,許傾妃急促地走向門口,神情激動地說道。
    白月詩看著她那激動萬分的急切樣子,輕輕地把她抱到一側沙發上,帶著些許憂愁輕聲細說:
    “媽,您先別急,弟弟的情況有點複雜,我先慢慢給您說……”
    東州市。
    天橋上。
    千鈞一發之際,跑到她身邊的紀小龍,猛地一撲。
    來不及了。
    紀小龍阻不到她的身體,向前倉促伸出手,亦抓不到她的腳。
    指尖距他的鞋底不到兩公分,紀小龍的手定格在了半空。
    瞳孔倒映間,是不斷縮小、女人墜空的身影。
    刹那間。
    砰——
    一聲遠處傳來的悶響,跳江的女人,沒入江水中。
    水花大濺而起,瞬間平息,再也沒了女人的身影。
    紀小龍看了看四周。
    淩晨三點。
    這裏冷冷清清的,毛都沒一根,更別說人影車影了。
    沒一會兒,女人從朱江江麵冒了出來,濕漉漉的頭發緊貼著臉,手不斷地拍打水麵,浮浮沉沉的喝著水,一看就不會遊泳。
    女人離岸邊不遠,紀小龍神情淡漠的看著她。
    這女人跳得倒是幹脆,到了江裏一直瞎撲騰,不知是不是自殺反悔了。
    五分鍾過去。
    當他剛點上第二支煙時,女人再沒了撲騰浮沉的動作,漸漸沒入水裏,似乎已經沒力氣了。
    “下輩子,記得給小爺當牛做馬,槽!”
    紀小龍扔掉煙,單手撐杆,縱身一躍。
    紀小龍很快遊到她身邊。
    紀小龍剛一抓到她的手,沒想到竭力的她突然爆發起強烈的力氣,就像八爪魚一樣縛上來,緊緊纏著他,雙手用力無比地抓按著他的頭。
    紀小龍很快被她按進水裏,還被灌了一大口江水。
    紀小龍快速冷靜下來,如果任由她這樣,今天非得跟她一起玩蛋不可。
    他已顧不得憐香惜玉,一手抓住女人的手指,一手捉住她的腳趾,用力一扳。
    女人吃痛的放開了他,再次胡亂撲騰著江麵、拍打著他身體。
    好歹能自由呼吸了。
    得虧紀小龍水性不錯,大腦也足夠冷靜。
    不然隻剩下一年的生命,非得被這女人抹去。
    縱使離岸邊不遠。
    紀小龍曆經千辛萬苦,體力竭盡透支總算把她推上岸。
    朱江四橋,橋上燈光映射到橋底岸邊。
    “咳咳—咳咳咳—”
    女人上岸,癱坐在岸邊,一個勁地咳嗽,不斷的咳吐出江水來。
    紀小龍見她還有意識。
    他脫力地睡在地板上,望了一眼夜空,閉上雙眼,大口喘粗氣緩著。
    過了幾分鍾。
    女人的咳嗽聲停了下來。
    聽不到身側的動靜,紀小龍怕她會有什麽突發情況。
    緩過來的紀小龍,猛地坐起,向她看去。
    女人一身衣服被水浸透後,曲線畢露,春光若隱若現,他連忙別過頭去。
    紀小龍聯想到,自己想活都難,而這個女人卻輕生尋死,氣不打一處來。
    紀小龍怒喝道:“自殺好玩嗎?!!”
    嗬斥完後,他又頓感後悔。
    女人都已經選擇自殺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肯定不好,現在肯定很脆弱。
    若是被自己喝一聲,再想不開,選擇去自殺,那就白救了。
    他背對著女人,冷言輕聲問道:“你…能聽到我講話嗎?”
    女人怔然的看著他的背影,輕吐一字:“能…”
    她的聲音,弱弱糯糯的。
    聽到她回答,紀小龍能確定她意識是清醒的。
    他脫下身上的外套,往後輕輕一扔,語氣清冷:“你先披上。”
    很快,紀小龍背後傳來一陣悉悉碎碎聲。
    過了一會,女人弱聲道:“好…了…”
    紀小龍轉過頭來,女人正披著他的外套,雙手攥緊著。
    紀小龍看了看四周。
    坡上的路麵,是個老人娛樂的場所,車輛沒法駛入。
    橋上,偶爾會駛過一兩輛汽車。
    無一例外的,接近淩晨四點,這附近沒有任何人影。
    紀小龍倒是想事了拂衣去,若不找好心人看著她、或者送她去醫院,她現在這個情況肯定不行。
    保不齊她還會再次尋死。
    他有一台二手大米手機,通訊錄裏卻一個人都沒有,他也不想打遊戲,所以平常都放在家裏,用的也是現金。
    紀小龍輕聲問道:“你手機呢?”
    女人仰視他的眼睛,輕輕搖了搖頭。
    紀小龍不知她是掉江裏了還是什麽,反正叫救護車肯定是叫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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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紀小龍走上前,想攙扶她起來,“我送你去醫院。”
    女人撥開紀小龍的手,顫抖著身子,搖了搖頭。
    紀小龍愣了一下。
    一腔熱血過後,紀小龍仍一如既往,抗拒跟任何人有肢體接觸。
    他也就沒有再去扶。
    女人在聽到醫院的時候,明顯身體不自然地劇顫了一下。
    紀小龍問道:“你不敢去醫院?!”
    女人身體再一次巨顫。
    紀小龍確定心中猜想,他抬頭,看了一眼隔江上的鍾樓,已經淩晨三點五十了。
    女人不願去醫院,自己也肯定不能就這麽離開。
    一時半會是走不了了。
    他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先等天亮再說。
    天亮後,肯定會有人來這附近晨練。
    紀小龍視線,一直看著四周,看什麽時候有人經過,再借個電話報警。
    紀小龍看著路邊,女人也沒開口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
    或許,大家都是被命運拋棄之人吧。
    紀小龍突然想跟她說說話,他看回江麵,淡然開口道:
    “我是一個孤兒,我沒有父母,沒有家人,就連朋友也沒有,但我一直都在努力一個人生活。
    昨天下午的時候,我在醫院確診了胃腫瘤,醫生說,我剩下的時間隻有一年,當時聽到這個消息,我腦海一片空白,我很難過,很害怕。
    淩晨十二點,也就是今天,是我的二十歲生日。
    我沒想到,在生日前,能收到的唯一一份生日禮物,居然是醫生的診斷書。”
    紀小龍嘴角微揚,輕笑起來,感慨一句:“真是一個,無比特殊的生日禮物呀。”
    “在這個世界上,應該沒有人的生日,會比我的更難忘了。”
    紀小龍微微抱住雙膝,依舊看著江麵,“我深愛著這個世界,即使我的世界裏,一無所有。”
    “我原以為,我害怕的是死亡。
    在跳下江救你的時候,我沒有把握,能夠活著把你救上來。
    也是那一刻,我真正想明白了。
    生的終點,不過是死。
    生命的終點,或許不是死亡。
    而是,無人思念、盼望的遺忘。
    我想,我害怕的心理,源自於此。
    人的一生很短,最多不過三萬天,提筆就能寫下。
    每個人都會有不一樣的人生,每個人都會有不一樣的故事。
    故事再簡,也會有人回首再聽,詩句再短,也會有人為詩尾劃上一個句號。
    而我,沒有。
    所以,我害怕會被遺忘。
    因此,我不舍、不甘就這樣結束生命,我卻隻能無能為力的離開。”
    女人一直看著他的背影,安靜傾聽著他的話。
    等他說完,她的臉若帶雨梨花,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哭的。
    身後傳來輕泣聲。
    紀小龍不再說話,也沒有回頭,而是安靜的看著江麵。
    附近是舊城區,沒有什麽人居住。
    唯一顯著的建築,是那個幾十年前修建的老鍾樓。
    江麵倒映著遠處、霓虹的高樓大廈,那裏是富人們住的地方。
    水麵漾起一圈圈微漪,模糊了高樓大廈的輪廓。
    淒風忽起,這一次,帶起了少年的每一絲亂發。
    不知過了多久,天蒙蒙亮。
    漆黑的夜晚,迎來第一道曙光。
    身後女人,終於停止了低泣。
    “謝謝你,救了我…兩次。”
    她語氣很柔、很軟:“我叫沈鬱離,我沒想到……“
    紀小龍猛地轉過頭,打斷她的話:
    “不是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能釋懷說開的,你在心裏藏了那麽久的往事,不用跟我說。”
    紀小龍死死地盯著她的眼睛,語氣變得有些冷漠:“我也不想聽到 !”
    沈鬱離怔然地看著他的眼睛,心裏竟蕩起漣漪。
    這個男孩心裏,到底還藏著什麽?
    她輕聲問道:“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確定她不會再尋死了,紀小龍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邁開腿步離去。
    橋底的岸邊,離橋上的地麵,有一個斜長的坡,紀小龍走上台階。
    泡過江水,紀小龍很冷,而他的心或許更冷。
    但沈鬱離知道,他隻不過看起來高冷,內心卻無比熾熱。
    沈鬱離揚起手,扯過披在身上的外套,“你的衣服。”
    紀小龍沒有回頭,頓下了腳步,“不要就丟了吧。”
    說完,紀小龍不作停留,邁開腳步離去。
    “等等!”
    女人急切地想站起身,可被摔傷的腳,一動就痛,根本走不動,她直直望著那道少年的背影:“會再見嗎??”
    少年不語。
    很快,他的身影,走完台階,沒入岸上地麵。
    女人視線中,再也看不到他。
    她怔了好一會兒,微微低下頭,看著手中攥著的衣服,手指上的紅色美甲,很快就徹底沒入衣服裏。
    剩下的時間裏,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至少,你不會被我遺忘,一輩子都不會。
    天已亮。
    紀小龍坐在一張石凳上,透過柵欄,剛好能看到橋底,與那個女人的身影。
    距離太遠,在他有心之下,女人看不到他。
    他等了很久,終於有人經過這裏。
    一個莫約六十歲的老婦人,身材一看就經常鍛煉的苗條,她正穿著足力健運動鞋,小跑晨練。
    “我救了一個跳江的人,能借電話給我報個警嗎?”
    紀小龍走向前詢問,竭力用生澀的溫柔語氣。
    他生性孤僻高冷,不善表達任何情感。
    二十分鍾後。
    下遊地區駛進警車。
    大夏國的人,就是愛看熱鬧。
    橋上,橋下。
    本來寂靜的江岸,不斷的湧進行人與車。
    無人在意、無人發現、無人記得,有一道身影在遠處一棵樹下,悄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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