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淡漠無情的輕語，落在白月詩耳中，仿佛不敢置信的暖陽清風，讓她怔了一下，心間的不安瞬間消散、化作莫名的欣喜，放鬆下來，笑著喚道：“姑姑！”
    “嗯。”紀亦仙語氣輕微的輕應一聲，看向怒氣還未消散的紀小龍，緩緩而語：“你剛剛在想什麽？”
    “想……吃飯。”紀小龍賠起一個笑容，便自顧自地拾起筷子，低頭扒拉起飯來。
    他的心裏，卻是在暗罵自己：姑姑說話的意思，剛剛我為什麽不去仔細想一下呢，心裏還奇怪的有些怒氣……
    看著他扒拉飯的樣子，紀亦仙仿佛什麽都看透一般，神情不變，心裏卻在暗笑：若姑姑慢一秒解釋，你肯定就得破口指責了……
    沒想到，你第一次急的時候，竟是因為這個……
    紀今雪懶得理會二人，摸了摸身旁白月詩的手兒，溫婉說道：“月詩，動筷吧，自己家，別客氣。”
    “好。”白月詩笑著點了點頭，拾起筷子。
    除了紀小龍，三人都細嚼慢咽的吃著飯。
    過了幾分鍾。
    見幾人都沒說話，白月詩也沒提出話題。
    因剛剛沒看出紀亦仙的意思，紀小龍神情有些怪異，似乎不敢抬頭看她，低頭快速幹著飯。
    不過幾分鍾時間，風卷殘雲的紀小龍，已經吃得了差不多一碗飯了。
    因吃得有些快，一不小心他被嗆了一下，“咳、咳！”
    見此，白月詩，下意識放下手中的筷子，看著他麵前的那一碗湯，快速拾起遞過去，“來～”
    紀小龍想也不想，下意識接過，一口一口快速喝了起來。
    在一旁的紀亦仙跟紀今雪，眸光不約而同的深深看著、那被紀小龍一飲而盡的湯碗，而又對視一眼，會心一笑。
    放下之時，碗裏再無點滴殘留。
    紀小龍咂了咂舌，回味剛剛喝的湯，不確定的問道：“怎麽感覺有點酒味呀？”
    紀今雪溫婉解釋道：“應該是給食材去腥的料酒。”
    紀小龍向另一旁的紀今雪看去，又咂了咂嘴巴，“小姑，這是什麽湯呀？”
    “好湯。”一旁的紀亦仙，冷言輕應。
    紀今雪輕聲問道：“崽崽，你覺得不好喝嗎？”
    “那倒不是，好喝是好喝，總感覺…有點奇怪……”喝下湯之後，渾身湧起怪異的感覺，仿佛全身都在慢慢變暖，紀小龍輕聲說道。
    白月詩拿起麵前的湯，淺嚐了一口，“不奇怪呀。”
    紀小龍不確定的說道：“可能，是我以前沒喝過這種湯吧。”
    說罷，紀小龍懶得再問，拾起筷子，竟被嗆了一下，隻能慢慢吃著飯。
    十分鍾過去。
    紀小龍放下筷子。
    飯量不大的三人，早就放下筷子，目光皆看著他。
    紀亦仙拾著一杯茶，輕輕抿著，看著紀小龍，心間默念倒計時：十、九、八……
    當她默念到三的時候，紀小龍身軀晃晃悠悠，眯了眯有些不受控製閉上的眼睛。
    似乎不知被誰悄悄推了一下，紀小龍閉上雙眸之際，自然而然往白月詩身前桌麵栽去。
    “誒～？”麵對這突兀的一幕，見他腦袋下垂就要砸向桌沿，白月詩下意識快速伸出雙手，抱住他的腦袋，攬了回來，往自己懷裏摟去。
    “醉了？”白月詩看著他閉著眼睛，微紅的臉頰。
    “應該是。”紀今雪輕聲應道。
    “唔…好熱……”如夢般的模糊輕囈，倚在白月詩胸脯上的紀小龍，扭動著身軀，不安分地用臉頰蹭來蹭去。
    麵對他的動作，白月詩瞬間怔在了原地，看著他的眸光散去焦距，聽覺變得異常靈敏、聽見一陣逐漸加快的旋律悶響。
    肩膀被輕輕拍打的觸感傳來，這才把白月詩扯回現實，回眸，看向身後。
    不知什麽時候來到她身後的紀亦仙，冷言緩緩而語：“等下，你跟我來。”
    紀今雪湊上前，把白月詩懷裏的紀小龍攙扶而起，“我先扶他回房間休息。”
    話音一落，紀今雪攙扶著晃晃悠悠的紀小龍，徐徐走出餐廳門口。
    白月詩從那晃悠的背影收回眸光，站起身，疑惑的看向紀亦仙。
    紀亦仙步履輕盈地走出餐廳門，白月詩跟上。
    去到與紀小龍所走方向、不同的另一處樓梯，上樓。
    來到一個房間裏。
    紀亦仙反鎖臥室門，看向沙發，向白月詩示意一個眼神。
    見此，白月詩緩緩坐到沙發上。
    紀亦仙緩緩走近，沒有坐下，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
    看著那冷絕淡漠的麵容，白月詩等著她說話。
    許久之後。
    紀亦仙神情淡若，用審視般的眸光輕掃了她一眼，冷冷說道：“你喜歡他。”
    聞言，白月詩神情微變，張了張唇瓣，正準備說些什麽。
    紀亦仙微晗冷眸，打斷她將要說出的話：“你是不是想說，畢竟他是你弟弟，是你的家人，對他心生歡喜乃人之常情。”
    “我……”白月詩對上她那仿佛洞徹人心的眸光，不由自主地捏了捏手心，唇間跳動，話語再次被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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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急著肯定與否，先聽我道完。”紀亦仙冷言緩緩而語。
    白月詩輕點了點頭，沒有再準備開口說話。
    紀亦仙緩緩坐到她的身旁，翹起二郎腿，冷言循循道來：“空難發生後，在許家，慶祝生辰，仿佛成了一種勾起悲痛往事的‘禁忌’，沒人會去慶祝生辰，你也習慣了沒有生辰祝福的每一年。”
    “要說以前，還未把他尋回之時，不慶祝生辰，倒也情有可原。”
    “在你的心裏，始終認為，彼此都沒有忘，隻是不願意過罷了。”
    “今天，是你的生辰，淩晨忙完回家，你滿懷期待的等著她們可能會送的驚喜、禮物，哪怕沒有驚喜，隻是一句簡簡單單的祝福語。”
    “但是，都沒有。”
    紀亦仙那宛若冷霜的話語，化作冰刃，宛若刺入心髒般的尖刀，狠狠紮向白月詩的心中。
    聽到這，白月詩的眸光、仿佛裂隙遍布的玻璃，整個人宛若失魂的坐在那裏。
    紀亦仙繼續冷冷說道：“夜裏你會想，可能她們一下子沒記起來，又或者你回家太晚，她們都睡了。”
    “直到今天醒來，你卻發覺，莊園裏，每一個人、每一件事，都沒有因你發生改變，你還是一如既往的早出趕往公司。”
    “甚至……你故意到她們麵前告別，想要抱著最後一絲期待。”
    “但，還是沒有。”
    “你陪她們二十餘年又如何？你將她們視若生命又如何？你事事替她們操勞又如何？你的付出、貢獻遠超於她們給予你的又如何？”
    “有些東西，一生隻會有一次，她們給了紀小龍，就不會再給你，哪怕隻是分一丁點…她們都沒有。”
    “她們隻是相信你，而不會把你當成家人一樣去關心。”
    白月詩神情再也無法平靜，無力般輕語：“夠了……別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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