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達聞言，哈哈大笑，拍了拍魏武的肩膀，得意地說道：“叔弟，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這裏距離冀城很近，水路隻需半日便能到達。
    因此，許多西南麵的羌族商人都喜歡在我這裏過夜。我便順勢開了娼樓和碼頭，專供這些商人歇腳。這些商人個個腰纏萬貫，過夜時難免想找些樂子。
    隻要那些娼妓懂得如何陪侍，這些蠻子便願意大把花錢！哈哈哈！”
    魏武聽罷，眉頭微皺，神情嚴肅地說道：“伯兄，劉使君向來崇尚節儉，若是發現你如此奢靡，恐怕會責罰於你。我實在為你擔憂啊。”
    趙達聞言，不屑一笑，擺了擺手道：“叔弟，你多慮了！我雖然奢靡，喜歡玩女人，但這不過是作風問題。可你看看，我這隴西郡如今太平無事，沒有叛亂，百姓安居樂業。
    劉使君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麽會責罰我？再說了，你可知道那些流民剛到我這裏時，惹出了多少事端？奸淫擄掠，無所不為！我砍死了幾十個鬧事的，才勉強壓住了局麵。”
    他說到這裏，語氣漸漸沉重，靠在案幾上，緩緩說道：“可是，叔弟，我也沒辦法啊！這裏土地貧瘠，一半都是山地，男人尚且能勉強活下來，但女人呢？她們怎麽活？
    我開娼樓，不是為了自己享樂，而是給她們一條活路！讓她們賣身賣藝，至少能賺口飯吃。說不定哪天，她們還能被哪個富商看上，脫離苦海呢！”
    說罷，趙達擺了擺手，示意舞姬們停下。
    他指著其中一名舞姬，對魏武說道：“你看，這個女子是從略賣人那裏逃出來的，因為不敢返回原籍，才當了流民。”
    接著，他又指向另一名女子：“那個，是快餓死了，被丈夫賣到娼樓換糧食的。”
    隨後，他一一介紹，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和悲憫。
    魏武這才知道，這些女子大多身世淒慘。
    有的是被家人拋棄，有的是因戰亂家破人亡，還有的是被淩辱後無處可去。
    她們都是苦命人，娼樓對她們來說，反而是最後的庇護所。
    趙達目光深邃地注視著魏武，緩緩說道：“叔弟，你不能讓我斷了她們最後的活路，是不是？”
    魏武聽罷，心中感慨萬千。
    他想到自己治下的張掖郡，雖然土地肥沃，百姓生活相對安穩，但也有一些女子因種種原因陷入困境。
    隻是張掖郡土地多，大多數女子都願意成婚，因此很少有人願意從事這種行業。
    就在這時，閻忠突然將手中的銅錢倒了出來，銅錢在案幾上滾動，發出清脆的聲響。
    “錢文相異，終究熔自同一爐銅。”他忽然並指將錢幣推成筆直一列，“當年武帝鑄五銖定九泉，可曾計較哪枚錢該仰麵示人？”話音剛落，幾枚倒扣的銅錢被他信手疊成塔狀，最頂上那枚歪斜欲墜時，又被兩指穩穩鉗住翻了個麵。
    魏武聞言微微一笑：他聽出這閻忠的言外之意，就是暗示自己亂世之中，手段不必過於拘泥，重要的是結果，這老東西還整這麽一出。
    這時，閻忠突然看向趙達，滿麵笑容地說道：“趙府君，可知會稽四十裏處有一山，名叫獨婦山？”
    趙達一聽“獨婦”二字，瞬間來了精神，眼中閃過一絲好奇，激動地問道：“哦？我還真沒聽說過！快來講講，這獨婦山有何來曆？”
    閻忠微微一笑，緩緩說道：“《越絕書》上有言：‘勾踐將伐吳，徙寡婦至獨山者，以為死士，示得專一也。’
    《吳越春秋》中也記載：‘勾踐以諸寡婦淫泆過犯，皆輸山上，士有憂思者，令遊山上，以喜其意。’
    趙府君既然喜歡這些，何不將娼樓設在山上？學學那越王勾踐。”
    閻忠一邊說，一邊目光深邃地看向魏武，似乎在暗示什麽。
    趙達聽完，不由哈哈大笑，拍案道：“有趣！有趣！哈哈哈！”
    ……
    就在這時，隻見管家快步而來，神色慌張地行禮道：“啟稟家主，龐從事赤裸上身，抬棺求見！”
    趙達聞言，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將手中的酒杯重重砸在案上，冷哼道：“這家夥還沒完了！竟敢整這麽一出！真是不知死活！”
    他厲聲喝道：“不見！他想死哪裏死哪裏，老子不管！”
    魏武見狀，連忙勸道：“且慢！且慢！伯兄，這龐從事是何人？為何如此行事？”
    趙達不耐煩地答道：“不過是我麾下一個小小的從事罷了，整日在我府上指手畫腳，反對我這反對我那！
    還不讓我開娼樓！要不是看他還有些才幹，我早就殺了他！叔弟，你不要管他！我們喝酒，別理他！”
    管家見狀，連忙就要退下。
    魏武卻突然厲聲道：“慢！”
    隨即轉頭看向趙達，笑道：“伯兄，我對這人有些好奇。我那邊正缺人手，不如讓他跟隨我，這樣你既能得個舉薦愛才的美名，郡內也能少個作對的人，豈不是兩全其美？你覺得如何？”
    趙達聞言，沉吟片刻，最終點頭道：“也罷，就依你所言！讓他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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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家連忙行禮道：“諾！”隨即退了出去。
    片刻後，隻見一名年輕男子赤裸上身，自縛雙手，大步走入堂中。
    他一入內，目光如炬，上下打量了魏武一番，隨即直視趙達，朗聲道：“趙府君！今日無論如何，我都要諫言！城內娼樓應當拆除！
    如今許多人見娼妓賺錢，便販賣家中女兒為娼妓！此風一開，綱常倫理盡毀！娼樓女子產子後，竟將嬰兒遺棄，此乃人倫之殤！
    更有甚者，一些年輕人偷錢去娼樓娛樂，甚至因此大打出手，鬧出人命！
    趙府君，我還是那句話！要麽殺了我，要麽把娼樓改成布坊，讓女子織布賣錢活命，而不是靠出賣身子！
    今日我棺材也帶了，上衣也脫了，手也綁上了！你殺我也方便！”
    趙達聞言，勃然大怒，拍案嗬斥道：“龐德！你不過是小小從事，竟敢如此逼迫我！你真當我不敢殺你？你進來為何不行禮！”
    魏武一聽這人竟是龐德，不由心中大喜：好啊！此時正是龐德失意之時，我可借機拉攏！
    龐德毫不畏懼，大聲答道：“綁著手，行不了禮！”
    魏武聞言，哈哈大笑道：“真乃壯士也！伯兄，你向我舉薦的就是他？”說著，他目光深邃地看向趙達，眼中帶著幾分意味深長的笑意。
    趙達心領神會，立刻接話道：“沒錯！令明雖然隻是從事，但他忠義勇敢，武藝超群，是個難得的人才！叔弟若是能用他，定能如虎添翼！”
    魏武點了點頭，語氣鄭重地說道：“好啊！最近鮮卑有異動，我雖鎮守邊疆，但手中缺乏能戰之勇將。如今正需要令明這樣的人才！”
    說完，他轉頭看向龐德，朗聲道：“令明，趙府君已經將你舉薦給我。我身為安涼中郎將，麾下正有安涼侍郎一職空缺。
    這樣，我任命你為安涼侍郎，秩比三百石。這可比你現在的從事之職高出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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