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閱兵大典的餘威尚未散去，涼昌城內卻已恢複了往日的秩序。
    閻柔與慕容元曜帶著震撼與思索返回草原，而張鬆一行人則閉門不出，整日在劉璋府邸中密議。
    盛夏的陽光炙烤著大地，魏武親手炮製的那首童謠如野火般在荊州、豫州蔓延開來。
    田間地頭，市井巷陌，到處都能聽到孩童傳唱著那首暗藏刀光的歌謠。
    朱儁軍中的逃兵數量與日俱增，每天都有成隊的士卒趁著夜色逃離軍營。
    "大王，最新急報。"成公英躬身遞上竹簡，聲音低沉，"劉莊下了罪己詔。"
    魏武接過竹簡，眉頭微挑："哦？"
    "詔書中說，未能攻下三輔觸怒上蒼，才降下災禍。"成公英的眼中閃過一絲譏誚，"聲稱隻要拿下三輔，瘟疫自會平息。"
    魏武輕笑一聲，將竹簡隨手扔在案幾上。
    竹簡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在安靜的書房內格外刺耳。
    "有意思。"他踱步到窗前，望著庭院中盛開的群花，"劉莊這一手倒是高明。又把矛頭指向我涼國。"
    成公英微微頷首："更棘手的是，荊州豪強原本借機兼並田產，劉莊卻派兵製止，強迫他們開倉放糧。現在荊州百姓都在稱頌劉莊仁德。"
    魏武的手指輕輕敲擊窗欞："無妨。那我們就繼續打下去。"
    ......
    半月後，一場突如其來的寒流席卷三輔地區。
    本該是酷暑時節，黃河流域卻寒風呼嘯，氣溫驟降如嚴冬。
    百姓猝不及防，染病者不計其數，瘟疫迅速蔓延。
    更可怕的是，一場強烈地震再次襲擊了這個多災多難的區域。
    書房內，魏武手中的竹簡"啪"地一聲掉在地上。
    他的額頭滲出細密汗珠，手指不自覺地顫抖著。
    "去年地震，今年又是地震加瘟疫...這真是上蒼的懲罰嗎？"
    他突然想起曆史上記載的193年那場大地震——華山崩裂，三輔地區遭受滅頂之災，緊接著又是冰雹肆虐。
    現在劉莊大軍壓境武關，若拖到明年地震爆發...
    魏武猛地站起身，案幾上的竹簡被衣袖帶落一地。他快步走到巨大的地圖前，手指重重按在三輔地區。
    "涼國一半的精銳都在這裏...能讓華山崩裂的地震..."想象著那毀天滅地的場景，魏武的脊背一陣發涼，"若失去這些兵馬，涼國三十年都別想東出！"
    突然，魏武眼中精光暴射："遷民！撤軍！"
    魏武的手指在地圖上劃出一條清晰的路線："將三輔百姓和駐軍全部遷往漢陽郡。劉莊見我軍撤退，必命朱儁進駐三輔。
    等到地震爆發！屆時損失的將是朱儁主力！而我軍可趁亂南下，直取南陽！
    南陽乃荊州門戶，拿下此地，荊州腹地門戶洞開！"
    但他的眉頭又皺了起來："隻是...史書記載是否準確？萬一記載有誤..."
    魏武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案幾邊緣，眉頭緊鎖成一個深深的"川"字。
    "兵鋒正盛之時撤退...軍心士氣..."
    窗外蟬鳴刺耳，更添煩躁。
    魏武突然起身，大步走向懸掛的地圖。
    三輔地區被朱砂標記得密密麻麻，代表著涼國在此駐守的重兵。
    他的指尖在上麵重重一點，又迅速移向荊州腹地。
    "若趁荊州瘟疫，糧草不繼之時主動出擊..."這個念頭剛起，又被他自己搖頭否決，"不行！太冒險了。"
    他想起《孫子兵法》中的警句："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
    涼國經不起這樣的豪賭。可若按兵不動，等到明年地震爆發...
    魏武的拳頭重重砸在牆上。
    "來人！"他突然高聲喝道，"速傳成公英！"
    "諾！"宦官尖細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緊接著是急促遠去的腳步聲。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成公英便匆匆趕到。
    他剛踏入書房門檻，還未及行禮，魏武已厲聲命令："過來！"
    成公英被這反常的舉動驚得一愣，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案前："大王，敢問發生了何事？"
    魏武壓低聲音，每個字都咬得極重："德才，我打算將三輔地區的百姓和軍隊全部遷往漢陽郡！"
    "什麽？！"成公英失聲驚呼，隨即意識到失態，連忙壓低聲音，"遷民撤軍？"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厲色，"是何人諫言？當斬殺此人！"
    "是孤自己的主意。"魏武沉聲道。
    成公英的表情凝固了。
    他仔細端詳著魏武的麵容，似乎想從中找出答案："大王...敢問是發生了什麽事？"
    魏武指向地上散落的竹簡："三輔連年地震，且震勢越來越大。孤擔憂若出現更大的地震，三輔駐軍將瞬間土崩瓦解。屆時..."
    他沒有說完，但成公英已經明白了其中的可怕後果——涼國半數精銳葬身地裂，數十年都無法恢複元氣。
    成公英的額頭滲出細汗："但突然撤兵，劉莊必派朱儁追擊，屆時三輔盡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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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合我意！"魏武眼中精光暴射，"待他們遭遇地裂之災，我軍便可趁勢反擊，一舉南下！說不定..."他的手指在地圖上劃出一道弧線，"能直取荊州！"
    成公英的臉色變了數變。
    他沉默良久才開口："但...萬一沒有地震呢？"轉身時，眼中滿是憂慮，"若三輔安然無恙，我軍再想奪回，恐怕..."
    他沒有說下去，但意思已經明了——屆時涼國將陷入進退兩難的絕境。
    魏武的拳頭握緊又鬆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成公英說的每一個字，都是他心中反複權衡的顧慮。
    魏武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案幾，節奏如同戰鼓。
    窗外的蟬鳴聲忽然變得刺耳起來，仿佛在催促他做出決斷。
    "德才，"魏武突然開口，聲音低沉如悶雷，"若我軍主動出擊如何？命龐德率精銳直取荊州腹地，就食於敵！這樣既能減輕涼國糧草壓力，又能打劉表一個措手不及！"
    成公英聞言，麵色驟變。
    他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難以置信："大王！此事萬萬不可！深入敵境千裏，一旦糧道被斷，必將全軍覆沒！"
    魏武沉默不語，隻是目光灼灼地盯著成公英。
    成公英深吸一口氣，繼續勸諫："即便僥幸取勝，荊州士族林立，民心未附，治理起來比攻取更難十倍！此等勝利，不過曇花一現，卻會埋下長久禍根！"
    他忽然眉頭緊鎖，疑惑地看向魏武："大王...為何突然有地動的想法？"
    魏武的指尖在案幾上頓住。
    他望向窗外，心中糾結——總不能直言自己是從後世穿越而來，知曉明年將有大震吧？
    "這..."魏武突然長歎一聲，轉身時臉上已換上凝重神色，"實不相瞞，昨夜孤做了一夢。"
    成公英麵露詫異，卻未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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