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貪欲引禍生精怪,洞天存道或可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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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林黛玉方才放下天守炮,口中止不住的歎息,適才眾人見她麵色時而怒極,時而悲痛,時而又是不屑,心下既是憂慮,又是好奇,現下見她回神,個個迫不及待、眼巴巴的瞧著。
    林黛玉瞧了眼眾人,也不多廢話,暗下略一思忖,幽幽道:
    “這些怪物都是前朝弘治年間東海邊的漁村的村民,他們是被一條黑龍強行帶到這裏的。”
    似是水滴油鍋般,眾人徑自炸了開來,薛寶釵率先忍也不住,出言問道:
    “林丫頭,弘治年到現在起碼也有兩百年了吧?可伯爺不是說那黑龍……”
    說著,薛寶釵忽然意識到什麽,臉色驟然沉下,林黛玉並未在意這個姐妹,又是接著道:
    “那個村子喚作什麽並不知曉,隻知那一年賦稅嚴苛,近海的魚被打的七七八八,漁民們難以承受苛捐雜稅,想要逃離,卻發現別處漁村亦是一般,來的差人一邊將鬥拿出,一邊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漁民們不知這句話的意思,隻知他們沒了活路,這時,一個傳言忽然在漁民中盛傳起來。
    那傳聞是這樣說的,每當月圓時分,會有鮫人出東海哭月,鮫人的淚納月之精華,可以變作世上最好的東珠,一顆價值千金,一個王姓漁民甚至已經找到了鮫人,還清了賦稅,做了一方富豪。
    這下,漁民們徹底瘋狂,夜夜出海,將周遭的海域尋了個遍,但還是一無所獲,還未來得及失落,差人們又來收稅了,因著尋找鮫人,漁民們已經沒了力氣打魚,自然也無力繳納賦稅。
    沒有收獲,差人們勃然大怒,以抗捐之罪要將漁民們鎖進大牢,誰都知道,那大牢根本不是人去的地方,一旦進去,過不幾日就會被賣給那些鹽商礦場,而後不知死在什麽角落。
    有言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一個漁民的反抗激起所有人的奮起,但他們哪裏是天天大魚大肉的差人的對手,沒幾下全被打翻在地,帶頭鬧事的漁民更是被打的血肉模糊,眼看就要死去。
    這時,一個年輕人站了出來,阻止了差人,他是王符,是帶著妻子素珍從別處遷來的,在這個村子並沒有待多久,可他的妻子素珍卻已經掉入海中死去,這些日子他瘋了一般,不是待在家裏,便是出海打撈素珍的屍首,眾人隻當他是憂傷過度,多加以勸慰,不想今日卻是出了門,還與差人對上。
    那些差人見王符眸子血紅,心下膽怯三分,想起前些日子他持刀要與他們拚命,也不敢再放肆,隻色厲內荏的喝問他要如何,不想王符竟是甩出了一袋銀錢。”
    “玉兒妹妹,”
    鄭采荷忍不住道:
    “鮫人的傳言就是王符吧?”
    “還是姐姐機敏!”
    林黛玉笑著恭維一句,接著道:
    “王符雖是漁民,可其祖上卻是富甲一方,靠得便是數十顆東珠發家,這些東珠就是從鮫人處得來,其祖還留下一卷密宗,不過早年間因無以為繼被被當了出去,偶然記起鮫人的傳言,這才領著妻子素珍來到東海。
    那日他們夫妻二人來到了先祖傳聞的鮫人棲息之地,尋找多時,終是有了一絲動靜,王符大喜,攥緊魚叉要拿下那鮫人,可鮫人力大,爭執之中,素珍不慎落進海中,再不見蹤影。
    自那日起,王符就一直活在悔恨之中,他發誓要為妻子報仇,每日在海上像個惡鬼般遊蕩。
    這日,海下再次傳來動靜,王符一驚,知道報仇的機會來了,他狠狠抄起魚叉,很是輕易的就刺穿了那猙獰的怪物,然而這怪物的力氣實在太大,隻一擺尾,他的身上就多了一道傷痕。
    鮮血,止不住的噴湧,王符的意識很快便模糊下來,可望著那麵目猙獰的怪物,他恨,恨不得生啖其肉,於是乎,他狠狠咬在了鮫人身上,並撕下了一大塊血肉。
    不知怎的,王符突覺一股力氣生出,身上的傷勢竟也瞬間好轉,望著在手中不斷掙紮的鮫人,他知道該怎麽做了。”
    “他是不是要賣鮫人肉啊?”
    曾柔麵上若有所思,得到林黛玉肯定的眼色後,不禁驚呼出聲,
    “鮫人是人身魚尾,活剮,豈非跟殺人一般!還要拿去賣,這和吃人有甚區別!”
    眾女一聽這話,麵上皆有戚戚,獨蘇荃搖了搖頭,淡淡道:
    “吃人算什麽,之前那洪安通常活食精壯人血,又令那些人的父母妻兒將自家親人的屍骸皮囊晾幹收好,再把這些人扒光丟進風雪之中,讓他們不得不將其充作柴火,用來取暖。”
    “啊!”
    眾女驚呼一聲,麵上先是露出懼意,隨後又是化作怒色,阿珂周身更是散出陣陣寒霜,冷冷道:
    “集皮作脂,析骨以爨,明教!哼!”
    劉毅刀眉微緊,瞧了眼眾人,道:
    “這洪安通被我扒皮作甲,削骨製刀,也算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弄晚,你接著說。”
    林黛玉點點頭,接著道:
    “那王符回去之後,將鮫人綁在隱秘之處,堵其口目,以刀削下其尾之肉,沿街叫賣,七兩一斤,不過幾日就得銀一百六十兩,但這些銀兩還不夠還清眾漁民賦稅,是夜,他磨刀霍霍,一片一片剮下鮫人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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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剜肉之痛,哪怕是鮫人這樣的怪物也無法忍受,喉嚨不斷發出詭異而富有節奏的低吼,雙頰流下兩顆血色東珠。
    東珠少見,血色更是舉世罕有,說句價值千金也不為過,可王符卻沒有理會,他麵色驚恐,看著不停發出哀嚎的鮫人,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實,”
    說到這兒,林黛玉的聲音驟然沉了下來,瞧了眼眾人,一字一句的說道:
    “那鮫人猙獰的麵容將與素珍有七分相似,其口中的低吼若是細聽,分明叫的是個符字!”
    “啊!?!”
    眾人齊齊驚呼一聲,麵色之複雜實是難以形容,林黛玉眼裏不由濕潤,但還是接著道:
    “王符立即將鮫人解開,細細端詳後才發現它真的是自己的妻子素珍,這一刻,他像是死了一般,張大著嘴巴發不出一點聲音,眼淚悄然落下,滴在血肉模糊的魚尾之上。
    冷靜許久後,王符立即背著素珍前往大海,隻有在海水中,她才能更快的恢複的傷勢,但全然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被發現。
    能夠治愈傷勢的肉,在一些人眼裏絕對是救命稻草,尤其是失去一條腿的刺史,在意外發現這種肉極有可能令斷腿重生後,他立即吩咐差人日夜監視王符,並從手下家中得到了一本密卷,其上記載著鮫人的隱秘。
    上寫鮫人下尾之肉可死人肉,活白骨,於是刺史斷定,王符手中必有鮫人,果然,今夜讓差人抓了個正著。
    王符看出差人的不懷好意,奮起反抗,加上漁民們的幫助,差人不得不放棄鎮壓,轉而拿出密卷告訴王符,鮫人的傷勢不會一直自愈下去,即便放進海裏也一樣,唯有將其攔腰斬斷,才能恢複,並變回人形。
    王符並不識字,但他看得出差人不懷好意,斷然拒絕,不料差人卻是大笑,他笑王符蠢而不自知,若鮫人真是他的妻子,他活剮其肉當街叫賣,豈非殘害人命,依律該斬!王符啞然,差人見時機已到,下令讓人爭奪素珍,一番爭搶之後,王符不敵,漁民,素珍,全被抓走,帶進了刺史府。
    刺史瞧著活生生的鮫人,麵目猙獰,他的眼睛是血紅的,手裏攥著一把利刃,狠狠割下一塊魚尾,直接放進嘴中,而那條斷腿果然開始生長,可長了不到三寸便已停止。
    希望就在眼前,刺史怎能放棄,他以為一定是吃的不夠多,操起利刃出貼著魚尾,一片,一片,又一片的削下血肉,他的嘴角滿是鮮血,赤紅的眸子比之野獸還要可怕,滿屋差人瞧他這幅模樣,不覺身子打顫,而目睹了一切的王符,目眥欲裂,火燃全身,奈何卻是無能為力。
    終於,素珍的下半身被吃光了,隻有森森的白骨,可刺史發現自己的腿還是沒有恢複,盛怒之下,他嗬斥差人再次翻閱密卷,上又寫:鮫人之尾可之人傷勢,上身效果更佳,然……
    到了這兒,密卷卻是缺了一角,刺史顧不得許多,伸手抓起隻剩半截身軀的素珍,像是啃饅頭般,狠狠撕咬下一大口。
    果然,那條斷腿瞬間恢複,刺史大喜,當即就要將所有人殺死充作祭祀,不想剛剛痊愈的腿忽然疼痛起來,不僅如此,另一條完好的腿也開始疼痛,而後,雙腿開始崩裂,鮮血不住的湧出,刺史想要再去撕咬素珍,剛一起身,雙腿徹底崩裂,那皚皚白骨就在眾目睽睽之下變作一條胖大魚尾,他那臃腫的身子長出鱗片,醜陋的麵容變得猙獰,生出胡須和魚鰓,短短幾息,他竟也成了一條魚人。
    眾差人覺察不對,便要奪門逃走,可卻被刺史一把一個抓起放進嘴裏,吃豆子般囫圇吃進肚子,差人們當即作猢猻散,可那裏比得過怪物,或是被吃,或是被殺,轉眼間就死了數十。
    王符趁機掙開繩索,放了眾漁民,就要抱素珍離去,誰知刺史發現了他,縱身撲上,眼見就要喪命,素珍挺身而出,替夫擋下了這一擊,自幾卻被啃斷了尾骨。”
    “這素珍倒是個實在的好妻子!縱是做了怪物也不忘了丈夫!”
    聽到這兒,劉毅不禁慨然一歎,眾女聽他似是話裏有話,心下作何想法不提,林黛玉卻是橫了他一眼,自顧自接著道:
    “見妻子受創,王符悲憤欲絕,將素珍交由同村漁民,上前與刺史搏殺,可他那裏是怪物的對手,便是提著利刃也被打的口湧鮮血,。
    這時,王符意識到一件事,唯有怪物才能對付怪物,他拚死咬下一塊血肉,亦是化作鮫人,可鮫人對鮫人,卻是打的不相上下,又都有自愈之能,誰也無法殺死誰,忽得,王符瞥見素珍留下的尾骨,將其撿起,斬開了刺史的肚皮,刺史吃痛,胡亂翻滾下打翻了燭台。
    鮫人之油燃之千年不滅,這一點火,刺史當即作了火人,吃痛之下,胡亂撲躍,出了府邸,徑自往護城河逃去,那護城河聯通海口,若讓他走脫,必又是繼續為非作歹。
    王符清楚這點,一路追擊,直至河中,他一口一口將刺史的血肉吃下,直將其全身啃作骨架,盡還素珍所受之痛,而後又將其丟出河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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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如此,刺史依舊未死,追來的漁民發現他竟在求饒,流下的眼淚化作一顆顆晶瑩的東珠,但東珠之貴豈有刺史壓迫之痛,漁民們一定要殺死刺史,王符順應民心,將刺史斬殺,後撕下血肉,喂其妻食下,以償前番剮其肉之愧,又求漁民斬其尾,複還人身。”
    聽罷,眾人俱是唏噓,林黛玉幽幽一歎,慨然道:
    “鮫人生於人之貪,而其惡卻遠不如人,王符請斬其尾,本是斷了貪念,不想黑龍突然出現,施幻術令一村漁民陷入癲狂,將王符夫婦當作刺史,分而食之,俱數變作了鮫人,被捉來充作了守門之怪!”
    “人和不如神通啊!”
    劉毅搖了搖頭,望著那群無身頭顱,若有所思道:
    “這些呢?”
    “不過也是為一個貪字罷了!”
    林黛玉又是一歎,卻不多作解釋,隻向著眾人笑道:
    “諸位可曾聽聞以人易珠之故事?”
    “以人易珠?”
    眾人對視一眼,心下俱是好奇,唯蘇荃卻是答道:
    “這珍珠藏身蚌中,蚌又在深海之底,采珠向來是以命換命,這才有以人易珠一說,好妹妹,這蚌精魂魄隻有人頭,莫非……”
    “正是以人頭作砂礫,磨礪成珠!”
    林黛玉眸光幽然,麵上四分悲痛,六分不忍,
    “以前隻知珠釵華麗,卻不知珍珠本是蚌誤吞入腹中的砂礫,於它們而言,真真是如鯁在噎,不得不盡全力,曆過多年才成珍珠,而采珠人若要取之,需得九死一生,方可得之。
    然人欲若溝似壑,任他是九天息壤、幽冥穢土也難以填滿,尤其是那廟堂之尊。”
    說著,眾人齊齊看向榆陽,榆陽喉頭輕動,忍不住道:
    “看我作甚,父皇一向崇尚節儉,就是我的裙子也才是一月一做,並不準拖地、繡花、鑲珠,母妃她們就更嚴苛了,一年才做一次新衣呢!”
    “哼!果然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阿珂冷冷一笑,指著內裏的衣裳道:
    “我這衣裳是她人所贈,而之前那件是九歲那年裁的,當時特意裁的大些,穿來穿去,總也舍不得穿,直至今日。”
    聞聽此言,榆陽頓覺羞愧,暗下又生出幾分憐憫,嘴上卻不饒人道:
    “我又不喜歡珍珠!看……”
    “好了!”
    劉毅喝停榆陽,以眼色示意林黛玉接著說下去。
    “周夢瑤,周家嫡女,其祖世襲采珠善使,雖不過芝麻綠豆大的小官,卻比那些采珠人要強的多,那年,她才四歲,隨祖父率領船隊下深海采珠,但連死三十七人卻隻采了二斤珠,這離朝廷定下的限額遠遠不夠,周父對她笑言若采不夠珠,他們一家就要丟官罷職,流落街頭,再吃不得肉、穿不得新衣,她自然不願意如此,大聲哭叫,其祖大笑,下令所有采珠人下海,不得珠不可上岸。
    很快,珍珠一個個上了船,而采珠人也死了一個又一個,周夢瑤沒有在意那一具具慘白的身體,隻盯著一顆顆發亮的珠子,這時,采珠人打撈上來一個大如磨盤的蚌殼。
    周祖大喜,忙將其打開,卻發現其內並沒有珍珠,而那蚌肉,卻生的好似嬰孩,露於陽光下甚至還在蠕動,采珠人以為這是海神顯靈,該將其放生,周祖卻不以為然,命人取來百顆珍珠殼和利刃,將蚌肉小心割開,並將珍珠殼植入肉內,如此一來,就等同於強行在蚌內塞進了砂礫。
    可在動手之時,那蚌肉不僅在戰栗,更是發出如嬰孩一樣的啼哭,有人以為這是神物,勸周祖莫要褻瀆,周祖卻是反來嗬斥,待塞入珠殼後,又以鐵鏈束縛巨蚌,重新將其丟進大海,令專人看守,並言十年後必定有珍寶出世。”
    “十年!要等這麽久嗎?!”
    榆陽驚呼一聲,林黛玉微微頷首,笑道:
    “十年磨一劍,這巨蚌如此神異,周祖以為它必能再為周家帶來一世富貴!眨眼間,十年過去,周夢瑤從懵懂孩童周祖已生華發,待得黃道吉日,請來錦衣衛見證,設三牲祭天,才將蚌打撈上來。
    此時的蚌較之十年前幾乎大了三倍,等同於一件房屋,此等巨物,絕非人力能夠打開,周祖命人將其泡進酒池,言過三日三夜,巨蚌必然迷醉,屆時打開輕而易舉。
    果然,三日三夜後,巨蚌自行張開了殼,露出來一團粉肉,與十年前不同,這次的蚌肉赫然是成了大人,蜷縮在其內,眾人心下驚駭,以為這必是神物,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其內到底有多大的東珠。
    不過錦衣衛豈能讓外人看見神物,將眾人趕出,隻留周家父子在內,周夢瑤不願放過這等奇事,悄悄趴在縫隙中偷窺,卻見其父持刀爬上蚌肉,還未動手,那蚌肉竟是發出若人一樣的呻吟。
    周父強忍驚懼,拿刀將蚌肉割開,卻發現沒有一粒珍珠,隻有十年前的珠殼,周祖不信,上前細細搜索,確實不見,勃然大怒,踩在蚌肉之上,放聲痛罵,旁側的錦衣衛見無珍寶出世,當即上前質問,言此乃欺君之罪,要株連三族,周父大驚,不停揮舞鐵釺砸在蚌肉之上,企圖令其吐珠,可得到的隻有淒厲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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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祖大怒,接過利刃,狠狠將蚌肉割開,這割肉斷骨之痛任誰都難以承受,蚌肉當即發出刺耳的尖叫,與此同時,天色驟變,風雷大作,所有人都覺察到了不對,唯有周祖周父仍是不知。
    他們一個拿刀割著蚌肉,一個揮舞鐵釺重擊,打的蚌肉濺出道道汁液,噴在眾人身上,周父躲避未及,汁液進了雙目,周夢瑤因是藏身於夾板後,也並未沾染。
    而沾染了汁液的周祖像是發瘋了一般,開始生吞蚌肉,並不斷威脅巨蚌,巨蚌好似是真怕了他,吐出一顆拳頭大小的東珠,周祖大喜,忙叫周父一並來尋,可周父眼睛沾染了汁液,看不清楚,這時,風浪大作,船開始劇烈的搖晃。
    周祖急了,親自持刀上前尋找,隱隱中,他看見有百顆珍珠在發光,大喜之下拿刀不斷摸索著,但風浪實在太大,周祖一個沒有站穩跌坐在地,抬頭一看,卻見被他劃的傷痕累累的蚌肉猛然站起,像是質問,又像是索命。
    突如其來的一幕令眾人徹底驚顫,隻聽一聲大叫,蚌殼猛的合了下來,周祖就這樣被卡在,不,是被吃進蚌殼,眾人合力想要將他救出,可任憑再多的人,都無法撼動其分毫,而蚌殼卻明顯的越來越緊,終於,嘎吱一聲,蚌殼徹底落下,周祖就這樣被咬斷了半截身子。”
    “活該!”
    榆陽拍手叫好,義憤填膺的說道:
    “這個貪心的家夥,就該讓他死在蚌精嘴裏!林姑娘,後來呢?”
    “而後風浪愈發強大,巨大的戰船像是風中殘燭,隨時都會熄滅,可周父還沒有放棄,他大喊誰若能救出周祖屍首,便賞十袋珍珠,全然忘了,這船上的珍珠都是官家所有,可沒有人在意這個,重賞之下,幾人站了出來,他們沒有鐵釺、木棒,就拿起壓艙的石頭去砸,可壓艙石一拿,船搖晃的更加厲害,一個大浪撲來,巨蚌竟是滑出了船艙。將麵前的幾人壓死後,又將眾人采上的蚌全部打翻,盡數落進了海中,連同周祖的屍體。
    而躲在暗處目睹一切的周夢瑤,終於明白了何為以人易珠,此後兩年,周家家業一落千丈,失了采珠經辦權,但保留對采珠人的管轄之權,周父每年依舊隨船出海。
    經曆父親慘死之後,周父更加殘虐,即使知曉采珠人不易,仍要他們不顧性命下海,短短幾日,就已死傷無數,收獲卻不盡如意,不過這不是他擔憂之事,他每日憂慮的是他的雙眼,無時無刻不再承受錐心刺骨的疼痛,甚至於看東西也愈發昏暗,一旦痛起來,唯有以水衝洗才可暫緩。
    這日,周父再次雙目疼痛,想要起身清洗,卻發覺自己難以看清,隻好呼喚周夢瑤,周夢瑤將父親扶至水盆前,周父以水洗目,剛覺舒適不少,忽見水底竟在發亮,起身相問周夢瑤,卻是不知,再入水中,周夢瑤驚奇的發現,並非水底發光,而是周父的眼睛在發光。
    周父大奇,將頭探入水中,發現自己竟在水底看的一清二楚,而離了水卻是看不清楚,他隻覺此能無用,周夢瑤卻言此乃天賜周家的良機,有了這對在水底能看清一切的眼睛,就可以采集更多的珍珠,然後周家必能重振家業。
    周父心下雖不願,可為了周家,不得不親身犯險,潛入海底,果然,一進水,他的眼睛就像是明月一般,將漆黑的海底曉得通明,那密密麻麻的蚌就這樣顯露在眼前,最令人驚訝的是,魚群更是在躲著這光。
    這下,眾人再無後顧之憂,大肆捕撈起來,可周父到底年邁,不過許久就難以承受水底之苦,上了船上,這時有人請求周父再次下水,周父大怒,那種痛苦他絕對不想承受第二次,斷然拒絕了那人,可周夢瑤卻言為周家振興,為眾人安危,力主讓周父下海。
    聽到女兒這般說,周父的心徹底冷下,他看不清周夢瑤的臉色,卻知道那一定很想一個人,早已葬身大海的父親,還有他,他們周家三代,都是一樣的刻薄無情。
    就這樣,周父雖是官員,每日卻要和采珠人一般,下去冰冷昏暗的海底,諷刺的是,這個主意是他的女兒周夢瑤親自點頭。”
    “竟然對自己的父親這樣!”
    不論何時,孝字永遠當頭,眾人聽聞竟有人這般對待親生父親,不禁心下怒火中燒,林黛玉的麵色亦是憤憤,怒聲接著道:
    “還不止,那周夢瑤讓他父親在水底整整待了兩年,下人勸她,她竟說隻要那雙眼睛無事,其他的隨意。
    周父心灰意冷,主動在海底求死,卻被救上,一次未果,便來第二次,可周夢瑤早已是豺狼,不,是比豺狼更加狠毒的惡鬼之心,在得知父親需要半年才能痊愈,竟提劍親手將周父雙目剜出,謊稱病逝,自行將雙目獻出,又令人將雙目懸在船底,眾人見那對眼珠果然能照亮海底,私下便以海明珠相稱。”
    “海明珠?”
    聽到這個名字,眾人哂然,隻覺諷刺,林黛玉搖了搖頭,繼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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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夢瑤深知無源之水難以長久,又令眾人尋找當年那隻巨蚌,她知道父親是沾染巨蚌汁液才會擁有海明珠,這件事隻她一人知曉,她要找到它,製造更多的海明珠,有知情著不願尋找,並出言相勸,卻被她丟下海裏。
    就這樣,周夢瑤一邊尋找那隻巨蚌,一邊繼續采珠,許是上天也在幫她,在海明珠不再明亮之前,她終於找到了那隻巨蚌,可這次,巨蚌周圍竟有凶殘的鮫人群看守。”
    “鮫人群?”
    劉毅眸光微閃,奇道:
    “那鮫人和王符那樣的鮫人一樣嗎?”
    “應是相同。”
    林黛玉想了想,答道:
    “這些鮫人毫無理智,見人就殺,但外表卻十分相似,應是一類。”
    劉毅了然,微微頷首,示意林黛玉接著說下去,
    “采珠人不敢靠近,周夢瑤卻下令他們在海明珠熄滅前,必須將其打撈,又不顧眾人性命,令船上兵卒開炮,將鮫人群打散。
    終於,巨蚌被撈了上來,這一次它又長大了一倍,看上去似乎蒼老許多,周夢瑤故技重施,以烈酒將其灌醉,待打開後,又屏退左右,自己上前查看。
    這時的巨蚌沒了當年的人形,隻有腐爛和腥臭,周夢瑤卻顧不得這些,用刀劃開其肉,以瓦罐盛下其汁液,一想起今後會有無數的海明珠,她的動作又是快了幾分,不知不覺中,卻是挖出一顆人頭大小、坑坑窪窪、極為醜陋的肉球。
    周夢瑤見其體放微光,上前一抹,發現其表麵全是珍珠粉,這時她回過了神,這是一顆珍珠,一顆人頭大小的珍珠,此等絕世奇珍,縱然外觀不如何,隻要獻上,必是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可周夢瑤忽然意識到,她為什麽要獻給別人,這顆珍珠難道不能屬於她?她瘋了一般將珍珠研成粉末,塗抹在自己身上,此刻,她隻覺得自己就是珍珠,明亮、圓滑。
    但很快,她的頭開始眩暈起來,整個人跌倒在地,口中無法發聲,她死命的掙紮著,碰倒瓦罐企圖引人注意,可外麵的人都懼怕她的威勢,不敢進來。
    就這樣,周夢瑤看著那一堆腐爛的巨蚌肉,痛苦的掙紮著,不多時,她的肚皮高高鼓起,整個人也變作了幹屍。而後竟是產下一團粉色的肉塊,這肉塊好似嬰孩,卻無骨頭,隻能蠕動,最重要的是它和當年的蚌肉沒有區別。
    彼時已經過去兩日,眾人心下疑惑,又問道一股惡臭,當即破門而入,瞧見周夢瑤的死狀和滿地的腐肉,不覺大駭,又見有一顆醜陋的肉球,拿起一看,發現卻是珍珠,還未高興,那珍珠竟然裂開,露出一個骷髏頭,看模樣,分明就是當年的周祖。
    周家三代皆死在巨蚌之上,眾人認為它是不祥之兆,索性一把火連船一起焚毀,全然沒有注意,那團新生的肉團已經長出蚌殼,並又回到了海中。”
    聽罷,眾人久久不言,如果說王符的故事算得上曲折,那以人易珠,卻是直擊人心,劉毅搖了搖頭,並未多做評價,隻又問道:
    “所以這兒的人頭都是那艘船上的采珠人?那個蚌精也被黑龍帶走?”
    “不,它主動跟著黑龍走的。”
    林黛玉略一思忖,不確定道:
    “在這些魂魄的記憶裏,黑龍將他們帶到這裏之後,那個蚌精還有王符夫婦就被祂帶進了海底。”
    “海底?你是說這下麵?”
    劉毅暗奇,運起第三隻眼看向海底,卻是一無所獲,又揮起兩把劍,禦使它們向下探索,直至千米,再無法寸進,還是無功而返。
    “不對啊!明明那些魂魄的記憶裏就是這兒!”
    林黛玉罥眉緊鎖,又是拿出時空鏡準備再次查看,輕顏卻忽然顯身,
    “且慢!妾身大概知道如何回事了!”
    “哦?”
    劉毅一喜,忙道:
    “不妨明言!”
    “那黑龍的藏身之地非是在海底,而是在它自行開辟出的洞天!”
    “洞天?類似於一個異空間?”
    “不錯,洞天就是一方空間,它由大神通者開辟,其內自行其道,一切皆由開辟者掌握,像是大神通者開辟洞天,幾乎與一方世界沒有區別,等同於開天辟地,妾身想這黑龍既能穿越歲月,那必然也能開辟洞天。
    吾主,您不是要去另外一個時空的東瀛嗎?這黑龍雖然離去,可洞天還在,祂的道還在,您可以逆推導引術,通過祂的道捕獲它的蹤跡。”
    劉毅點點頭,忽想起什麽,皺眉道:
    “道和自身關係密切,我追蹤祂的道,不會被察覺嗎?”
    “自然會的。”
    輕顏沒有否認,歎道:
    “可您別無他法,不是嗎?況且,祂此刻恐怕已經占據東瀛,以祂的本事,恐怕誰去了哪裏都會被察覺到。”
    劉毅啞然,瞧了眼眾女,心下多有猶豫,
    “不要猶豫。”
    鄭采荷上前一步,伸手輕輕拂過劉毅的臉頰,眸裏滿是笑意,
    “有我們在呢!”
    “采荷……”
    劉毅掃過眾人,見她們與采荷一般,心下大定,
    “輕顏,怎麽才能打開祂的洞天。”
    “關鍵在它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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