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慕謙原本握著筆的手突然停了下來，他緩緩地將毛筆放在了硯台上，然後抬起頭，看著謝玉川說道。
    “爹，兒子有些累了，這些日子在翰林院當值，確實耗費了不少心神。所以，今日父親您不如先回去吧，兒子也好早點歇息。等明日，我們父子再好好聊聊。”
    謝玉川聽了兒子的話，並沒有立刻起身離開，而是靜靜地看著謝慕謙，沉默了片刻後，開口道：“謙兒，爹就問你最後一個問題。當初賜婚聖旨下來的時候，你為什麽攔著我，不讓我進宮？甚至還勸我同意你妹妹和季之禮的婚事。你心裏，是不是在謀劃著什麽？”
    謝玉川邊說邊站起身來，他的目光如炬，緊緊地盯著謝慕謙的眼睛，而謝慕謙則毫不退縮地迎上了父親的目光，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慌亂，反而顯得異常平靜。
    隻見謝慕謙一臉認真地回答道：“爹，兒子跟您說實話，兒子確實對四公主心有所動。早在當初的宮宴上，兒子第一眼見到四公主時，就對她一見鍾情。隻是當時兒子還是一介白身，自覺身份低微，配不上四公主，所以才一直沒有說出口。”
    “後來又得知四公主有喜歡的人，這才壓下心裏的情緒……”謝慕謙的聲音略微低沉，仿佛在努力克製著內心的波瀾。
    他突然上前一步，走到了謝玉川麵前，毫不猶豫地跪了下去。這一舉動讓謝玉川有些驚訝，但他並沒有立刻說話，而是靜靜地看著謝慕謙。
    謝慕謙繼續說道：“至於妹妹的事情，確實是兒子有私心，但這也完全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他的語氣誠懇，似乎在為自己的行為辯解。
    “李子良出事之後，兒子心下一鬆，對四公主的感情更是一發不可收拾，怎麽樣都壓不住，兒子想忘記四公主但是忘不了，越想忘可偏偏事與願違。所以，兒子才會拚命地用功讀書，就是希望能夠考取功名，然後向皇上請旨，讓四公主成為我的妻子。”
    謝慕謙的聲音有些顫抖，然而，命運卻總是喜歡捉弄人。“萬萬沒想到四公主會喜歡上季之禮。所以，當皇上下旨給妹妹和季之禮賜婚的時候，兒子心裏更多的還是高興”
    “隻要季之禮跟妹妹成親了，那我就還有機會，兒子知道這樣的想法很卑劣但還是這樣做的，是兒子的錯”
    謝慕謙的話讓謝玉川有些意外，他原本以為兒子會對他隱瞞，沒想到他竟然如此坦然。
    “二來，妹妹的婚事一向是父親心裏的一塊大石頭，如今有了皇上的賜婚，其他人也不會再打妹妹的主意，這豈不是一舉兩得？”
    謝慕謙的言辭懇切，每一句話都發自內心。說到一半的時候，他的眼角竟然滑落了一滴淚水，這讓謝玉川的心瞬間軟了下來。
    看著眼前這個跪在地上的兒子，謝玉川不禁感歎，兒子已經長大了。
    “起來吧，謙兒。”謝玉川看著跪在地上的兒子。“都過去了，季之禮的事情，你爹我就不再追究了。”
    謝慕謙緩緩站起身來，低著頭，不敢與父親對視。
    “但是四公主的事情，你要知道你們倆不合適。”謝玉川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而且四公主一向有主見，她的婚事雖然要皇上做主，但是皇上也一定會尊重四公主的意思”
    “爹，兒子知道。”謝慕謙抬起頭，目光堅定地看著父親，“可是兒子真的喜歡四公主，兒子會努力讓四公主喜歡上兒子的。”
    “你啊……”謝玉川無奈地搖了搖頭。
    “當初四公主對季世子的厭惡，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可是後麵四公主卻喜歡上了季之禮。既然季之禮能夠做到，兒子相信自己也一定能做到。”謝慕謙繼續說道。
    謝玉川見說不動謝慕謙，索性也不再多說什麽，隻是最後又叮囑了一句：“你長大了，我也勸不動你了。但你要記得，方法要合適，千萬不能做大逆不道的事情。要是讓我知道你做了什麽對不起皇上或者皇家的事情，老夫一定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爹，您說的嚴重了。”謝慕謙連忙說道，“兒子一定謹記爹的教誨，絕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
    之後他就靜靜地站在原地，目光緊隨著謝玉川漸行漸遠的身影，直到那道身影完全消失在視線之中。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從他背後悄然閃現出來。
    “主子，”那人輕聲說道，“老爺看來是開始對您產生懷疑了，您看是否需要采取一些行動？”
    謝慕謙麵沉似水，他沉默片刻，然後緩緩說道：“先不要輕舉妄動，現在若是有所動作，隻會讓我顯得更加心虛，坐實我有問題。先暗中觀察一段時間，看看情況再說。畢竟他是我爹，我也不希望他晚節不保。”
    “可是主子，老爺要是一直不下來，您的官職就會一直處於那種不上不下的尷尬位置，這對我們的計劃必定會產生一些影響。”
    謝慕謙的眉頭微微一皺，他抬起手來，做了個手勢，示意那人閉嘴。
    “我做事自有分寸，何時輪到你在這裏多嘴了？”他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其中蘊含的威嚴卻讓人不敢忽視，“我說了按兵不動，就按兵不動，無需多言！”
    “是，屬下知錯了。”那人連忙躬身應道，“屬下這就下去。”
    待那人離去後，屋子裏隻剩下謝慕謙獨自一人。他緩緩走到桌前，凝視著桌上自己剛剛寫下的那個字——“等”。
    看著那個字暗暗深思，爹，如果到時候你要是攔著兒子，兒子恐怕也不會對你留手，不過我畢竟是你兒子，還做不到弑父的程度，所以您也你別逼你兒子朝你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