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遠舟滿臉堆笑地迎上前去：
    “嗨！好巧啊前輩！您說是吧！”
    趙遠舟活了這麽久慣會拿捏人性，又很懂什麽叫做順勢而為，怎會看不出對方隻是在調侃自己，當即就放鬆了那一根緊繃的心弦。
    說來他也沒想到會這麽巧，會在與崇武營搶屍體的路上碰到雲雪霽，好在他們目的一致，不然他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雲雪霽笑意盈盈，道，“羽兒搶了你的的人頭，你不介意吧！”
    “怎會～”
    趙遠舟連連擺手，慌亂之中，自己手中的桃子突然脫手從掌心滑落，直直地墜向地麵，趙遠舟看著地上已經髒汙的桃子滿是惋惜。
    他索性將手上粘糊糊的桃汁胡亂地在自己那件寬大的衣袖上來回擦拭著。
    “他們這些人作惡多端，誰殺不是殺？能死在白澤大人的手上也算是他們的福氣。”
    已經化成灰的崇武營眾人：這福氣給你要不要？
    雲雪霽的目光卻始終停留在趙遠舟那張臉上：那眉眼、那神態，與百裏東君近乎複刻，再加上這相似的性格，總是在暗暗提示著他不要忘記葉鼎之。
    雲雪霽望著趙遠舟出神，趙遠舟自然沒有錯過雲雪霽眼底的留戀與錯愕。
    他心頭一挑，這位前輩這是透過他看到了誰？
    為什麽看上去……如此悲傷？
    欒羽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見自家主人這般模樣，便知道他又想到了誰，擔憂的退後一步，輕聲呼喚，“主人～”
    雲雪霽回神，走過這麽多世界，惟負拂容良多，主要他也沒想到，拂容的執念會如此深。
    雲雪霽麵無表情地朝著義莊緩緩走去，欒羽與趙遠舟一前一後跟在他身邊。
    義莊的大門半掩著，停在門前，透過那條狹窄的門縫向裏麵望去，可以看到義莊內，在陣陣陰風下，紙錢翻飛，滿目淒涼。
    有幾張紙錢從門縫吹出，落在了雲雪霽腳下。
    這個地方——不對勁！
    趙遠舟敏捷的捕捉到雲雪霽眉心皺起來的川字紋，這讓與冉遺有約的他心裏泛起了層層漣漪。
    先前趙遠舟找了個借口匆匆忙忙地提前離開了眾人，雲雪霽這邊處理好一切後，文瀟幾人慢慢吞吞的也到了義莊附近。
    他們剛剛抵達義莊附近時，一陣極為空靈且婉轉悠揚的笛聲忽然傳入耳中。
    文瀟下意識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目光失神的望向義莊所在的方向，喃喃自語道：
    “這曲子到底是何人所奏，為何聽起來會這般淒涼……我明明從未聽過這首曲子，可為什麽這裏總覺得悶悶的。”
    一向寡言的裴思婧向來能動手絕不吵吵，她二話不說，徑直伸手推開眼前緊閉著的大門道：
    “既然好奇，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們也如願看到了這首曲子的吹奏者——雲雪霽。
    欒羽此刻不在雲雪霽身邊，不知是幹什麽去了。
    他就一個人靜靜地佇立在義莊的院子中央，遍地的紙錢被風吹的不停在他身邊擦過，留給眾人的僅僅隻是一個略顯消瘦的背影，他給人的感覺，就是這人曆經滄桑，孤寂無邊。
    第一次見這個人，覺得他神秘非常；
    現在見到他，卻隻覺得他可憐。
    雲雪霽今日吹的這首曲子也是《萬界曲譜集》中的，名為“春風不問”，至於為什麽要吹這一首，原因也很簡單，隻是覺得應景而已。
    雲雪霽早在文瀟他們剛到義莊外的時候就察覺到他們的氣息了，他緩緩轉身，目光落在文瀟身上，毫不吝嗇地流露出讚賞之意：
    “小文瀟，你來的比我想象中的要快很多，哪怕僅有一半的白澤令，你也沒有墮了白澤神女之名，你——很不錯。”
    雲雪霽這句話仿佛一道驚雷在她耳邊炸響，什麽叫“一半的白澤令”！
    涉及到白澤令，她也無法做到鎮定，“前輩，你這意思是……”
    雲雪霽搖頭停止了文瀟繼續追問的話頭，道：
    “莫問莫問！有些事情，過早知曉並非好事。待到時機成熟、瓜熟蒂落之時，一切自會明朗，那時你自然也就明白了。”
    雲雪霽接著將目光從文瀟那兒移動到看上去年紀隻有十三四歲麵容稚嫩的小孩兒身上，想到他最後的結局，不禁有些唏噓，起了逗弄他的興致。
    頓時，他似笑非笑的開口：
    “白玖對吧？在這裏麵躺著整整七具屍體呢，怎麽樣，你做好準備了嗎？”
    白玖臉上一臉懵，眨巴著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愣愣地看著雲雪霽，結結巴巴地道，“準備？什……什麽準備？”
    雲雪霽雙手攤開，道，“驗屍啊！不然你以為是什麽？白玖小神醫！”
    “啊！”
    那聲音之尖銳，極具穿透力！
    雲雪霽也算是體會到了白玖這如同土撥鼠般震的他耳膜直發疼的尖叫聲，不過，他並不感到反感，反倒是興致大起。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眾人尚未來得及反應之際，白玖竟然想也不想便猛地轉過身去，拔腿就跑。
    隻可惜呀，他跑得再快又有何用呢？
    就在他剛邁出幾步遠的時候，身後的裴思婧在雲雪霽的暗示下眼疾手快，如閃電般出手，一把就死死地薅住了他的衣領子。
    可憐的白玖就這樣被揪住了後頸脖，任憑他如何拚命掙紮扭動，卻始終無法掙脫開來，隻能像個陀螺似的在原地不停地打著轉兒。
    白玖徒勞無功地掙紮著，且還不忘記為自己辯解，“我是個大夫，不是仵作，這份工作它不屬於我！小卓大人救命啊！！”
    眾人沒理會他的掙紮，任由裴思婧如拎小雞一般直接將人帶了進去。
    半個時辰後……
    “我盡力了，什麽都查不出來！”
    “新晉小仵作”白玖彎著腰，已經在一口空棺裏吐了個昏天暗地。
    “嘔……嘔嘔……”
    裴思婧看他這模樣麵無表情的給他遞了個橘子，白玖卻有氣無力地抬起頭看了一眼，虛弱地搖了搖頭，婉言拒絕道，“不用了裴姐姐，我現在沒胃口。”
    白玖接著抱著那口空棺繼續，“嘔……嘔嘔……”
    裴思婧解釋道，“聞著它的味道會好很多，你……”
    白玖從裴思婧手裏搶橘子的手搶出了殘影。
    裴思婧默默收回已經空空如也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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