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霽……”他聲音微啞，“對不起，我真的知道錯了。”
    雲雪霽沒有回頭，隻是淡淡道，“錯？吳邪，你錯的不該是對我道歉，而是對自己。”
    吳邪一怔。
    “你連自己的命都不珍惜，又拿什麽去護別人？”
    這句話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砸在吳邪心上。
    他沉默了許久，終於低聲道，“我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雲雪霽依舊沒有轉身，隻是輕輕“嗯”了一聲。
    吳邪知道，今晚的談話到此為止了。
    他緩緩退出帳篷，簾子落下的瞬間，他仿佛聽到一聲極輕的歎息。
    王胖子見他出來，連忙湊上來，“怎麽樣？雲爺消氣沒？”
    吳邪搖了搖頭，苦笑道，“這次……怕是沒那麽容易。”
    王胖子拍了拍他的肩，難得正經道，“天真，雲爺說得對，你要是真出了事，你讓小哥怎麽辦？讓我怎麽辦？”
    吳邪垂下眼，低聲道，“我知道了。”
    夜風拂過，營地漸漸安靜下來。
    而帳篷內，雲雪霽靜靜站在陰影處，望著外麵的月光，眸色深沉。
    又過了兩個小時，營地隻剩下篝火偶爾發出的劈啪聲。
    吳邪在帳篷外徘徊許久，終於再度輕手輕腳地掀開簾子，鑽了進去。
    帳篷內，雲雪霽合衣而臥，呼吸均勻，月光透過帆布在他側臉投下細碎的光影。
    吳邪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在他身側躺下，猶豫片刻後，輕輕將腦袋抵在對方肩窩處。
    “……”雲雪霽的睫毛幾不可察地顫了顫。
    他能感覺到吳邪身上沾染的夜露涼意，以及那刻意放輕的、帶著討好意味的動作。
    吳邪溫熱的鼻息拂過他的頸側，像隻做錯事後又忍不住來蹭主人的貓。
    遠處傳來守夜人壓低嗓音的交談聲，吳邪的身體明顯僵了僵。
    雲雪霽在黑暗中無聲地勾起嘴角——這小混蛋明明膽子大得很，這會兒倒知道害怕了。
    當吳邪試探性地將手搭上他腰際時，雲雪霽終於“醒”了。
    他故意翻身，手臂“不經意”地將人往懷裏帶了帶，吳邪頓時像被捏住後頸的貓崽，整個人都繃緊了。
    “阿……阿霽！”吳邪聲音發虛。
    回應他的是均勻的呼吸聲。
    吳邪慢慢放鬆下來，偷偷往溫暖源又湊近幾分，額頭抵著雲雪霽的下巴蹭了蹭，他沒看見頭頂那人唇角轉瞬即逝的弧度。
    夜風卷著沙粒拍打帳篷，雲雪霽不動聲色地將被子往吳邪那邊拽了拽。
    少年在睡夢中無意識地攥住他的衣襟，指節還帶著未愈的擦傷，雲雪霽目光暗了暗，終是歎了口氣，將人往懷裏按得更緊了些，“吳邪啊！你說我該拿你怎麽辦才好？”
    “下次再敢受傷……”他在心裏默念著未盡的警告，指尖卻極輕地拂過吳邪眼下的青黑。
    月光偏移時，帳篷裏隻剩下兩道交織的呼吸聲。
    晨光微熹，沙漠的寒意還未完全褪去，營地裏的篝火早已熄滅，隻剩下幾縷殘煙嫋嫋升起。
    吳邪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發現自己整個人幾乎蜷在雲雪霽懷裏，臉頰貼著他的胸口，甚至能聽到對方沉穩的心跳聲。
    他猛地僵住，昨晚的記憶瞬間回籠——自己偷偷摸摸溜進來，結果……阿霽居然沒把他趕出去？
    他小心翼翼地抬頭，正對上雲雪霽那雙清冷的眸子。
    “醒了？”雲雪霽的聲音低沉，帶著剛醒時特有的沙啞。
    吳邪耳根一熱，下意識想往後退，卻被對方的手臂牢牢扣住腰身，動彈不得。
    “跑什麽？”雲雪霽垂眸看他，語氣淡淡，“昨晚膽子不是挺大的？”
    吳邪張了張嘴，一時語塞。
    他昨晚確實是存了些別的心思，可現在天亮了，昨晚那點勇氣早就煙消雲散。
    他低聲道，“我……我就是……”
    “就是什麽？”雲雪霽挑眉。
    吳邪咬了咬唇，幹脆破罐子破摔，抬頭直視他，“我就是想你了，不行嗎？”
    “你還好意思怪我，之前一下墓你就把我丟給小哥，還留下那些奇奇怪怪的話，如果在南海王地宮從始至終你都陪著我，怎麽還會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雲雪霽眸色微動，定定地看了他幾秒，左手忽然抬手捏住吳邪的下巴，用右手輕輕攀上吳邪的肺部，聲音低了幾分，“還疼不疼？”
    吳邪怔了怔，隨即搖頭，“不疼。”
    其實他很想說，你就是我的止疼藥，可不知道為什麽這等曖昧的話語到了嘴邊，就是說不出來。
    雲雪霽沒說話，摸著吳邪肺部的右手有一些微微的蜷縮，像是在確認他有沒有撒謊。
    帳篷外傳來王胖子刻意拔高的嗓門，“哎喲，天真人呢？該不會半夜被狼叼走了吧？”
    張起靈淡淡的補了句，“海邊……無狼！”
    王胖子被噎得一愣，隨即翻了個白眼，悻悻道，“得，小哥您這閱讀理解滿分啊！重點抓得比胖爺我下鬥還準！”
    二人的討論讓尚在雲雪霽懷裏的吳邪一激靈，他下意識就要爬起來，卻被雲雪霽一把按回去。
    “急什麽？”他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抗拒的意味，“再躺會兒。”
    “胖子他們在外麵呢！”吳邪漲紅了臉，小聲抗議。
    雲雪霽充耳不聞，手臂收緊，將他箍得更緊，“他們不敢進來。”
    吳邪在心裏吐槽:
    胖子是不敢，但小哥敢啊！
    帳篷外，王胖子正打算再喊，張起靈卻忽然拉住他，搖了搖頭。
    不過……
    吳邪眨了眨眼，忽然笑了，“阿霽，你不生氣了？”
    雲雪霽瞥他一眼，沒回答，隻是伸手替他攏了攏散開的衣領，指尖不經意擦過他的鎖骨，惹得吳邪輕輕一顫。
    “下次再敢亂來……”他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我就把你綁在身邊，哪兒都別想去。”
    吳邪心頭一跳，耳尖瞬間紅透，卻忍不住彎起嘴角，“……好。”
    求之不得！
    帳篷外，王胖子還在嚷嚷，張起靈沉默地站在不遠處，目光淡淡地掃過緊閉的簾子，轉身走開。
    張起靈站在沙灘上，晨風卷起他的衣角，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他望著遠處起伏的海浪，墨色的眸子裏映著初升的朝陽，卻照不進半分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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